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車禍(上)
顧幻璃的表演大大越過導演的預期,倒是原本看好的女一,雖然扮相不錯,但是在顧幻璃面前,那種可以裝出來的溫柔爛漫,顯得有些虛偽了。
不過瑕不掩瑜,這部聚集了不少年輕演員的電視劇能拍成這樣,非常高興,直呼簽下顧幻璃飾演女二的角色實在是撿到寶了。
說起來,這部戲的三名主演都不是科班出身,只是顧憐幽在演藝圈摸爬滾打了將近十年,雖是從童星開始做起,也算是前輩了。這次雖然超水平發揮,但總讓人覺得她的表演張力不夠,讓人物顯得有些蒼白空洞。
而顧幻璃,劇組裡的人原本都以為她是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因為本色發揮,所以演起來駕輕就熟。結果相處日久,才發覺,她竟然是優雅溫婉得有點靦腆的性格。
雖然不太會說笑話,但絕對是個很好的聽眾,聽完之後會笑起來,笑容甜美而純真。如果是抱怨環境不好,熬夜拍戲很累,她會溫柔的傾聽,然後下次拍戲的空蕩,見某人撐不住了,便會變出一把很舒服的椅子,可以悠哉悠哉地躺一會兒。
明明是兩種截然相反的性格,卻將戲中那種孤僻到偏執,但實際上一切都看得透徹無比的性格演得惟妙惟肖。
連扮演唐父的實力派演員都忍不住在心底驚嘆,這個女孩子有潛力,而且努力,這是走向成功必備的兩要素她竟然都具備了。
因為臉上帶著大框的眼鏡,所以,顧幻璃有很多表情都不能通過眼神來傳達,而且,作為唐馨蕾本就不能有太多的表情,她只能huā更多的心思在細小的舉動上。
手指甚至代替了她的表情,在無聲中訴說著她的喜怒哀樂。甚至為此,顧幻璃曾經拜訪了一些啞劇演員,學習如何用〖肢〗體語言來表達各種情緒。她始終相信就算唐馨蕾並不是美女,也沒有昂貴的服飾來撐場,但是,一個生動的富有魅力的性格,一個細微的卻足以表達情緒的動作,這樣的詮釋方法也一定會讓觀眾跟隨劇情慢慢走近唐馨蕾的內心世界。
一切都看似合理。
拍攝進展順利,預算充足,靈感的火huā時常在導演的腦中閃現,演員們的合作也還算是愉快。但是就是在這樣和睦的氣氛中,悲劇的觸手卻漸漸伸向了劇組。
夜戲結束後顧憐幽搭乘駱奕臣的保姆車準備返回市裡,誰知在半路卻發生了車禍,和另一輛小轎車相撞,顧憐幽肋骨斷裂,身受重傷。
轎車相撞的那一剎那駱奕臣只覺眼前有刺眼的白光閃過。耳邊是尖銳的剎車聲和顧憐幽的尖叫,巨大的撞擊下,他下意識用身體擋住了顧憐幽的臉……
曾經發生過的錯誤,他再也不能讓它重複。
「奕臣,你知道么,就算是小丫頭,也很在意形象的。對女孩子而言,容貌是極其重要的。」葉青嵐那時開著玩笑,在繁星滿天的夜空下,溫暖的笑著。
「那個牙尖嘴利的黃毛小丫頭么?嵐你應該去配眼鏡了。」駱奕臣坐在葉青嵐的身邊,不屑地說「而且,在美國混那麼多年,只怕她現在跟鬼妹差不多了。身上的紋身還是打孔只比我多,絕不會比我少。」「她只是問你會不會塞韭菜葉你總不會因為小孩子的好奇心要記恨這麼久吧!」
「沒辦法,那個小丫頭就是讓人恨得牙根痒痒。」
這是什麼時候的辜情?
為什麼他會突然想起這些事情?
悔之莫及?
還是他跟在小丫頭身後去了太多次的陵園,看著她思念自己的故友,聽著她的喃喃自語委屈,抱怨傾訴,歡樂……
就算擁有了公司又如何,就算讓自己成為另外的人又如何,那一夜之後,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也失去了摯愛的女駭。
他知道,她心裡始終都在責怪他,就像他責怪自己一樣。
為什麼活著的人是他,而不是葉青嵐。
駱奕臣覺得痛,哪裡都痛,身體彷彿不是自己的,難受得厲害。
但是心底深處更有一種濃濃的悲傷流淌著,他用盡了方法走進她的生活,卻沒有辦法走進她的心。
這種悲傷的疼痛簡直快要把他撕碎似的,沉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喜歡看到顧幻璃在陵園默默注視墓碑的眼神,那麼的溫柔,溫柔得彷彿快要令人落淚。然而,這種溫柔絕不會給予他。
無論他怎麼跌跌撞撞地靠近她,默默地守護她,她都不會抬眸看他一眼。因為,他親手將最好的朋友送上絕途:因為,他芶活著。
駱奕臣站在懸崖邊,巨大的絕望吞噬著他。放棄了吧,如果死去了,能換得她一滴淚,也值得了。他想要往前走一步,可他又擔心,如果自己不在了,誰去保護她。
當他得知她在半空中吊了一個多小時,心痛得幾乎要撕裂了。那是他想要捧在手中的至寶,只要是她的願望,他甚至願意將繁星摘下送她。明明理智告訴他,什麼都不要去做,否則,她會更厭惡他。可他仍是忍不住,忍不住連夜坐飛機去探望她。
遠遠望著那張蒼白的臉,看著那些不識抬舉的人對她冷嘲熱諷,而她依舊優雅溫婉的微笑時,他只想衝過去將她抱在懷中,將所有欺凌她的人推入地獄。
可是,他不能。因為,他看得到她眼中的堅強。就像那個清晨,就算滿身傷痕,依舊傲骨嶙嶙。所以,他只能黯然返回,悄悄地安排了訪問。至於其他的報復,必須等日後緩緩進行,他不想被她尋到痕迹,不想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
還有什麼形象,他在眼中就是一個殺人犯吧。
黑暗,無邊無際,吞噬了一切的光。他不想醒來,就這樣沉沉睡去,直到永遠……,
不!
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他在嵐的墓碑前發過誓,會把嵐的愛和他的愛疊加,他還沒有贏得她的心,他不能死,不能!
駱奕臣像是從一個沉重的夢中醒來,雖然他記不清到底夢見了什麼,但是,夢裡面濃濃的,猶如黑暗潮水般的絕望和悲傷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只是微微吸一小口氣,胸膛就刺痛不已。
「少爺,您的肋骨骨裂了。」一直服侍他的華叔低聲道「幸好沒有大礙,剛接到少爺受傷的消息,我簡直整顆心都快要停止了。」
一接到電話,他就火速趕往醫院。
雖然服侍了駱家兩代家主,但是,駱奕臣是他從小看到大的,他心裡自然是萬分的緊張。何況,被送進療養院的老爺最近又在蠢蠢欲動,如果這個時候少爺出事,必然會導致大權旁落。
他急得亂惶惶的,腦袋裡不斷地考慮,如果真的出事了,各種情況應該怎麼應對。
「讓你擔心了。」駱奕臣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臉色發白「顧憐幽和司機沒事吧。」
「司機右腿骨折。顧憐幽還好,只是被玻璃划傷,頭頂和額頭縫了幾針。聽她說,出車禍時,是少爺將她壓在身下保護她的。」
「我不想重複噩夢。」駱奕臣淡淡答道。
「劇組那邊怎麼辦?我受傷了會不會影響她們的進度?」聽到同車的人沒有大礙,駱奕臣這才放下心來,轉而擔憂起正在拍攝的這部電視劇。
肯定會有一點的。
華叔正準備這樣回答,但這句話卻突噎在喉嚨里了。少爺會救顧憐幽的原因只有一個,因為她是那個人的表姐。
「如果他醒來,請華叔通知我,我會第一時間來看他。」
華叔的眼神閃了閃,然後微笑道「你不用擔心。劇組那邊我打過招呼,這些天你就好好計息,先把傷養好。」「辛苦你了,還有,老頭和那些人玩得也夠久了該收心了。」駱奕臣闔上眼,如此說道。他傷得太不是地方,無論是呼吸,還是輕輕抬一下胳膊,都會牽扯到骨裂的那根肋骨。但是,就算受傷,他也是駱家現任家主,任何膽敢冒犯他威嚴的人或是事都是絕不允許的,哪怕那個人是他的父親。
「是。」華叔的視線在駱奕臣纏著紗布的胸前停了停,他畢竟是少爺的管家,是駱家的管家。對於少爺的異想天開,他在不影響駱氏整體運營的前提下,自然是不會反對。何況,能休息一段時間,甚至能讓那人來探望少爺,想來應該會加快少爺病癒的速度吧。
倒是那個女人,不過是臉上縫了幾針,整天哭鬧不休,一點也不懂得感恩。如果不給她一點教訓,恐怕她永遠不會學乖。
華叔這樣想著,然後悄然離奔。
幾個小時后,輕輕的敲門聲將半睡半醒的駱奕臣從迷夢中喚醒,朦朦朧朧地睜開眼時,顧幻璃正將手中的插在huā瓶中。
駱奕臣怔怔地看著她的側臉,喃喃自語道「1小丫頭,你知道在我昏迷之前,腦子裡在想什麼么?」
顧幻璃搖搖頭,搬了把椅子在他身旁坐下「不再睡一會兒么?」
「我想到嵐,想到我們相識的清晨,想到因為我的錯誤而失去了摯友,想到我絕不能再重複這樣的錯誤。、,駱奕臣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落寞道「我知道你有多在乎自己的親人,所以,我不能再讓你落淚……………」「雖然我很感謝你救了憐幽,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出事了,我也會落淚。」顧幻璃輕聲回答著,拿起一個蘋果去盥洗室洗乾淨,然後笨拙地開始削皮。
「我可不想吃肉。」駱奕臣突然這樣說道,他發覺自己看著顧幻璃一下一下削著蘋果,心臟也一抖一抖的,沒準蘋果還沒削完,他就先心肌梗塞了。
「呵呵,還好啦,來之前,我問過章大師怎麼削蘋果,只是他說我有點浪費。」顧幻璃把蘋果削好,然後切成小塊放在乾淨的碗里,用叉子小心翼翼地餵給駱奕臣。「我聽華叔說,你現在不能動,所以,你享福嘍。」
駱奕臣看了眼扔在一邊厚厚的蘋果皮,然後又看了看嘴邊的蘋果塊,決定還是先吃再說,畢竟這種好事不是常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