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川滇之戰(四)
指揮部里,蕭益民站起來請大家在會議桌旁坐下,警衛團長和騎兵團長等人立刻找到自己的位置,端正入座,幾名陸軍速成學堂畢業的機要參謀給大家端上茶,接著坐到後排打開記錄本。
會議桌距離大家比較近,牆上的地圖也夠大,所以不需要走近都能看清楚。
蕭益民走到地圖前,接過參謀遞來的指揮棒,向大家解釋邀請兩名德國武官旁聽會議的理由,為之前的保密措施向大家略作解釋,然後誠懇地致歉:「諸位,在此我需要向大家道歉,雖然這個瞞天過海之計需要我這麼做,但我還是覺得對不起大家,這裡我特彆強調一下:並非我不信任大家,而是我們的軍隊基本沒有什麼保密意識,難保不會被眾多隨軍記者和滇軍密探給泄露出去。」
眾人非常理解蕭益民的本意,臉上的不虞之色一掃而空,剩下的全是躍躍欲試的〖興〗奮。
蕭益民指向敘府西面岷江上游的犍為縣城:「今天下午四點半鐘,第一師周師長派聯絡官送來消息,我軍右翼部隊王鍵旅乘坐四百五十餘艘木船,晝伏夜出,悄然順江而下,在犍為城北三公里的向家坪碼頭登陸,於今日凌晨五點,成功合圍駐紮犍為縣城的滇軍謝汝翼部一個營,並予以全殲!」
滿堂將帥忍不住鼓起掌來,他們知道拔掉滇軍西線上的這顆釘子的重大意義。
蕭益民略微停頓,繼續向大家介紹:「根據下午周師長送來的消息,我推斷,這個時候第一師的先頭部隊已佔領敘府西面二十四公里的李家場,盤踮在敘府城中的滇軍謝汝翼部哪怕知道,也來不及做出調整了。
「此役滇軍犯了個非常嚴重的錯誤,他們把七個主力團集中在敘府和瀘州之間,隔江擺出一副決戰的姿態,又因為滇軍上下的輕敵,其後續增派的兩個混成旅至今仍沒有走出昭通地界。
「我們指揮部根據川滇邊境的地形地貌、水文氣象等情況,以及滇軍的行軍速度估算,判定這兩個旅滇軍至少需要五天時間,才能全部進入戰場,哪怕他們的先頭部隊拋棄所有插重日夜趕路,到達敘府至瀘州一線,至少也需要三天半至四天時間,何況川滇交界地區的電報線,已經被我們提前派遣的潛伏小隊成功破壞。」
彭光到一聽,激動地站起來:「司令,這麼說來,我們完全來得及將滇軍各部逐個殲滅?」
「沒錯!彭師長,瀘縣之敵估計很快就會退到大江南岸,你們得抓緊時間才行,我們分析,在二十四小時之內,駐守瀘縣的滇軍第十七團根本來不及撤退,他們是你的了。」蕭益民笑道。
「那綦江之敵呢?」二師參謀長陳經連忙問道。
蕭益民指向坐在末位的愛將唐五麟:「交給騎兵團解決吧,兩百三十公里的奔襲對於步兵來說很吃力,沒有四天時間很難到達,而且還需要考慮將士們的身體情況,但是對騎兵來說,也就一天一夜的事情,我需要二師以優勢兵力,迅速拿下瀘縣,對瀘州府的滇軍李鴻翔部形成巨大壓迫,把該部三個團死死牽制在瀘州一線,為第一師和邊軍第一旅合擊敘府的謝汝翼部爭取足夠的時間。」彭光烈和陳經等人都非常滿意。
第二師只有五千官兵,確實不宜分兵出擊,如今蕭益民把一切都算得清清楚楚,安排得妥妥噹噹,怎麼不讓他們心情舒暢?跟這樣的長官打仗就是讓人舒服。
「報告!右路軍急件!」值班參謀跑到門外大聲報告,副官鄭長澤連忙出去,接過信低聲詢問幾句,立刻把信送到蕭益民手上。
蕭益民打開看完,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提起指揮棒,一下就敲到犍為縣南面的沐川縣城:「諸位,右路軍捷報,第一混成旅第一、第三團已經順利拿下沐川
縣城,殲敵兩個連,現已按預定計劃,由旅長王鍵親自率領,迅速向東進發,預計明日傍晚,與我軍參謀長包季卿將軍率領的、沿著岷江南岸潛行的第二團和兩個直屬營匯合,對滇軍的插重大營所在地宜賓縣城發起突然襲擊,截斷敘府敵軍謝汝翼部的退路,然後三個團掉頭北上,與周師長率領的第一師對敘府展開猛烈夾擊,力爭在兩天之內全殲該部敵人!」
滿堂將校驚喜若狂,終於看到了邊軍將士強悍的戰鬥力,在捷報的刺激下,將校們一個個摩拳擦掌,〖興〗奮不已。
蕭益民示意大家安靜,指著地圖上的敘府提高了聲音:「負責中路的第二旅任務艱巨,方舟兄,你們旅必須在明天傍晚之前,急行軍一百零五公里,直插敘府北面的沙坪鎮,與周將軍率領的第一師一東一西發起強渡,不惜一切代價猛攻敘府,一定要讓謝汝翼不能分兵南下支援宜賓縣城。
「我相信第一旅的戰鬥力,相信包季卿將軍的指揮能力,他們一定能在明天午夜之前消滅宜賓守敵,佔領宜賓縣城,緊接著揮師北上,夾擊敘府之敵!等拿下敘府後,除第一旅留下一個團防守外,其他各部將會沿著大江南岸揮師東下,與第二師協同攻打瀘州,只要再擊潰瀘州李翰祥部三個團…這場大戰恐怕就要結束了。
蕭益民放下指揮棒,回去坐下后示意參謀下發作戰計劃,點燃支煙,耐心地等候大家觀看和討論。
半小時后,蕭益民詢問各部還有何疑問,是否存在困難?所有將校齊齊站起,激動地敬禮匆匆離開,大營外面很快傳來尖厲的哨子聲和馬嘶聲。
由於不太熟悉地名,布萊恩和夏普樂並沒有完全理解用中文書寫的作戰計劃。兩人再次跑到地圖面前,對照地圖指手畫腳緊張地進行討論。
沒幾分鐘,夏普樂毫不客氣地把蕭益民拉到地圖前,兩人把心中未明之處逐條提出蕭益民耐心地逐條講解,一直到兩人沒有問題才回到座位上喝口茶。
布萊恩沉思好久,還是忍不住問道:「蕭,如何能保證你的第一旅如期到達宜賓縣城?據婁們所知以及地圖上的標示,第一旅所走的線路幾乎有三分之二的山路,你如何保障他們的行軍速度?」
蕭益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想了很久,說起訓練的事情:「在長達兩年時間裡,我們的第一旅五十多次修改了自定的步兵操典其中急行軍一項,就先後修改十七次。經過數十次貼近實戰的嚴格測試統計,第一旅各步兵團在兩天時間內的全負重急行軍距離,均能達到一百二十公里這個優秀的標準,而且都是山路行軍如果拋棄插重輕裝前進他們的速度還能提高四分之一以上。」
布萊恩和夏普樂目瞪口呆,兩人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
蕭益民笑道:「我的朋友,有一點我非常自豪,我的士兵是全世界最能吃苦的士兵,我的軍官是最有上進心和探索精神的軍官,通常情況下,我僅說出一句表揚的話,就能讓官兵們激動好幾天。
「所以我相信他們能夠戰勝一切困難,圓滿完成我交給他們的任務,他們身上裝備了來自德國和歐美各國的先進武器,還有我們最新製造出來的手雷和手榴彈,面對只有一個營十六門陳舊火炮而且毫無防備的滇軍要是不能完成任務,估計誰也沒臉來見我。」夏普樂長出口氣:「這」點我倒是相信,我親眼看到過你的那些無知的士兵對你有多麼的崇拜蕭,有時我覺得你就是個瘋子,是為戰爭而生、為戰爭而活看的瘋子!此戰過後,恐怕你的大名要傳遍天下你也能非常輕鬆地獲得四川所有軍隊的支持,因為你給他們帶來了榮譽,帶來了他們缺少的自尊和驕傲。」
蕭益民表現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哈哈大笑:「親愛的夏普樂非常感謝你的讚譽!記得我不止一次對你說,我是個天才站在無數偉人肩膀上的天才……現在你還覺得我是夸夸其談嗎?」
夏普樂對這個狂妄的好朋友一點兒辦法也沒用,但他心裡更多的還是欽佩,他相信布萊恩一定會把整場戰役忠實地記錄下來,然後拿到德國參謀部展開分析,蕭益民想不出名恐怕都難了,而且他完全可以依仗自己的名氣和實力,以〖中〗國西南最有權勢、最有影響力的資本,向自己的祖國要求獲得更多的東西,這個陰險狡詐的傢伙一定會這麼干。
「蕭,今晚拔營嗎?」布萊恩突然問這麼一句。
蕭益民點點頭:「還有一個小時,我的參謀們已經去準備了,明天天亮之前,我的大旗必須出現在南面四十公裡外的自流井,那片土地每年承擔整個四川省五分之二以上的稅賦,我需要去看望那裡苦難的人民和商人,估計還要發表幾次重要演說。兩位如果沒別的事,明天就站在我身邊吧,接受成千上萬人民歡呼的感覺,一定會非常美妙!」「對不起,蕭,我們需要回去收拾行李,很遺憾,我們打算上前線親眼看看,沒有機會享受萬民的歡呼了,你自己去享受吧!」
布萊恩和夏普樂說走就走,好像再留下一刻就要他們的命一樣,逗得蕭益民忍俊不禁,邊上的一群侍衛和參謀也笑得不行,又不敢在蕭益民面前放肆,只能苦苦地憋著各干各的事情。
蕭益民再次回到地圖前,示意兩個參謀晚點兒再拆地圖,他根據新標註的戰線和各部進展,將整個戰局再一次思考幾遍,反覆權衡其中可能出現不確定因素的環節,迅速在腦海里形成一個個解決的預案,直到侍衛長吳三來催,他才轉過身大步走出指揮部,一顆心已經飛向了南方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