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節外生枝
第十六章 節外生枝()
偷偷抹著眼淚,主動跑來接受愛國主義教育的盧大縣令悶悶不樂的帶著一大幫無良家丁和漢奸侍衛離開了廣州大屠殺遺址,上車開始趕往廣州城。一路上,盧大縣令都是坐在馬車上一言不發,臉上不露半點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可雖說這樣,已經從車夫位上換下來的肖二郎還是小心翼翼的向盧大縣令問道:「峰少爺,你怎麼了?是不是還在火大,還在埋怨小的亂說話給你惹麻煩?如果真是這樣,那小的就發誓,以後再也不說這些話了。」
「你怎麼知道我還在火氣大?從那裡看出來的?」盧大縣令有些驚奇的問道——因為被劉玄初教訓自己城府不夠,盧大縣令現在可是一直在練習自己喜怒不形於色的。肖二郎傻笑著答道:「少爺,你一路上一直不說話,還有神情也有不高興,小的當然看得出來了。」
「是嗎?連你都看得出我的心思,看來以後我還得多在這方面練一練,免得下次和老師見面,老師又說我城府不夠。」盧大縣令笑了起來。見盧大縣令露出笑容,肖二郎鬆了口氣,忙問道:「少爺,你到底是那個地方不高興?說出來告訴小的,小的只要能辦到,就一定為你赴湯蹈火。」
盧大縣令努力又笑了笑,心說我不高興的地方能告訴你么?我要是這個時候在廣州城外大喊尚可喜是個畜生,是個屠殺同胞的鐵杆漢奸,我要殺他全家給廣州百姓報仇——那我就不是封大膽,是封大傻了。哦,不,要想鍛煉城府,我首先得完全融入盧一峰這個身份,要不然一不小心說漏了嘴,那麻煩可就大了!從現在開始,我自己也得認為自己就是盧一峰了。正盤算間,那邊代替肖二郎趕車的孔凡林則湊上來問道:「盧大人,你今天不進廣州城,非要先來這裡看看當年的廣州共冢,是不是在那一年,你家也有人死在廣州啊?」
「那倒不是。」盧大縣令本想隨口承認這個理由,但考慮到自己遲早會被清朝朝廷和吳三桂這些各方面勢力查清楚祖宗十八代,如果亂承認了這個理由只怕反倒會引起他們的疑心,所以盧大縣令立即矢口否認,又佯做神秘的說道:「其實,我是一直在奇怪一件事——十七年前定南王爺在廣州殺了這麼多人後,為什麼容許釋真大師僱人收屍,燒屍積山,這不是給自己的臉上抹黑是什麼?所以我才想親眼來這裡看看,看這裡究竟有沒有這麼一座共冢。可是到了這裡以後,我親眼看到了這座共冢,我就明白定南王爺的良苦用心了,也明白王爺的高明之處了。」
「定南王爺的什麼良苦用心?又有什麼高明之處?」孔凡林追問,又看看左右同伴,壓低聲音說道:「盧大人,雖然咱們兄弟的交情不錯,可是你也明白,這種事我如果不向王爺稟報,萬一別人悄悄稟報了,兄弟我可就沒辦法向王爺交代了。」
「兄弟明白。」盧大縣令微笑點頭,向孔凡林表示謝意,又微笑說道:「其實道理很簡單,平南王爺故意允許釋真大師收屍積山,不是給廣東百姓看的,而是給朝廷看的!你們可惜想想,如果你們是朝廷的尚書宰相,來到了這裡看到這座山這麼高的共冢,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平南王爺對朝廷確實是忠心耿耿,為了我們大清江山永固,付出了多大的犧牲?承擔多大的罵名?對定南王爺還能不留下一個好印象?所以這座共冢,對平南王爺來說,實際上是一座對大清忠心耿耿的豐碑啊!」
「怪不得啊。」孔凡林恍然大悟,搔著腦袋說道:「還是盧兄弟讀過書有見識,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明白了,如果換成我是朝廷里的尚書宰相,王爺貝勒,來到廣州看到這座共冢,也肯定會非常喜歡平南王爺的。倒是我們平西王爺傻,怎麼不在昆明也弄這麼……算了,這種事還是少說的好,我們雲貴軍隊可不亂殺百姓。」
「吳三桂也就這點好了,起碼沒幫清朝韃子搞大屠殺,否則的話,我寧可去台灣投鄭經,也不想給他當西選官。」盧大縣令心中嘀咕一句,又嘆了口氣,說道:「這種事是不能多說,好了,時間不早了,趕快進廣州城吧,要不然就得在城外過夜了。」孔凡林點頭答應,加了兩鞭便快馬趕往西面的廣州城。
還好,一路快馬加鞭的趕回廣州城,下午申時才剛剛過半,盧大縣令一行還是順利的就進到了廣州外城,在破敗凋零的外城街道上又一次偷偷抹了眼淚后,盧大縣令一行總算是來到了戒備森嚴的廣州內城門前。可就在這時候,封翔一行被內城城門前那幫子漢奸守軍給攔住了,說什麼都不許封翔等人進內城。
「說了不能進就不能進。」城門官神氣活現的說道:「馬上就是酉時了,內城許出不許進,要是混進去了刁民,驚擾了王爺,你們誰吃罪得起?」
「門官大人,我們是平西王爺派來的人。」孔凡林拿出平西王府開出的通關官防,微笑著解釋道:「大人請看,這是平西王爺開給我們的官防,上面的盧一峰盧大人,就是這位大人。這是平西王爺的印章,請大人看仔細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平西王爺派來的人?」那城門官瞟了一眼孔凡林手中的官防路引,忽然粗暴的一揮手,凶神惡煞的說道:「不行!就算是真的也沒用,平南王爺有令,內城閉門之後,除非是有王爺的手令或者朝廷的聖旨,否則不管是誰都不許進城。要進內城,等明天卯時!」
話說到這步,那城門官敲詐勒索的意圖已經十分明顯了,要換了其他的人,十個有九個都得乖乖掏腰包送上買路錢了——可孔凡林是什麼人?盧一峰當初去拜見吳三桂的時候,在孔凡林這幫侍衛面前買路錢掏了幾十兩都得吃好幾次閉門羹,幾時又受過這樣的氣?所以聽到這話之後,熱臉貼到了冷屁股上的孔凡林立時就勃然大怒,破口大罵起來,「操你娘的,給臉不要臉,平西王府開出的官防路引也敢刁難,你他娘的活膩味了?老子就不信了,今天會進不了這個廣州城?」
「他奶奶的!敢罵老子?」那城門官脾氣比孔凡林還火暴,一蹦就是三尺高,喝道:「弟兄們,操傢伙,把這些鬧事的王八羔子拿下!他娘的,就算是平西王府又怎麼樣?這裡是平南王府,還輪不到雲南這幫土包子在這裡囂張!」那邊城門守軍轟然答應,各挺刀槍就衝過來,孔凡林這邊的十幾個王府侍衛也是一起拔刀,將盧大縣令護到了正中,惟有二郎是大叫一聲媽呀,一轉身就從盧一峰的胯下爬進了馬車,很講義氣的藏到了盧一峰的背後——結果自然招來了咱們盧大縣令的一通白眼。
「格格娘娘到——!」眼看氣氛劍拔弩張即將火併時,盧一峰一行的後方忽然有人不倫不類的長喝,「格格娘娘回府,眾人迴避!」長喝聲中,果然有一隊如狼似虎的平南王府侍衛簇擁著一輛華麗馬車沖了過來,一下子就逼到了盧一峰等人旁邊,為首的一個王府侍衛隊長出列喝道:「幹什麼?動刀動槍的,想造反么?」
「於侍衛,你來得正好。」那城門官見援軍到來更是精神,趕緊上前添油加醋的說道:「於侍衛你快請看看,這些從雲南來的土包子實在太囂張了,仗著是平西王爺派來的人,天都快黑了非要進內城,不許他們進吧,還又罵人又打人,還拔出刀來準備砍人,就好象廣州內城是平西王府一樣。」
「操你娘的,你小子不故意刁難,我們會罵人?」孔凡林大怒吼道。那姓於的侍衛班頭則一皺眉頭,向孔凡林等人問道:「你們中間誰是頭?我們平南王爺和你們平西王爺同朝為臣,你們如果是辦公事,按規矩來就是了,為什麼要這麼欺人太甚?」
「於侍衛是吧?」盧一峰站了出來,向那侍衛拱手說道:「下官盧一峰,是平西王爺派來求見平南王爺的使者。請於侍衛明鑒,我們是按著規矩來的,首先出示了平西王爺開出了官防,又說明了來意,可這位門官大人卻故意刁難,說什麼都不許我們進城。」說到這,盧一峰向旁邊圍觀的百姓一指,平靜說道:「如果於侍衛不信,可以問問旁邊的百姓,他們有沒有看到這樣的事?」
那姓於的侍衛環顧左右,見百姓們雖然不敢出言幫腔,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指責盧一峰是在胡說八道,頓時明白盧一峰所說不假,不由回過來向那城門官重重瞪上一眼。盧一峰乘機說道:「於侍衛,可就算這樣,這位門官不但還是不肯讓我們進城,反而要我們給他五十兩銀子的買路錢,還說就算是朝廷的傳旨欽差來了,不掏買路銀子也休想進這個城門,何況我們區區平西王府的侍衛?」
「放屁!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那城門官一聽急了。盧一峰則很平靜的說道:「門官大人,既然你沒有敲詐我們買路錢,那為什麼不肯讓我們進城呢?本來我們是想孝敬你一點茶水錢,可你要得這麼多,我們這些窮侍衛那拿得出這麼多銀子?」
「沒錯,我們那拿得出這麼多銀子?」孔凡林等無良侍衛心領神會的咋呼起來。那姓於的侍衛認定城門官故意刁難已是先入為主,現在聽盧一峰這麼一說,不由勃然大怒,向那城門官怒喝道:「混帳東西,平西王爺派來的人,你也敢敲詐買路錢,活膩味了?」
「於侍衛,卑職沒有啊!」那城門官慌了手腳——這個姓於的侍衛是直接隸屬於尚可喜的侍衛,雖然品級不高卻可以直接把話送到尚可喜面前,萬一這些話傳到尚可喜耳朵里,他這個城門官腦袋可就懸乎了。盧一峰則很認真很有禮貌的向那城門官問道:「門官大人,既然你說自己沒有說過這些話,那你為什麼不許我們進城呢?」
「我就想弄幾個茶水錢。」那城門官脫口答道。話音未落,孔凡林等無良侍衛已經咋呼起來,「於將軍,聽到了沒有?這小子自己承認了!」
「我沒承認!」那城門官更是慌了,這才明白自己這次是踢到鐵板了,竟然招惹上了盧一峰這樣吃人不吐骨頭的大禍害。可惜孔凡林這幫無良侍衛卻不肯放過於他,馬上一起大叫起來,「你沒承認?那你剛才說收茶水錢是什麼意思?」盧一峰則心中暗樂,「他娘的,看你凶神惡煞的這副模樣,平時里恐怕絕對不是什麼好鳥吧?老子要是不禍害禍害你,怎麼對得起平時里被你刁難欺壓的老百姓?」
「給老子閉嘴!」那于姓侍衛也動了火氣,沖著那城門官咆哮起來,「少在這裡丟王爺的臉,一會老子去稟報給王爺,看王爺怎麼收拾你!」
「於大哥,饒命啊!」那城門官差點嚇癱在地上——這樣的事讓出了名殺人如麻的尚可喜知道,他還有命在么?趕緊雙膝跪下,磕頭如同搗蒜,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道:「於大哥饒命,千萬不要稟報給王爺啊,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出什麼事了?怎麼鬧成這樣?」又在這時候,後面的馬車轎簾之後傳出一個柔和動聽同時又有些冰冷的聲音,緊接著,轎簾掀開,一個丫鬟攙著一名漢人女子裝束的少女出來。待到看清那少女容貌之時,心靈上的小處男盧一峰心中不由一動,原來下車這名少女竟然生得頗為美貌,眼大嘴小,五官俊俏,皮膚白嫩如脂,十五、六歲的年紀,雖然沒有完全長成的身材和姿色都要遜色孔四貞一籌,身上散發出來的青純氣質卻十分獨特,神色淡漠目光冰冷,表情就像對周遭任何事物都漠不關心——用盧一峰的現代審美觀來說,那就是屬於這種年齡非常罕見的冷酷美少女。
「長得不賴,很清純,是我喜歡的類型。」盧一峰暗暗咽了一下口水,忙向旁邊的孔凡林問道:「孔大哥,你是平西王府侍衛見識廣——這個女的應該是尚可喜的女兒,你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不?」
「盧大人說笑了。」孔凡林低聲答道:「聽說平南王爺有一百多個兒女,平南王爺自己都弄不清楚兒女們究竟都叫些什麼名字,我怎麼可能知道她的名字?」
「一百多個兒女?尚老漢奸禍害了多少女人啊?!」盧大縣令峰咋舌。孔凡林則看看盧大縣令,又看看那冷若冰霜的少女,忽然明白了什麼,忙壓低聲音壞笑道:「怎麼著?盧兄弟,一見鍾情了?不過你這相思病最好別犯得太重,咱們兄弟是身份,她又是什麼身份,盧兄弟你這隻胖蛤蟆,是吃不到天鵝肉的。」
「那可不一定。」盧大縣令不服氣的低聲冷哼,恬不知恥的說道:「以兄弟我的英俊瀟洒、俊雅不凡,只要一個媚眼,這樣的女人有多少勾不到啊?瞧好吧,兄弟我今天晚上就讓這位郡主娘娘犯上相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