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僭越(四)
公司資金池裏的資金數量隻有許哲、張豪、潘藝等寥寥數人知道,哲遠是一家小公司,但小公司有小公司的秘密,它無法在每一個角落都公開透明。
當資金池的金額不透明的時候,許哲可以將它說成是任何數字,在話術上有極大的靈活性和回轉餘地,而當這一信息透明化之後他便難免會掣肘。
江五旗是一個喜歡打聽的人,由於與許哲、陳樂等人走得近,他能夠接觸到公司的一些機密,對此,許哲並不很在乎,隻要他能管住自己的口風,知道的多一些就多一些,但在客戶麵前透露這樣的消息便讓許哲覺得有些生氣了。
許哲道:“七百萬是沒有的,短期拆借最多能借到三百萬”,
江五旗算的是沒有錯的,公司資金池加上瀛海的資金,確是有七八百萬,但他不知道的是由於許哲的家室,公司資金池裏的錢已經不能再動了。
盧毅臉上難掩失望,他坐在沙發上考慮了片刻,搖搖頭道:“這個金額太少了,如果隻能拿到這麽點錢,我恐怕要考慮一下別的渠道”,
所謂考慮別的渠道,通常是指換一家做;聽他這麽說江五旗心裏不禁有些緊張,這麽大的客戶代表的是十幾萬甚至幾十萬的利益,這麽大一筆錢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他自然不能坐視不管,當下出言道:“許哥,能不能想想辦法?除了瀛海外我們不是還有別的渠道嗎?”,
他這番話讓許哲怒火中燒,皺著眉頭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明白平時很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到了關鍵時刻這麽沒眼色,居然一味的和客戶站在一起,給自己找麻煩。
許哲畢竟修養極好,沒有在這個時候發火,耐著性子道:“做不了的,短期拆解真的隻能做到三百萬,不過盧總,可以綜合一下,貸款我幫你做,墊資的三百萬我也能做的下來,剩下的一點錢你再想想辦法,總比你另起爐灶來得強”,
盧毅想了想,道:“如果是這樣的話,貸款的傭金要給我降低一些,不能再是三個點”,
聽他口氣鬆動,江五旗心裏舒了一口氣,笑道:“許哥,那就減一個點吧”,
他三番五次的自作主張令許哲怒不可遏,當即變了臉色,嚴厲地喝道:“什麽減一個點?輪到你教我怎麽做事了嗎?”,
在客戶麵前發火等若是當場掀桌子了,江五旗從沒見過許哲發這麽大的火,不禁怔在當場,茫然的動著嘴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出去”,許哲沉著臉道。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江五旗站起身一言不發的出了辦公室。
聽著門被帶起的聲音,許哲緩和了一下心情,給盧毅添了一杯茶,道:“盧總,我們這樣的貸款公司幫客戶借一筆錢花費的成本很高,平時維護渠道的費用,關鍵時候打點渠道的費用,公司的日常開銷……這些全靠傭金來補,三個點真的不算高,這筆錢也是款項到賬後才收取的,在那之前產生的所有費用都是我們自掏腰包,要是傭金的點數再降低我們就沒什麽賺頭了,希望你能酌情考慮一下”,
盧毅道:“許總,我借的不是幾十萬、幾百萬,是上千萬的金額,哪怕點數降低一半你們也不會虧本的,你信不信,走出這裏,有的是公司想要接我這筆單子”,
“我做這一行這麽久了,從沒見過低於3%的傭金,如果有,那裏麵一定會添加其他費用,相比之下,我們是明碼標價,更加公開透明……”,……
由於江五旗的幹擾,接下來的談客進程始終無法照許哲的思路來,墊資金額無可更改,雙方爭執的就是傭金的點數,盧毅不願意在傭金上拿出很多,許哲也不想這麽大一筆單子,耗費心神做下來就隻賺一點雞毛蒜皮的錢,雙方各執己見,最終隻能不歡而散。
“算了,我再找別家吧,許老板,我今天還有事,先走了”,
爭執的最後,盧毅先失去了耐心。
許哲也沒有留他,點頭道:“先貨比三家看看,要是最後還是我們這裏費用最低你再回來”,
見自己的威脅沒有效果,盧毅隻好滿心鬱悶的起身離開了。
江五旗出了辦公室後回到自己座位上,雖然戴上了耳機,但一直盯著這裏的動向,見盧毅走了出來,他忙摘下耳機小跑過來,堆著笑臉道:“盧總,談的怎麽樣?”,
“不怎麽樣”,盧毅臉色不是很好,他本想抬腳就走,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道:“小江,你怎麽做事的?電話裏給我保證一千五百萬的貸款和七百萬的墊資,結果一到這裏就打了折扣,七百萬變成了三百萬,這不是擺明了那我開涮嗎?我公司離這裏很遠,開車過來一趟要一個半小時,今天工作日,請假過來的,結果就這樣糊弄我?”,
他越說越覺得氣憤,江五旗也很焦急,道:“盧總,本來的確是沒問題的,最近才出了點問題,你聽我慢慢跟你說……”,
“你不用說了,我不知道該怎麽相信你,以後你不要再打電話來煩我了”,
他擺了擺手就大步出了哲遠。
“盧總”,
“盧總.……”,
知道他這一走這筆業績十有八九就徹底黃了,幾十萬的傭金也要跟著泡湯,江五旗心裏大急,但這種情況下他卻是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盧毅走出公司,按下電梯,然後消失在樓道裏.……
失望、委屈、不解.……種種情緒湧上心頭,讓他覺得格外難過,怔怔的站了一會兒,回到座位上仍覺得滿心的難受,過了一會兒終是忍不住,走到許哲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便推門而入,道:“許哥,盧總走了……這個客戶我想再和你說說,其實還是有希望挽回的.……”,
他話沒有說完,因為他發現許哲臉上出奇的冷漠,眼裏也透著一股冷意。
“誰叫你進來的?”,
“出去”,
他的姿態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和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