一百二十三章 偏鋒
看到如此多的巨石從山上滾下,蠻子們心裡即使悲憤又是著急,雖是急著上去,他們也不能上去送死,只能無奈的看著巨石一塊塊的落下,想辦法避開,或者稍微躲一躲,巨石滾滾而下,敲擊著這些蠻子的心靈,只是這一波巨石滾下之後,隨即就停了下來。
山頂上異樣的平靜,整個夜裡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聲,還有北風刮過,樹葉嘩嘩……
「上!」
領軍的蠻子突然感到一絲不妙,他一揮手,幾個蠻子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開始慢慢試探著朝山上衝去,只是越走越是忐忑,久久不見石塊落下,難不成這群漢軍還有別的陰謀不成。
眼看就要到了山頂,幾人相視一眼,隨即咬咬牙,如同拚命一般,也不隱匿身形,開始瘋狂的朝著山頭上衝去,等到上了山頭,卻發現頂之上只剩下一些還在燃燒的火把,以及山頭上一些穿上衣服的草人。
領軍的蠻子看到手下的士兵毫無懸念的衝上了山頭,心裡一突,隨即也加快了步伐,瘋狂的朝著山頭上跑去。
「人呢。人呢?」
山上一片喧嘩,除了一群$『,不知所措的蠻子,什麼都沒有。領軍的蠻子一下子眼睛紅了,遠處後山的位置隱隱有濃煙,一些稀疏的火把在那裡運動著。
「追!」
領軍的蠻子一聲爆喝,隨即先沖了上去,後面數千蠻子緊跟著,走到後山,他們的心徹底涼了,山下火光四起,遠處看起來只有滾滾的濃煙,走進才發現,山下營帳已成了一片火海,火光衝天,遍地死屍。
蠻子們很快就下山了,異常難聞的味道瀰漫在大營中,十分噁心,營帳、輜重幾乎全部被燒成灰燼。
幾千人的部隊,一夜之間,就這麼沒了……
山上傳來陣陣痛苦的嚎叫聲,如同受傷的野獸一般,柳伐遠遠的都能聽到,他看了一眼還在燃燒的蠻子大營,眼中平靜如這寂靜的夜,打仗總是要死人的。
「怎麼樣,盧玄回來了嗎?」
看了一眼周圍只有青雲飛三人,柳伐心裡有些疑惑,隨即開口問道。
青雲飛點點頭,道:「盧玄在後面,新軍營基本上沒有什麼傷亡,盧玄現在也有點樣子了。」
叢林之中幾乎沒有什麼路可以走,雜草橫生,柳伐坐在馬上,慢悠悠的前行著,軍中並沒有燃起多少火把,這裡雖然是深山,但是難保蠻子不在這裡出沒,大致辨別了磨石嶺的方向,全軍開始小心翼翼的朝著磨石嶺前行。
此時在另一條山路上,還有一支軍隊,在朝著這裡行進,雖然他們同是漢人,不過他們卻算是生死仇敵。
秦天昭麾下人數不少,雖是和蠻子拼了一次,但是他手下的兵還是不少。至少和柳伐想比,秦天昭還是很有優勢的。
行軍幾日,一路上柳伐雖是不斷的在避開大路,但是還是遇到了不少的蠻子,看起來沖城現在戰事吃緊,這些蠻子的壓力也是很大,柳伐強忍著,並沒有殺了這些蠻子,也沒有截下這些運往沖城的輜重。
相比之下,若是柳伐能毀了這塵關的糧倉,就會有大批的蠻子困在沖城了,再不濟,他們也必須退回去,沒有糧草,總不能餓著去作戰。
「斥候都回來了嗎,這周圍可有什麼情況?」柳伐看了一眼辛和,眼中有一絲擔憂。
他手下的士兵大多都是蠻族服飾,那一夜,在山下也是收了不少的蠻子衣服,看似沒有什麼破綻,只是柳伐心裡卻總是不踏實,想必自己從孤山撤出去的消息已經傳了上去,但是現在為什麼看起來沒有一點點動靜,甚至一路走過也沒有遇到多少盤查,若是嚴格,柳伐心裡反倒是有底。
實際上那些攻打孤山的蠻子並沒有把消息傳上去,傳出去也是丟人,死了數千人,卻攻不下一個山頭,最後還讓他們逃了。
一路上風平浪靜,看似平淡,卻如同刀尖上行走一般,幾日的功夫,柳伐已經走出了很遠,距離塵關也不過一兩日便可以到了。
天氣越來越冷了,樹葉落在叢林中充斥著腐敗的味道,山裡樹大溝深,久久難見天日,熱的時候汗流浹背,冷的時候卻是寒風刺骨。
「報,前方出現一小股不知名的軍隊,約有幾百人的樣子。」斥候縱馬前來,抱拳走到柳伐身邊。
柳伐看了這斥候一眼,沒有說話,辛和卻皺了皺眉,隨即道:「這幾日遇到的軍隊也不在少數,有什麼可吃驚的,速速退下。」
那斥候一窒,隨即又低聲道:「可是,雖然他們也是穿著蠻族的衣服,可是他們並不像蠻子,看來來更像是我們漢人啊!」
「什麼,漢人?」聽到這裡,不只是辛和,柳伐也是一驚。
「馬上,查探清楚了,速去!」柳伐臉色一肅,隨即馬上下令道。
那斥候聽到號令,馬上就調轉馬頭,繼續朝著前面查探了,柳伐卻是感到分外疑惑,難道是秦天昭,可是也不太可能啊,怎麼會只有幾百人。
柳伐長鞭一揮,馬兒吃痛,隨即走的更快了,馬上大軍也加快了速度,開始朝著前面急急衝去。
果然。柳伐走近,一支數百人的軍隊在那裡慢吞吞的行進著,看起來如同吃了敗仗似的,看起來彷彿真有些像漢人,為什麼這麼說呢,他們看到自己大軍走近,竟然不由自主的握緊了刀。
柳伐愈加感到疑惑,他走近之後,速度卻又開始慢下來,看到他們的反應,柳伐大概已經能夠確定了,這支軍隊真有可能是漢人。
「停下,停下!」
這支軍隊並沒有因為柳伐的到來而緩下腳步,看起來似乎卻是走的更快了一點。青雲飛馬鞭一揮,隨即走到了最前面,喝令他們停下來。
此時青雲飛手下的士兵也開始急速的靠近,雖然沒有什麼命令,他們卻對這支幾百人的軍隊形成了合圍之勢。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雙方士兵都握緊了手中的長刀,現場變得壓抑起來,無數的刀戈雖然沒有相互指著,但是大家隱隱都感到了一絲涼意。
靜了下來,長久的行軍雖然讓他們感到疲憊,但是他們任然是一支精銳之師,沒有一絲響動,唯有風聲刮過,卻更添一分落寞。
「咯噔,咯噔……」
柳伐打破了這分寂靜,他催動著馬兒,一步步走向了領軍人的身邊,那領軍的將領垂著頭,站直了身子,如同睡著了一般,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看著那人,柳伐突然覺得似乎有些熟悉,卻忘了是在哪裡見過,柳伐打了一個眼色,看了一眼青雲飛,青雲飛馬上就明白了,他操著一口流利的蠻族語,大聲道:「你們是哪一部的,喂,那個領頭的,抬起頭來。」
柳伐不會說這些蠻子的話,但是青雲飛卻是熟練的很,所以他也不說話,以免暴露了,柳伐定定的看著垂下頭的那人,臉上閃過一絲玩味。
「抬起來,把頭,說你呢?」
垂著頭的那人還是那樣,一句話也不說,就那樣站著,空氣愈加沉悶,壓抑無比,青雲飛大喝一聲,又讓他抬起頭來。
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那人的身上,包括這些士兵,他們都不明白,為什麼將軍一直垂頭不語,一副如同死人般的樣子。
終於,那人抬起頭來,臉色有些蒼白,對著柳伐微微一笑,略有冷意:「柳將軍,好久不見!」
那些被圍的士兵先是一愣,隨即又開始騷動起來,聽將軍的口氣,似乎跟這些蠻子大軍認識,不過,唯有那人身邊的幾個侍衛,他們的臉色卻變得更加蒼白了,對他們來說,柳不算一個好的姓氏。
柳伐先是一愣,隨即臉色也難看了起來。他眯了眯眼睛,言語中說不出的寒冷:「安秋生?」
安秋生早就死了,眼前的自然就是安秋烈了,安秋烈一怔,隨即馬上就明白,柳伐並沒有見過自己,心中一動,就要說話。
柳伐臉色又是一變,柳伐舉起鬼馬狂刀,朝著天空微微一劃,大軍馬上意動,數千柄長刀馬上出鞘,弓兵們也蹲在地上,準備好了。戰事一觸即發,空氣幾乎都要凝固住了,隨即淡淡的道:「你不是安秋生,他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此時青雲飛也走近了柳伐,低聲道:「他就是我們偷襲柘林的那天晚上出現的人!」隨即也開始看著安秋烈。
此時安秋烈看到數千人緊緊的將自己合圍,雖然嘴上滿是冷笑和嘲諷,實際上後背都已經濕透了,不是不怕,而是他知道自己已經是必死之人了。
「說吧,你和安秋生是什麼關係?」柳伐多少可以猜測出眼前的人和安秋生的關係,只是還是不敢太確認。
安秋烈冷冷一笑,隨即道:「柳伐不愧是柳伐,我哥的確是死在了你的箭下,我叫安秋烈,安秋烈!」
他重重的咬出了三個字,從小到大,自己都是被忽略的那個,誰讓他有一個和自己那麼像的親哥哥,直到現在,自己還是這樣。
柳伐臉色不變,只是玩味的咀嚼著:「安秋烈。」突然臉上有了一分若有若無的笑意,雖然沒有想好怎麼處理他,但是他不可能活的很滋潤。
安秋烈看到柳伐的笑,瞳孔一縮,悄無聲息的後退了一步,他一路北逃,為的就是逃離蠻子的視野範圍,他帶著幾百人的確很不起眼,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會遇到柳伐這個煞星,他麾下的幾百士兵更是感到有些不太妙,原本聽自己將軍的口氣彷彿還認識,但是僅僅聽了一兩句,他們便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正當氣氛尷尬的時候,突然一個斥候走近青雲飛,靠近青雲飛說了幾句話,青雲飛當即臉色有些古怪了,青雲飛馬上躍馬走近柳伐,柳伐心中一動,卻是暗暗叫苦,難不成此時出現了蠻子。
事實上還真是如此,斥候發現這附近有不少的蠻子,正在朝這裡前進,人數不多,卻也有千人之眾。
柳伐聽到這個消息,並不覺得意外,但是他心中卻是湧出無邊的殺機,方才他並沒有多少殺意,只是現在他不得不殺了安秋烈,他不會允許一個對自己有無限惡意的活的好好地,怎麼解決這些都人呢,難道讓他們就這麼走,一旦打起來,蠻子們很快就會過來的。
看到柳伐有些不太好的臉色,安秋烈也發現了一些不對,他感覺這可能是他離開的一個好機會,他心中一喜,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默默的等待著。
「後會有期!」
柳伐看了安秋烈半晌,終於燦爛的笑了,隨即調轉馬頭,再也不回頭,輕輕的胯下良駒,臉上卻是一片玩味。
安秋烈微微一喜,也不多說話,還是站在原地,默默的等待著,辛和看到柳伐二話不說便走,心中也是一動,他大手一揮,馬上大軍變陣,手下的弟兄也開始跟著柳伐走了,唯有青雲飛臉上複雜萬千,隱隱有些不甘,也終於離去。
看著柳伐終於離去,安秋烈險些虛脫了,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想不到還能逃過一劫,他心裡還是有些后怕,方才他雖是臉上有些冷意,但是他一點點的恨意都不敢表現出來,天曉得柳伐會不會真的讓自己交代在這裡。
「走!」
安秋烈言語中有些顫抖,但是卻是沒有一點猶豫,他改變了方向,馬上朝著和柳伐相反的方向去了。
柳伐沒有把握在不驚動蠻子的情況下殺了安秋烈,畢竟安秋烈不是一個人,幾百人,柳伐就算是圍剿,也不是一時就能滅了的。
不過安秋烈出現在這裡倒真是很奇怪,安秋烈應該是和秦天昭在一起,現在安秋烈卻是只帶了這幾百人的軍隊,柳伐實在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秦天昭和自己一樣,也被蠻子圍攻?
磨石嶺,塵關中一道別緻的風景線,但是所處的位置比較尷尬,磨石嶺極高,易守難攻,但是距離塵關比較遠,一旦塵關發生什麼戰事,磨石嶺上很難派出兵馬支援,但是相比其他位置,磨石嶺已經算是比較近的了。
一旦發生戰事,磨石嶺雖然無法無支援塵關,但是自保卻是綽綽有餘,磨石嶺上幾乎沒有被攻破的可能,無論是哪一方的人打過來,對這裡都是深感無力,就像腳心上埋了一顆釘子一般,拔又拔不出,但是你還不敢忽略,一旦忽略,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來。
雲霧繚繞,枝繁葉茂,柳伐遠遠的看著磨石嶺,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幾日的跋涉,他們終於到了磨石嶺下,有囂張過,有低調過,總算是有驚無險,只是這幾日的盤查卻是愈發的嚴謹了,不過蠻子么還是沒有想到柳伐竟然會反其道而行之。
事實上,柳伐完全可以南下回到南獄,只是柳伐很不甘心,若是回到南獄,相當於他放棄了塵關,只是在柳伐眼裡,這塵關雖不是他的地盤,卻也不是這些蠻子可以佔領的。
磨石嶺附近的一座小山之中,柳伐大軍終於駐紮在了這裡,事實比柳伐想象的還要困難,領下的蠻子不少,至少在柳伐看來,自己這點兵力想打下磨石嶺,就算是搞偷襲,也不見得是那麼容易啊!
柳伐眼睛死死的看著一張行軍圖,愁眉不展。
「怎麼辦,有什麼想法?」柳伐看了半晌,終於又抬起頭來,眼中滿是詢問,幾人都是默然,沒有說話。
柳伐皺皺眉,有些煩躁,蔣百宴嘆了口氣,苦笑一聲:「將軍,我們這麼點人馬,強攻自然是不行,必須另想辦法!」
大風吹進營帳,柳伐身上有些寒冷,被風一吹,柳伐突然沒有那麼焦躁了,他看了一眼周圍的幾人,不知道在想什麼,徑自走了出去。
數千士兵在大營中嚴肅的防守著,畢竟是里蠻子十分近,士兵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天氣愈發的寒冷,手下的士兵們卻穿的比較單薄,雖然一路上截了不少蠻子的輜重,但是卻沒有什麼過冬的衣服,柳伐看到士兵們雖然抖擻著精神,但是還是掩蓋不了他們承受的嚴寒,有些發青的嘴唇已經非常能說明問題。
士兵們自然知道他們來這裡是幹什麼的,士兵們的士氣高漲無比,甚至可以抵擋這些嚴寒,因為他們心裡都有著一團無法磨滅的傷痕,這些士兵心中充斥著激動和興奮,想起這些蠻子做出的種種獸行,每個人心裡都燃著一團烈火,一路上他們已經憋了許久,殺意早就無法掩蓋。
他們眼裡心裡都是憤怒和怨恨,就像一群義無反顧的飛蛾,不惜焚燒自己,與這些禽獸般的蠻子同歸於盡。
柳伐相信,只要他一聲令下,這些士兵沒有二話,一定會衝上去,與這些蠻子拼的你死我活,但是自己不能這麼做,士兵們需要熱血,需要衝動,但是柳伐是一軍之將,無論什麼時候,他都必須保持絕對的冷靜,他不能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不能帶著這數千弟兄一同進入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