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落子(下)
零輕輕撩撥著捲曲的頭髮,輕描淡寫地一笑:「很久不見了,楚夫人。」……「你!」顧文娟一直記得這個妖嬈的女人,只是她不曾想到的是,這個女人竟然是忉利天的人。
,「前幾天去婚禮現場大鬧還不夠,現在又跑到「夜,來撤野。」
零抱著肩膀冷哼了一聲,繼續道」「雖然,「夜,打開門做生意,保證的就是客人的利益,但是,每一個人投靠「夜」尋求「夜,保護的人,若是各個都遭受這樣的凌辱,「夜,在江湖上的聲譽何在?何況,楚夫人來此也不過是為了尋個樂子,恐怕大家都沒有想到,楚夫人竟是個虐待狂,而且還涉嫌猥褻,不不不,這種情形,應該以強姦來論了吧?」
顧文娟一窒,心中不由著惱,言語也尖刻了起來」「就算我玩得過火點,可我不記得你何時成了正義的衛道士化身,別忘了,你還不如沈嫣然呢!她還算得上是個情婦,你呢!不過就是個千人騎萬人睡的妓女。」
零若無其事地輕拂額頭的碎發,淺笑著,「瞧我這記性,竟然忘記恭喜楚夫人了,聽說令愛已經和驂氏傳媒簽約,現在正和一幫朋友在十七層玩呢。來人,開一瓶Q年的拉菲,算是我送他們的禮物。」
「你說什麼!憐幽也在這裡!」顧文娟大驚失色,憐幽新簽的合約上有明確的規定,在她大學畢業前,不井流連夜店,不許做出破壞玉女形象的事情。如今,這麼多人聽到,若是傳到驂奕臣的耳中,只怕……
她想都不敢想了,連忙回房間換好衣服,然後在「吐的臉上親了一口,急匆匆地按下電梯就要去找女兒。
零卻伸出手,攔住電梯即將闔上的門」「楚夫人酒後失態,不打算賠償么?又或者,我們該去法庭上好好理論一下?」
,「你這是要挾!」
,「楚夫人可以不接受。」
,」
」顧文娟咬著牙,從包里掏出支票簿又填了一張,然後遞給零,「我不希望再看到他,這點要求總不過分吧。」
「當然不過分。」零看了眼支票上的數額,微微一笑,「楚夫人需不需要我和門口交待一聲」下次憐幽小姐若是再到「夜,來玩,我們直接通知您將她領回家去。
「不必!」顧文娟義正言辭地拒絕道」「我們家憐幽可是好孩子」
才不會來你們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玩。」「哦?」零輕笑棄,後退一步,任由電梯門闔上。
她低頭凝視著阿海那雙失焦中仍帶著倔強憤怒的年輕眼睛,淡淡道,「你可以繼續撕了這張支票」也可以用它償還你們的債務,然後離開「夜,開始全新的生活。」
阿洋突然撲到阿海的身上,「我們要見那位小姐!」
,「那位小姐?」零心裡微微一驚,半晌之後,輕笑道」「你為何認為我會滿足你的請求?要知道,那位小姐不是隨意就能見到的。」
「哥!」阿洋低下頭看著阿海,趴在他身上嗚嗚地哭泣著」「我哥被那個老女人糟蹋成這幅模樣,就算錢可以治療他身上的傷,那麼他心裡的傷呢?要不是父母欠下的債」我哥本來應該是大學的高材生,現在……完了,全完了……」
顧幻璃靜靜地看著牆上的監視器,心裡有塊地方突然痛了起來。
雖然這場戲是她安排的,但是原本代替Kent的應該是另外一名UG,而不是這個有著清澈眼眸的男孩子。
阿海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又是怎麼回到床上的。腦海中,有些溫柔和殘酷的前塵往事一一閃過,浮光掠影,卻浮浮沉沉地,抓不住也拋不開。
天亮了,又黑了,然後再次變亮。
阿海一直躺在床上,茫然地望著頭頂的天huā板。直到天色漸漸黑了,他然打了個冷戰。掙扎著跳下床,他打開了所有的頂燈、壁燈,
一時間,房間中誇張地燈火通明,心中忽然的驚悸隨著那明亮到幾近刺眼的光明逐漸消散了。
阿洋已經多久沒有回來過了?
阿海用冷水潑在臉上,手不停地顫抖著,他看著鏡中的自己,苦笑。不就是和女人發生關係么,他現在這哥樣子又算什麼?其實,他才是佔便宜的那個人,何況,那個女人還給了他一大筆補償金。
就像零小姐所說的那樣,將所有的錢還清,然後帶著阿洋搬到另外的城市,開始全新的生活。
想到這裡,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洗過澡后,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回到房間。打電話給阿洋,聽筒那邊傳來的是,「您撥打的用戶已停機」的聲音。打開抽屜,不但阿洋的身份證沒了,連戶口簿上屬於阿洋的那一頁也消失了。電話打到琉璃閣,得到的回復是阿洋已經將工作辭了。他也問過和阿洋關係比較好的幾個MB,最後,才從某個人口中得知,阿洋跟一個香港男人走了。
阿海的手頰然地放下聽筒,心臟如針扎一般劇烈的疼痛著。連著多日緊繃的神經本就讓他的腦子有些發沉,然而,冰冷的現實讓他的眼眸染上淡淡的灰色。
只是,就算坐在顧幻璃對面,他的脊粱依舊挺得筆直。
,「你應該知道,琉璃閣是不可能讓你回去的。」顧幻璃轉著腕上的手鐲,輕聲道,「而文若洋私自離開,這筆違約金恐怕也要算到你的頭上。」
,「我會如數償還。」阿海低聲回道,好幾天僅靠水支撐的身體適時地對主人的虐待做著無聲的抗議。悠長而鈍重的頭痛撕扯了他一天,現在居然也變本加厲起來,和眩暈氣虛一起,嘲笑著他的無力。
,「那麼,多一頓飯錢,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顧幻璃朝卡西迪奧點點頭,示意耳以上菜,畢竟,對面這個男孩飢腸轆轆的聲音當真是讓人又憐又好笑。
阿海困惑地看著她,「1卜姐……」
,「南星。」顧幻璃仰起頭看了眼南星,淡淡道」「如果把他扔到訓練營,你覺得,活著回來的機會有幾成?」
「不到一成。」
「你對他的評價很高。」雖然阿海在明亮的水晶吊燈的照耀下,臉上似乎有些灰暗,但是,在顧幻璃眼中,他依然是那個像天使一樣,恍若不屬於這個惱人的凡塵的少年。,「可是,他有弱點,而且是足以在某種時刻制他於死地的弱點。」
,「抹殺。」
抹殺?
何止是顧幻璃心頭一震,正在用餐的阿海手中的筷子也停滯在半空中」「1卜姐,您可以吩咐我做任何事,我只求您,放過我的弟弟。」
「我知道你並不在意那張支票已經被他兌現,同樣,為弟弟犧牲一切這種話雖然有些誇張,但是,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顧幻璃舉著手中的高腳杯,殷紅的葡萄酒就像是猩紅的血液,隨著她手腕的動作輕輕搖曳」「當親情與忠誠對立時,你還是會選擇親情。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將你放到重要的位置上,而對手將你的弟弟推出來,以命鄉挾,結局怎樣,你我心知肚明。」
,「是的。」阿海放下手中的筷子,聲音平淡而疲倦」「所以,請小姐告訴我欠款的總額,我保證在五年內如數還清。」
「你還不清。」顧幻璃放下酒杯,身體靠在寬大的椅背上,嘴角現出一抹淺淺的、溫潤的笑意」「因為,文若海的私逃,以忉利天的規矩而言,雖不是至死不休的追逐,至少,他的腿,已經是寄存在我的名下。當然,我對收集這種東西沒有任何興趣,但是,剛剛上任就出這種事,我若不殺一儆百,日後如何服眾?」
包廂內,一片寂靜。
「我懂了。」阿海頹然地閉上了眼,半晌不語。一刻鐘后」他站起身走到顧幻璃的面前,雙膝慢慢平沉,跪在了冰冷的白色大理石地面上。
眉眼低垂,他的聲音平靜有如深潭,帶著微微的疲憊,「1卜姐,求您放過阿洋,從今以後,我會完全聽從您的命令,做您最忠實的奴僕,直到死亡。」
顧幻璃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靜靜地看著窗外。不知在那無情的大理石地面跪了多久,阿海慢慢感到了雙膝針扎般漸漸劇烈的疼痛。
,「文若海,你是個有骨氣和尊嚴的人。在見你之前,我也考慮過,你是否太驕傲太固執,不懂得妥協,不懂得轉圜。但是,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有趣,壞人永遠比好人活得久,活得開心,活得自在。不要說什麼良心,什麼正義,懂得它們的人自然會謹守著做人的原則,安貧樂道:拋棄它們的人,就算你放低尊嚴,放棄人生,也不會因此有半點感動或是愧疚。」顧幻璃靜靜看著他,溫和的聲音象是撫慰的春風」「現在,我給你兩種選擇。一,你可以選擇吻我的手,那麼,我會給你平穩的生活,你只要學習如何賺錢並且安安分分地替忉利天賺錢就可以。二,你可以選擇吻我的腳,那麼,你將接受最嚴苛的訓練,同時,你只需要付出十年的〖自〗由。十年之後,要走要留,隨意。」
一邊是安穩卻永遠失去〖自〗由,一邊是危險卻只有十年的主僕關係,但是,十年之後,她真得肯放走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