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毀滅的小鎮
燒毀的房屋中，不時還發出噼啪的響聲，點點火星從殘垣中跳起，在空中一閃而過。
一股股或粗或細的濃煙從焦黑的門框、木床以及塌了下來的木樑中冉冉升起，最終在天空中匯聚成一團，然而被風一吹，卻又四處飄散。
火焰、灰燼、濃煙……以及屍體。
這裡是齊林格勒小鎮。
這裡是被摧毀的齊林格勒小鎮。
洛天依獃獃地站在小鎮入口，在她身前不遠處，一名體型微胖的婦女趴在地上，左手用力向前伸出，右臂卻已經被砍成兩半，臉上帶著無盡的絕望。
然而她的表情是僵硬的，因為她是一具屍體。
在她身後不遠處，一間木屋已經被燒了大半，露出屋內一個小小的房間。
小小的房間有一張小小的床，還有一個小小的桌子以及一把小小的凳子。
凳子上一個大半身體都變成焦黑的布娃娃趴在那裡，還算完好的腦袋沖著的方向，有一名年輕男子的屍體縮在地上。
已經僵硬了的年輕男子懷中，還抱著一個看模樣只怕剛過周歲的小小孩童。
這個孩童臉蛋圓圓滾滾，眉目清秀，如果睜開眼睛的話，看起來一定十分可愛。
然而他和年輕男子一樣，永遠也無法睜開眼睛了。
道路上，門檻上，窗戶上，到處都是已經失去了呼吸的屍體。
很多屍體的臉上都帶著恐懼與絕望，甚至他們的身體已經不再完整，還有一些更是被火焰燒灼成了一團焦黑，看不出本來面目。
這些屍體，毫無疑問是齊林格勒小鎮上的鎮民們。
或許幾天前他們還在鎮上過著自己也許平靜歡快的生活，現在卻已經隨著這座小鎮一起毀滅。
洛天依緩緩蹲下身，伸出手在那名死去的體形微胖的婦女臉上拂過，將她圓瞪著的雙眼合攏在一起。
好一會兒過後，她緩緩開口，語氣前所未有的低沉。
「哥，你真殘忍。」
「是么？」一直在她身旁默然站著的洛辰面色不變。
「你明知道我因為知道雷昂叔叔他們要去屠殺那些蠻族的平民而心情低落，卻還要帶我來看這些。難道這還不夠殘忍么？」
「相比起殺掉他們的人，我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殘忍。」洛辰指著隨處可見的屍體回答。
洛天依抬起頭，目光在各式各樣的屍體上緩緩掠過。
雖然她臉上的肌肉不停抽搐，似乎很不忍心看到眼前的情形，但她依然緊緊咬著牙，瞪大著眼睛，將自己看到的每一幅畫面都看得清清楚楚，並牢牢地記在心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慢慢站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哥，你說我該怎麼辦？」
「你現在的想法是什麼？」洛辰反問。
「我現在只想殺光那些蠻族。」洛天依沉聲回答。
「那麼你覺得雷昂叔叔他們的做法殘忍嗎？」
洛天依沉默。
「我覺得很殘忍。雷昂叔叔他們雖然是為了報復，但他們的做法就和我們現在看的一樣殘忍。」洛辰接下來說的話讓洛天依猛地抬起頭，驚訝地看著他。「不要奇怪，其實戰爭本來就是最殘酷的事情。但是歷史告訴我們，戰爭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因為就算只有兩個人存在這個世界上，那麼這兩個人之見也一定會有衝突。而人多起來后，把所有的衝突爆發出來，於是就形成了戰爭。」
「那應該怎麼辦？」洛天依問。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洛辰聳聳肩。「這是人類歷史上至今也無解的問題，因為戰爭體現的是人的天性，所以有人類存在，自然就有戰爭。」
看了一眼沮喪的洛天依，洛辰伸出手輕輕攬住她的肩膀，柔聲道：「但是天依，我們雖然無法消除戰爭，卻可以選擇自己的立場。告訴我，假如我和父親母親還有大哥也上了戰場，你會選擇支持誰？」
「當然是支持你們了。」洛天依瞪大眼睛，理所當然地回答。
「那就對了。有的時候，戰爭被迫出現，那我們需要做的就是選擇好自己的立場，然後貫徹這個立場。我們沒辦法為所有人努力，那麼就一定要為自己選擇的人努力。」
洛天依默默點頭。
「好了，我們還是在鎮上找找看吧。按照我的經驗，這裡很有可能還有活著的人。」洛辰拍拍洛天依的肩膀，向小鎮入口的第一間房屋走去。
「你的經驗？你有什麼經驗？」疑惑的洛天依跟了上來。
相比起格林小鎮，齊林格勒小鎮要小得多，整個小鎮東西不過五百餘米，南北更是只有三百多米，倒是和地球上一個大一點兒的農村相近。
兩人一邊輕聲喊著一邊在每一個房間內搜尋著，不一會兒已經將整個小鎮搜了大半。
當搜索到第二十三座房屋時，洛辰發現了一點兒異樣。
這是個普通的二層民居，一樓是小小的客廳，還有一個已經熄滅的壁爐，二樓則已經被大火燒成灰燼。
洛辰注意到，在一樓客廳的一角，有一處牆面的顏色和其它牆面有一點區別。
這一點區別十分細微，如果不是洛辰眼睛觀察後會立即在腦海中獲得非常精確的數值，光憑肉眼也發現不了這點區別。
同樣是經過烈焰燒灼，這一塊牆面的顏色卻要比其它地方的牆面淡了那麼一點，洛辰立即分析出，這一塊牆面的材質應該不同。
「難道是個密室？」
洛辰一邊猜測一邊靠近那塊牆面。
洛天依起初還有些奇怪洛辰的動作，待聽到洛辰伸出手指敲在牆面上的聲音，立即醒悟過來。
聲音帶來的迴響明顯不同，看來這裡面真的很有可能是個密室。
洛辰仔細檢查了一陣，很快發現牆面下的地面有一塊凸出的痕迹。
伸手摸去上面的灰燼，便發現下面暗藏了一個拉手。
洛辰用手抓住拉手，用力一提，那塊牆面立即向上升起。
「刷——」
一道刺眼的亮芒從升起的牆面后刺向洛辰。
這一下雖然十分突然，但落入洛辰眼中，卻立即從各種數據判斷出刺出這一下的人根本沒有任何鬥氣，力量和速度更是比普通人還還差不少。
他輕鬆地伸出手，一把便抓住了刺出這一下的那隻手。
「不要怕，我們不是壞人。」洛辰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兩人這時已經看清楚，牆面後面的確是個小小的密室，藏在裡面的，卻是一個看模樣大概也就是十一二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穿一件麻布長裙，身形瘦削，看來家境一般，但一頭金色長發卻十分漂亮，如果不是臉色太過蒼白的話，還可以算是一個小美女。
「小妹妹別怕，我們是來救你的。」洛天依蹲下身，也向小姑娘露出溫和的笑容。
或許是被洛天依的靚麗容貌所攝，小姑娘愣了一下，鬆開手中的匕首，然而她看向洛辰和洛天依的眼神依然異常冰冷，彷彿他們是她的仇人一樣。
「告訴我，這裡是不是那些北方的蠻族人來過？」洛辰問道。
聽到洛辰口中的冒出「蠻族」兩個字，小姑娘臉上頓時出現了劇烈的恐懼神情，她的身子猛地一縮，把頭僅僅埋在雙腿之間，身子不停地顫抖起來。
洛天依瞪了洛辰一眼，責怪他嚇到了這個小姑娘，洛辰只得無奈地攤開手，示意洛天依去安撫。
洛天依果然比洛辰更容易得到小姑娘的信任，不一會兒，小姑娘就停下了顫抖，重新抬起頭。
不過她這時候的目光卻像是忽然失去了焦點一般，眼神不再冰冷，卻也完全沒有半分神采、
洛天依小聲地和她說了半天話，她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一樣。
「怎麼辦？」洛天依試了半天也不見她有所反應，禁不住有些泄氣。
洛辰眉頭一皺，想了想，嘆了口氣道：「先把她帶上吧，等到了外公那裡，我們讓外公幫忙安頓她一下好了。」
洛天依想了一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便又低聲和小女孩兒說了兩句，依然沒能獲得任何反應，只得拉著她的手把她拽起來。
好在小女孩兒雖然對她的話沒反應，但也沒有什麼抗拒，像個木頭人一般任由洛天依擺弄。
洛天依陪著小女孩兒，洛辰則在剩下的幾間屋裡查找了一番，卻沒有再找到像小女孩兒這樣躲起來逃過一劫的活人。
洛辰不放心，又重新搜索了一遍，還是沒有任何發現，兩人只得決定離開。
剛走到小鎮入口時，一陣喧鬧聲響起，其中還伴隨著幾聲馬嘶。
「有人要偷馬！」
兩人一驚，洛天依牽著小女孩兒不方便行動，洛辰卻疾步來到小鎮入口，透過煙霧一看，頓時愣住。
出現在小鎮門口的十幾個人從裝束打扮來看，竟然全都是蠻族，而其中一人赫然就是昨天晚上被雷昂一劍迫退的那兩名蠻族武師中的一人！
洛辰心中一緊，目光迅速在那十幾人臉上掃過，發現其中並沒有昨天那個叫做貝爾勒的蠻族魔武師，這才鬆了一口氣。
只要這些蠻族中沒有更多的武師存在，就憑這些人，他可絲毫不懼。
剛要迎上去時，身後忽然響起一聲刺耳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