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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苦溪

  柳渙沉默了下來,他還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些,這牽一髮動全身的事情,還需慢慢圖之。炎少秉看到柳渙如此,也是嘆嘆氣:「賢弟啊,海津苦寒,又是偏僻,世家大族的勢力在那裡自然就少了些,你明白嗎?」炎少秉看著柳渙,眼中似有深意。


  柳渙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柳渙和炎少秉相視而笑,柳渙也終於釋然了,海津也算是離帝京很近的去處,不過因為沒有什麼特產,土地貧瘠,反而最是乾淨,那裡的官場相對來說,卻是比別的地方略微單純一點,這裡也涉及不到一些人的利益,若是自己做一些改變,阻力自然也是小一些,如今也行的是募兵制,只有帝京周圍的諸州府行的是府兵制,海津雖然離帝京很近,卻沒有府兵,一來,海津雞肋之地,無利可圖,二來,海津賦稅又低,所以在海津只有些官差衙役。


  因為當年少武卿起兵篡位,諸門閥都是抱著冷眼的態度,只是達成的協議就是在地方上行募兵制,這麼一來,國家對地方上缺乏管理,任命的官員到了地方,多被架空,這些世家門閥也不在乎誰做天子,只要不損害自己的利益,他們無所謂,他們永⊕〗,遠是先有家,但是有沒有國這個真不好說。這麼下來,世家門閥在地方上,可以說,說話比聖旨管用,也因為募兵制,他們手裡也有兵權,這便是少武卿苦惱的所在了,府兵制雖然不擾生產,也不會出現將領擁兵自重的現象,軍費開銷也是極小,但問題就是,這些府兵疏於訓練,沒有實際作戰能力,前些日子,西北蠻奴犯邊,西北可用之兵是越來越少,而蠻奴此次來勢洶洶,怕是又要打仗了。


  入夏了,天空中悶雷響過,一片陰沉。柳渙此刻心情倒是十分舒暢,炎少秉還想說些什麼,只是張張嘴,什麼都沒有說出口,若他所料不錯,此次出京,少武恆安必有所交代,只是那人看似性子隨和,但是,言多必失……


  炎少秉眼珠一轉:「賢弟今晚可去嗎,此次若是不去,唉,若想再見,怕是難了……」說著就大笑起來。


  柳渙也想,若是一別,再見還不知是何時,罷了,過去辭個別吧!又看了看炎少秉,嘿然笑道:「今日多謝炎兄了,小弟愚鈍,若非炎兄,這其中的意味某還真是無法揣測……」


  炎少秉擺擺手,打了個哈欠:「今日天氣不好,我回府了。」柳渙連忙拉住炎少秉,微微笑道:「炎兄這是哪裡話來,晚上不一起去逐月仙林了?」


  炎少秉微一思索,古怪道:「莫不是賢弟一個人還不敢去?」


  柳渙有些惱怒,恨聲道:「行,那你回去陪你家夫人吧,某自己去……」


  說到韓雪嫣,炎少秉此時又皺起眉頭,微一抱拳,正色道:「賢弟,我還真的回去一趟……」說完轉身就走。


  柳渙氣的不行,罵又罵不出來,手裡拿著那侍女鬆開的請柬,不知道說什麼好,看著上面娟秀的字體,淡淡的清香,跺跺腳,自己一個男人,去便去了,不過,一會兒去炎府也叫上炎少秉吧。


  「你說,已經入夏了,為什麼還是有點冷呢?」少武恆安披著蓑衣,輕輕的咳著。一旁的綠衣侍女,悄悄跪下來,為他撫了撫背。


  少武恆安正在苦溪之上,駕舟釣水。釣水、茶道最是能寧神養人,他身子向來不好,做一些別的事總會覺得疲憊很多,太平王爺不太平啊……


  「公子,要下雨了,我們回去吧?」綠衣侍女看了看天色,柔聲說道。


  少武恆安彷彿沒有聽到她說的話:「釣水,逸事也,尚持生殺之柄……」他突然轉過頭來,苦苦地對著那侍女道:「可是我從未動殺生之心啊,為何啊,為何啊……」


  綠衣侍女心肝一顫,連忙扶住少武恆安:「公子,我們回去吧,你今天乏了……」


  少武恆安此刻卻如同一個孩子一揚,執拗的搖搖頭:「不,我要釣水,我今天要在這裡觀雨,我哪裡也不去……」說完就轉過頭去,低聲嘟囔道:「回去做什麼,偏要守這破規矩,有什意思?」


  斗大的雨點,砸在船艙上。苦溪之上,起了漣漪。綠衣侍女跪在後面,她心裡很痛,她知道少武恆安心裡苦,他每天都活得太累,她每日都看著,看他每天去妥協,去勞累,他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一天。


  風彷彿能吹進少武恆安的骨子裡,他微微一抖,只覺身子發冷,綠衣侍女慢慢走上前去,貼在少武恆安背上,藕臂環在少武恆安腰間。少武恆安先是一怔,隨後便放鬆了下來,身邊吹來淡淡的香風,此刻身子也不那麼冷了。


  他伸出手來,綠衣侍女起身過來,少武恆安輕輕將她偎在懷中,看著遠方,他的長發觸到綠衣侍女臉上,他輕輕拂過長發。輕聲道:「幽兒,你可知這苦溪為何叫苦溪嗎」


  幽兒搖搖頭,咬了咬紅唇。清眸望著少武恆安。雨慢慢下大了,他的身體又該不舒服了,她低聲道:「公子,回去吧,你的身體……」


  很久很久以前,也不知是多久了。一個青年才俊進京趕考,路上遇到一個美麗的女子,那女子不知何因,昏倒在地,山路又是難走,他便背著這女子慢慢走出山林,想到鎮上為她尋一個郎中,只是他一個文弱書生,背著這女子,背一步,便覺得沉一點,只是任這女子有多沉,他都沒有停下一步,只是他人力有限,背了許久,終是忍不住,差點倒在地上,此刻那女子卻醒了,只是看著那書生,一句話也不說。


  後來這書生才發現,這女子乃是一個啞巴,也問不出她家住何方,家中還有何人。無奈只能帶著她一同去趕考,慢慢的,兩人便有了感情。


  也是一個大雨滂沱的夜裡吧,書生被雷聲驚醒,夜裡有些放心不下這女子過來一看。才發現這女子看著夜空,獨自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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