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將計就計
「鍾總,是不是讓律師過來一趟,我們這裡先向律師交代幾聲?」小翁送走藍薇薇,藍薇薇臨走時叫得那麼凶,放出來的狠話足以讓人膽戰。
鍾尚堯擺了下手:不用。
叫得愈凶的人其實愈不可怕,在戰場上最怕的永遠是那種笑裡藏刀的。藍薇薇搞大動作弄得像是宣告天下她的不憤,實際應是接受了他的解僱建議。被解僱,不是完全沒有益處。像藍薇薇這種等級的管理人員,入職時定與公司簽訂非競爭性條款。如果是被公司單方面解僱,藍薇薇可以繼續在同一行內找其它東家,不需要從頭再來。
即使有此心理準備,當得知藍薇薇當天坐了飛機離開大陸前往香港,鍾尚堯心裡仍是一驚:藍薇薇居然這麼快全盤放棄,連在大陸的業務都不做了,有點像是要在躲避什麼一樣。
「她和安氏鬧翻了。」小翁從抓住到的蛛絲馬跡推測,「她怕安氏爆她出來,先逃了再說。」
「如果安氏真爆她出來,等於承認自己在亞太BP安插內線的事情,安氏不會蠢到死到臨頭反而自亂陣腳。」鍾尚堯說著這話,心情忽然放開瞭望到了陽光的感覺。他終於做了,沒有再像之前畏手畏腳,端掉一個藍薇薇,達到了真正的殺雞儆猴。
現在整個亞太BP,人人自危,再也不敢在下面暗自取笑他是個形同花瓶的區域總裁,他鐘尚堯甚至有這個先斬後奏的權力任免下面的哪一個人。美國方面想對他鐘尚堯發話,得多少顧慮到鍾氏面子。他這個鐘氏太子爺是握到了實權的人。這是藍薇薇事件后底下人對於鍾尚堯的全新印象。
但實際上是,鍾尚堯在炒掉藍薇薇后,為了面對美國方面的責難,早已想好了一番妥當的措辭應付,把李月梅的受賄案件拿出來佐證藍薇薇可能隱藏的罪證。於是這樣一來,當年看中藍薇薇並邀請藍薇薇進入BP的某位上司,沒有辦法為藍薇薇說半句話。更主要的原因是,藍薇薇跑得太快,形似敗家犬的行跡,落了他人的口實。美國總部方面最終讚賞了一番鍾尚堯的作為。
鍾尚堯到此才肯定了:之前的謠言不是美國上層發布出來的。
對於這個推了他一把打破了他上任以來困局的人,他鐘尚堯真是打從心底有著複雜的心境。
「鍾總,人事那邊來問,藍薇薇走後,這空了的位子是找獵頭公司呢,還是調下面的人?」小翁這話問到重點了。
兩虎相鬥必有一傷。這條定律在職場不一定適用。眼看鐘尚堯打的這場針對安氏的戰役,最終被拿掉的只有和安氏勾結的BP員工。
採購部的女王瞬間成了炮灰。陸全彬和方信中兩個人,都不以為自己因此會提升到女王原先坐的位置上。相反,兩個人悔不當初。早知道,該支持鍾尚堯,而不是支持早已將他們倆當棄子的藍薇薇。在關鍵時刻上選錯了主人,等於在戰場上投明棄暗未成功,離被斬首或是自刎的下場不遠了。
「我們怎麼沒有能看破這個迷局呢?」方信中在和陸全彬的電話里用了「我們」一詞當做浮木抱著。
陸全彬心裡頭哼著,他還不想做到「我們」,讓自己和方信中一塊犧牲。
走掉一個藍薇薇,按理來說,鍾尚堯不可能大刀闊斧將兩個分經理都給炒了。那會變成真正的人事大混亂。至於鍾尚堯想留下誰,正是他或者方信中該努力的時候。因此呢,方信中這番在電話里像是與他惺惺相惜的話,他也只能是表面著聽聽,私下裡他不信方信中已經改旗易幟,馬上去抱鍾尚堯的大腿。
與方信中哼哼敷衍兩句,陸全彬在心裡揣摩著,該不該去抱鍾尚堯的大腿,或者先沉住氣,看看風向再說。不像炒掉一個請假半年在家的藍薇薇那麼簡單,鍾尚堯想炒掉現在握有大量業務權力的他或是方信中,必須衡量到全局。往往在這個時候,一個決策者百分之九十幾選擇的動作,會是聽從底下人的意見再做定奪。
嘗試分析,現在鍾尚堯最看緊的是一家人,他剛好給一家人使了絆子。如果鍾尚堯要聽從下屬們的意見,肯定也會聽一聽一家人策劃組的想法。如今這個樣子,他難能再顧得上面子,多大的困難,都是得去安知雅和前妻盧雪那裡走一趟的。
——《婚後強愛》——
一家人策劃組辦公區里,盧雪坐在安知雅的辦公檯子對面,攤開剛從外面買回來的年糕,說:「趁熱頭快吃。」說完,她走出去將組內所有人都招了進來共享美食。其實,也沒有幾個人。小翁肯定不在,只剩米文和張齊亞。
米文進來見是這種黏糊糊的甜甜的東西,看起來外相不是很討喜,便捧著自己苦澀的咖啡立在一旁。
張齊亞倒是爽快,沒有客氣,道一聲「謝謝雪姐」,徒手撿起一塊塞進嘴巴里。
於是,盧雪專門從其它地方接來的叉子不用給張齊亞了,看向干立著的米文:「你不喜歡?哦,你們老外不是愛吃甜的嗎?」
「誰說老外愛吃甜的。冰淇淋對牙齒沒有好處。」米文咬文嚼字。
「你究竟是哪國人?英格蘭?美國?澳大利亞?是美國吧。聽說鍾總從矽谷把你挖出來的。」
盧雪問米文的這個問題,安知雅也很感興趣,打量起米文那雙湛藍的眼珠子像沒有雕琢的藍寶石摻著一層灰。
「四分之一的印第安血統。」米文帶了一種驕傲夾帶古怪的調子說。
「印第安血統。」張齊亞聽完答案再仔細一點看米文的皮膚,的確不是白種人一樣的很白那種。
盧雪對這個答案沒有想法,打趣似地說:「印第安人不喜歡吃甜品啊。」
米文冷冽地掃過他們兩個,最後停在了始終不發一聲的安知雅身上。安知雅是拿起一支叉子,以挑剔的動作選中了一塊小的年糕,慢慢地放進嘴唇里,卻是連牙齒嚼一聲的聲音都沒有。年糕很軟,牙齒咬合在一起本來應該有聲響,但她能將這些聲響都融進了空氣裡頭。看著她這無可挑剔的禮儀舉止,米文不知覺張開了嘴巴:「好吃嗎?」
將盤子推到他面前,外放一把叉子擱在盤子邊,安知雅靜靜地望著他。
米文心裡咕噥了一聲:開口說句話又不會死人。接著,卻是禁不住了誘惑拿起叉子。
剛剛,聽他說印第安人的時候,她可以推斷到這人和鍾尚堯的關係非一般的僱主僱員關係,雖然對此之前也有猜測。現在米文吃起了年糕,她的心是由剛才的一緊轉為了一松:這人,比她想象中單純,不是鍾尚堯那種狐狸,總是比較好糊弄一些的。
犀利的眼角一瞥,是能看到走廊里走動的陸全彬。安知雅嘴角微凝,向盧雪微微示意了下讓陸全彬進來。她要當著米文的面,這個鐘尚堯布置在她這裡的眼線,接待陸全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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