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疑竇(下)
「angle!埃里維斯毫不猶豫地跑出書房,一把握住白幻幽的手,眼角含淚的哭訴道「我做的飯真得那麼難吃么?」
「呃」白幻幽看著歐陽聿修倚著牆邊,朝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只是他幽深的眸子好像一泓深不見底的潭水般令人難以琢磨。
發生什麼事了?白幻幽踮起腳尖好笑地拍了拍埃里維斯的頭頂,就像拍一隻可愛的金毛巡迴犬「埃里維斯先生很有創造力,只要努力,假以時日,一定能做出媲美the fat duck的熏肉雞蛋冰激凌,蝸牛粥那樣的美食。」
「哇,angle,你真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兒。」埃里維斯一邊抱起她旋轉,一邊竊笑著偷瞥歐陽聿修哭笑不得的臉。
「埃里維斯先生?」鼻幻幽在半空中暈暈地喊著,低垂的眼瞼上是濃郁睫毛投下的蔭翳,鮮紅欲滴的嘴唇在夕陽下閃著露珠的晶透。
透明而稀薄的空氣漸漸成絢麗的紅色。
「不公平,你管auyeung叫歐陽大哥,卻管我叫埃里維斯先生。」
感覺著懷裡的女子輕輕的笑聲,埃里維斯停止旋轉,不滿地抱怨著。
白幻幽忍不住瞄了眼窗外,既沒下紅雨,太陽也沒從西邊升起來,眼下這種情況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歐陽聿修伸出手從埃里維斯懷裡抱走她,臉上隱約閃過一絲迷惑,但很快又恢復到原來那幅波瀾不驚的安祥神情。「以後,你可以直接無視他,嗯,當做空氣最好。」
「誤?」白幻幽愕然地看著歐陽聿修,他竟然緩緩地沖她笑了,一個純粹溫暖的笑容,像冬日的暖陽,靜靜地照耀。
「不要嘛!」埃里維斯側首在白幻幽的臉頰親了一下,表情像偷了腥的貓。
「angel,我可以帶你出去吃飯,嗯,要不,我掏錢請個廚師回來。」歐陽聿修冷笑道「你可以滾回家。」「angel!你看看auyeung,他又在欺負可憐的無辜的我。」埃里維斯蹭著白幻幽的身體,樣子倒像是一隻撤嬌的金毛巡迴犬。
光與影在他們的臉上流轉,世界到處都是炫目的紅色。窗外,遼闊的天空,塗滿了一片片橘紅色的燦爛雲朵,幕塵氤氳。
起居室里,瞿靖估聽著樓上隱隱傳來的笑聲,略顯薄削的嘴唇露出諷刺的笑容。他的小咪,永遠知道怎樣讓他憤怒,讓他嫉妒。
三人來到一樓時,卻見瞿靖估靜靜地站在窗邊,一身淺色休閑服,清冷的臉上比之下午多了一副細框眼鏡。
歐陽聿修明顯一愣,俊美如玉的臉龐上有了迷惑的表情,他說道「這位是?」
「我在費城時的主治醫生…瞿靖偌。」白幻幽走到瞿靖佑身邊,緩緩道「這二位就是我剛才和你提起的朋友,歐陽聿修,埃里維斯。」「你好。」身為主人的歐陽聿修伸出手,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幻幽過去的主治醫生,真讓我感到意外。」他剛和埃里維斯談及,這會兒就遇到了線索,難道,真得是面前這個人救了?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眼白幻幽,若真是她……
埃里維斯朝白幻幽眨眨眼,弔兒郎當的抓起她的手「今天一定要由我下廚,嗯,請我們遠道而來的客人品嘗一下大英帝國的美食。」仰望星空么?
白幻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上帝有時太過公平,而所謂的靈感想要實現也必須要有嫻熟的技能作為支撐,否則,呈現出來的就不是美食,而是毒藥。
瞿靖估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歐陽聿修則是給了他一個「你給我適可而止」的眼神示意「不知道瞿先生打算在英國停留多長時間?」
「一台手術和一個研討會。不過,這期間正好要給幻幽做一個全身檢查。」瞿靖估雖然有心將他最心愛的小咪拉入懷中,但是,看著她戰戰兢兢的樣子倒也有趣,所以並未立刻戳破,反而配合她演起這場或許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戲劇。「她的心臟不好,目前已經用藥物控制,所以在絕大分時間她都可以像常人一樣生活。當然,在我看來,心臟移植是唯一可以延續她生命的辦法。雖然已經在器官移植協會上的登記,但是,想要找到匹配的心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況,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沒有能力支撐下這樣一台繁複的手術。」瞿靖估的話說得隨意,但是在歐陽聿修耳中聽來卻猶若驚雷。
他擔憂地看著白幻幽,臉色已經黑了又青,青了又黑,如同調色板一樣。
「竟然有這種事?」埃里維斯的胳膊架在瞿靖估的肩上,笑容燦爛地說道「咱們私底下好好聊聊,正好,我認識一些人沒準可以幫到你。」說著話,直接將瞿靖估拽走,臨走前還衝歐陽聿修眨了眨眼。
歐陽聿修看著那兩個人離去,緩緩壓下心底的震驚感。片刻過後,這才直直地看著白幻幽,低聲道「你身體的狀況如此差,為什麼還要一再的逞能?」
白幻幽不自然地整了整衣領,對於瞿靖估的危言聳聽表示無奈,可他是她的主治醫生,所以只能將一切都交給他把握。「只要在合理的範圍內,我寧願歐陽大哥把我當做一個正常人。何況,生死有命,又何必因為病痛而放棄了快樂和希望。」
歐陽聿修看著白幻幽精緻美麗的容顏,眉頭微皺,他實在難以將眼前這個女孩與顧幻璃重合,然而,她們之間又有太多相同之處他暗自嘆了一口氣「幻幽,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純粹?…,純粹的讓人心疼想要不惜一切的去守護了解。
歐陽聿修的話讓白幻幽短暫的失神,回過神后,她說道」「你說我純粹?」純粹,多麼美好的形容。可是,它從來就不屬於她。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或許,應該說她生活中的每一天都在偽裝中度過。以致到現在的時候她已經分不清自己什麼時候是真,什麼時候是假?
前一刻躺在瞿靖估的身下極盡纏綿這一刻面對著歐陽聿修說著無關痛癢的謊言。如果那一日,她沒有敲開門而是徑直離去,也許就不會有今日這些麻煩。
也許,能在生活中幾近完美的扮演他人,才算是最好的演技。哪怕是面對心愛的人也一樣,必須將他當成一個普通的陌生人,沒有任何男女之間的激情。
有時,午夜夢回,連她自己都在嘲笑這樣的可悲。可她還是想留下,想在這樣的距離默默地看著他所以她順從了她的心。
男人和女人,永遠不會存在純粹的友情,不是情人和夫妻,就是曖昧不明。
如累是顧幻璃與歐陽聿修間,是細水長流的愛情:那麼白幻幽與歐陽聿修間近乎於兄妹的情誼已經讓她感到滿足。
歐陽聿修伸手拉過白幻幽,揉了揉她的頭髮語氣柔和的說道「我們去做飯吧,如果真的讓埃里維斯來,就算是瞿先生這樣的名醫恐怕也會中招。」
白幻幽「嗯」了一聲,靠在歐陽聿修的身上「從明天開始我就要進行期末的設計製作了,如果半夜進出公寓一定會吵到你們,要不我還是在工作室打地鋪吧。」「你是打算要我請人重新改造工作室么?」歐陽聿修的眼底氤氳起醉人的笑意,他說道「你只要專心學業就好了,做飯的事情由我來。」「這怎麼可以!歐陽大弄的工作也很忙!」
歐陽聿修微微眯了下眼睛,他沉聲說道「你覺得我可以在忙碌的時候心安理得的享受你的照料,而在你忙碌的時候就裝作什麼都看不到?」白幻幽垂下眼帘,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絕,否則就會太顯突兀然而,如果太接近,也許她會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就像是暑假過後,他回到英國,明明想念之極卻又怕這刻鼻的相思毀了這份安寧,所以她只能逃避,只能遠離。
雖然開始,卻必須揮手說再見,他與她已不再相同的路上追求有關戲劇的最高夢想,就算再接近,其實也是天涯。
歐陽聿修的眸子里划…過一道墨色流光,暫時,在真相被完全揭開前,他不會逼迫她。何況,按照瞿靖估的說法,她的身體竟贏弱至此,怪不得身上會有那麼濃的葯香,怪不得盥洗室的柜子里會有那麼多藥瓶。
「如果埃里維斯頂著黑眼圈抱怨,歐陽大哥要替我說情。」白幻幽的眼睛閃了閃,唇邊多了一抹微笑「免得我下次再去四毗申請短工,會被他以惡意滋擾他人休息為由拒絕。」
「既然喜歡戲劇,當初為什麼不學舞台設計?」歐陽聿修走到廚房一邊切著菜,一邊隨意地問道。
「因為小時候曾經答應一個朋友,要和他一起站在演唱會的舞台上。」白幻幽站在水槽邊清洗的食材,慢悠悠地說道「可惜我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仔細想了想,如果有一天能以服裝設計師的身份替歌手設計戰服,也算是替他替自己圓了年少時的夢。」
歐陽聿修手一僵,刀停頓在半空,久久都沒有落下,淚水驀然間沿著臉頰滑落。
緩緩闔上眼,他低聲說道「能這樣被你記得,是全世界最幸福的車情。」
「可我還差得遠呢。」白幻幽並沒有察覺到歐陽聿修的異樣,她低頭挑著蝦背的紗線,細不可聞地嘆息了一下「而且,像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想要給能開演唱會的歌手做戰服,幾乎算得上是異想天開了。」
「我記得每天都有一些新銳設計師的比賽,你可以試著去參加。」
歐陽率修將切好的菜放在一旁,轉過身凝視著白幻幽的背影,那種目光近乎貪婪地看著她。把她的一舉一動都深深地印在心底。
因為,這世上,除了他的小丫頭再沒有知道他們年少時的戲語。明明以歐陽聿修的身份存在著,卻對那個曾經存在的被他的小丫頭無比信任的葉青嵐又羨又妒。
也許他們都是存在著的,所以才會在失去她以後將思念成倍的疊加,這種刻骨銘心的感覺讓他壓抑地想要發瘋。
小丫頭,你知不知道我在思念你,想著你然而,他只能順著她演下去。葉氏內部的麻煩,駱氏的吞噬,還有隱藏於黑暗中的那些麻煩,同樣讓他無法開口傾訴。現在,網即將結好,獵物也慢慢落入網中,就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就能將那些麻煩全部清除。到時候,就再也沒有人能拿他的小丫頭威脅他,而他也能光明正大的做回原本的自己,全身心的愛著他的小丫頭,再也不必擔心她會遇到危險。
現在的他已經有能力為她撐起一天幸福乾淨的天空,讓她無憂無慮的活下去。
絕不能因為自己的任性而將她拉入危險之中,讓她面對比暗殺更加危險十倍百倍的事情是歐陽聿修絕對不能忍受的。所以,他只能忍!
必須忍!就算心已經痛的難以忍受,他也得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