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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舞動(下)

  ……不過是關於音樂的閑聊。」北11珏接過他的話,飛快地給顧憐幽遞了個眼色。


  顧憐幽立刻變換出嫵媚的小臉「呵呵,應該是幻璃給我們傳授一點關於高雅藝術的鑒賞知識,歐陽先生不知道吧,她小時候的夢想可是做一名偉大的鋼琴家」這樣的話不曾說完,她立刻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既然一直否認她們的關係,她又怎麼可能知道顧幻璃童年時期的夢想。


  所以,顧憐幽立刻望著顧幻璃,笑嘻嘻地說「以後我們也要多聊點童年的事情哦,雖然在不同的環境成長,但是那些童真童趣卻是相似的。」


  「是的」顧幻璃可沒興趣和顧憐幽在這裡聊她們的童年,所以,她仰起頭對歐陽聿修說道「我們再去對一下動作吧,畢竟今天下午才開始合練。」


  「也好。」歐陽聿修彷彿是無意識地掃了北11珏和顧憐幽一眼,然後扶著顧幻璃的手,兩人緩緩離去。


  顧幻璃懸著的心放下一半,她用手指拂弄垂在耳側的責絲,有些不知所措。其實,他們也曾針對古典音樂婁行過交談。而且,歐陽聿修那些精闢的見解連她也沒有辦法反駁。從他的品味而言,真得遠遠勝過了某些「評論家」。


  有時,她也在想,這些知識是來自於他的家庭么?但是,比起自己故意掩飾的身世,歐陽聿修的背景完全可以用神秘二字來概括。沒有緋聞,從不炒作,從不將私生活暴露在大眾面前,就算是網路發達的今日,也很少能在媒體見到他除了工作以外的消息。


  只是,他若不肯主動提起,她自然不會貿然相問。這種話說來有些輕巧,但對顧幻璃而言,她的確是更願意重視歐陽聿修本人。


  不像夜,雖然他在音樂方面也有很深的造詣,但他畢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甚至,包括她在內,也是一樣。想到這裡,顧幻璃的心有些陰沉,隱瞞身份固然可以讓生活變得輕鬆,但現實終究像是一道猙獰的傷痕固執的不肯褪去。


  正在這時,導演助理通知他們候場,當音樂響起時,是的,就是《胡桃夾子》中的huā之圓舞曲。


  優美的華爾茲,波濤般連綿起伏的動作,輕柔靈巧的身子。傾斜,擺盪,反身旋轉的優美動作。一張張驚詫的面孔從他們身邊掠過,然而顧幻璃在歐陽聿修的帶領下優雅地旋轉著,就像是風中的落huā那般輕盈。好像要追上了,卻又被躲開,一次又一次,不親密卻也不生疏,不枯膩卻也不淡薄。


  裙裾飛舞,優雅的燕尾服在蕾絲邊的晚禮服剪出一股神秘的氣息。


  男人剛毅的眉宇,女人如水的雙眸,流轉的眼波在輕淌的旋律間穿越了多少個世紀。


  如果那段鋼琴奏出了前世的恍惚,如果時空的錯位移回了前世的離奇,如果今生因為一場浪漫迴旋的華爾茲重溫了前世待續的夢,如果真的有前世今生,也許,他與她的華爾茲,便是再續前緣的戀曲。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就算圓舞曲告一段落,仍沉浸其中久久回味。而顧幻璃站在舞池的〖中〗央,凝望著歐陽聿修眼中懶洋洋的笑意,恍惚間,彷彿又有玫瑰huā香淡淡縈繞。最近,她總是有這樣那樣的錯覺,彷彿曾經經歷過,遍尋記憶卻找不到任何端倪。


  而歐陽聿修則感受到了無數覷覦的視線,他的手輕輕攬著顧幻璃的腰,就像是一道有力的鐵箍,保護,同時宣告著所有權。


  明明收穫了全場最為響亮的掌聲與歡呼,然而,評委的近似於惡毒的點評卻讓現場的觀眾以及電視機的粉絲怒不可遏。


  他們說,從未見過如此粗俗的華爾茲:他們說,從未見過如此拙劣的表演:他們說從未見過如此冷硬的配合。他們極盡能事的侮辱,只為了收視率和吸引眼球。這就是規矩,與人性與品格沒有任何關係。


  顧幻璃的心中有著心酸以及憤怒,但是她能感覺到歐陽聿修溫暖的力量,從他的眼中,她能看到的天空般浩瀚,海洋般深邃的情感。


  「將鏡頭對準他們的臉部,一定要捕捉到他們不屑或是憤怒的表情!」身處導播室的導演指揮著攝像師,然而,這樣的近鏡頭,捕捉到的只有他們優雅的微笑,以及相扶相持的默契。


  毫無意外的進入下一輪,然後,又是分別。


  又是機場,卻飛往兩個完全不同的方向,顧幻璃眼中的依戀是那麼的凝重,歐陽聿修唯有遠遠的送上微笑,他知道,分開只是暫時的。


  白熾燈將她的臉照得更為白皙,唇瓣那麼的紅顏,哀婉的表情就這麼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底。歐陽聿修知道,這一刻,他將永生難忘。


  航班終於起飛,朝著漫長的黑暗,風吹拂著她的衣擺她的發,顧幻璃發現…她比過去更為厭惡分離。就算還能相見又怎樣,離開的那一刻,心有多難受。空虛,就像沈重的黑暗,不讓人安靜,帶走所有星光,連希望都彷彿消失。


  蹲下,將頭用力地埋入雙膝。重逢,這是歐陽聿修離開,唯一能夠支撐她的希望。心思,已經完全被與歐陽聿修匆匆相聚又匆匆別離,彷彿一場夢一樣的發展迷惑了,空不出來再想其他事情。


  好累啊……


  當她回到公寓,疲憊地倒在床上,凝視著深沉的黑夜,闔上雙眸,想起的仍舊是歐陽聿修離開的一幕幕,睜開眼,他彷彿就在眼前。


  聿修懟…,

  聿修懟…,

  心裡都是他,全是他。


  翻過身,于思念中沉沉睡去。然而,若她知道會有這樣的夢,也許,她寧願永遠也不要睡著,永遠也不要有這樣背負的悖德的利刃劃開她的心。


  「我好像來過這裡?」


  「哦?」


  「是的,我來過。我好像在夢中來過這裡。我在夢裡好像是夢到過。」


  「夢裡還有什麼?」


  「一個男人,站在樹梢,他的臉上門耀著光彩,帶著驕傲和期待。


  他說了什麼?他在對著誰傾訴?那人又說了什麼?我看不清他的面目,可我感受的到就在那個時候,就在那人說了什麼之後,天上忽然有焰火齊放,與星光燈光同燦。而那些光輝卻好象都落入了那個男人的眼裡,他的眼角眉梢有著無限的溫柔和愛意。即使是在夢中我依然可以感受的到,他很高興,彷彿全世界都在他手裡一般。」


  「那麼,讓我告訴你,化在說什麼。」


  有人扳過她的肩膀,俯首溫柔地吻住她的唇「1小璃,我愛你。」


  「若時間能永遠凝固在這一瞬該有多麼好。」她可以感覺到淚滴在眼角蔓延,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對面那人的臉,想將這一刻的他永遠銘刻在心上「可我依舊貪婪的想要擁有和哥哥的每一個昨天,今天,明天。」說完,她慢慢靠近他的唇,閉上了眼睛,輕柔的將唇印了上去。


  「哥哥,我愛你。」


  焰火在他們的背後升起,點亮夜空,點亮所有人的眼眸,點亮每一顆相愛的心。空氣中漂浮著焰火和青草混在一起的香味,揉雜著椰子與水蜜桃的芳香,將甜蜜與溫馨,濃得化也化不開,可聞起來卻反而是淡淡的,雋永的……


  顧幻璃猛地睜開眼,這樣的夢太〖真〗實,〖真〗實到就算醒來她依舊記得哥哥嘴唇的溫度,與半年多前那一吻,沒有任何區別。


  她心裡很清楚,夢境與現實是不同的。然而,這夢卻又是那麼的〖真〗實,〖真〗實的彷彿曾經真的發生過。顧幻璃甚至開始懷疑,她生活在設計與被設計中,在被自己設計的人生里,她傷害了自己最愛的人。


  在設計別人的夢的過程中,她想找回所遺失的最珍貴的美好。


  如何才能遊走在夢與現實之中?

  如何才能掌握夢與現實的尺度?

  夢到底是什麼?是人在睡覺時潛意識所產生的畫面?是人在生活中所設定的能達成的不能達成的目標?是所經歷的或所看見的畫面再次不經意地混淆呈現?

  可她又能怎樣?


  去問哥哥到底有沒有過這樣的過去?

  還是去請蘇靜華對她使用催眠術,幫她找回失去的記憶?


  如果遺忘,她到底是遺忘在前世,還是遺忘在今生?然而,夢就是夢,沒有遙控器,不能點播,就算是無數個夢醒時分,生活依舊是日復一日。


  拍戲,練舞,練舞,拍戲,顧幻璃習慣這樣的忙碌,否則,她不知該如何去看待夢境與現實,如何看待她與哥哥異樣的關係。


  永遠到底有多遠,沒有人懂,可以是瞬間,也可以是亘古不滅的長久。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她的永遠,是守在哥哥的身旁。


  「可我不能以這樣的方式!否則就是毀了他!」顧幻璃在夢中輾轉反側時,無數次的自言自語,她,不能毀了完美的顧天熙,不能毀了顧家唯一的繼承人,不能毀了從深淵和哀慟中將她拯救出來的哥哥。


  所以,才會在意外撞見那一幕後放任歐陽聿修走入她的心。


  這算是她的未雨綢繆么?


  顧幻璃不知道。


  她只知道,若是哪一天哥哥決定放手,決定甩開她這個累贅,決定終止永遠的承諾,至少,她手中還有一根救命稻草。


  為這樣的自己,顧幻璃感到無比的恥辱。


  可哪一天若真的出現了,她又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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