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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是膽小懦弱之病

  第四章 你是膽小懦弱之病()

  「劉先生,你開什麼玩笑?」封翔大喊冤枉,哭喪著臉答道:「晚輩是西選官,又是土生土長的雲南大理府人,從未出過雲南半步,怎麼可能會是朝廷派來的細作姦細?」


  「這些我當然知道。」劉玄初平靜說道:「也正因為老夫從二王子口中得知,你是他替王爺提拔的西選官,土生土長的雲南大理府人,所以老夫才力勸王爺接見於你。否則的話,汪士榮可是已經建議王爺將盧大人立即處死,於絕後患了。」


  「多謝劉先生。」封翔出了一身冷汗,這才知道自己又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忙向劉玄初拱手道謝,又戰戰兢兢的問道:「劉先生,既然你知道這些,那劉先生為什麼還要懷疑晚輩是朝廷派來的眼線或者細作?」


  「既然你不是朝廷派來的姦細,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王爺所患的乃是心病?」劉玄初平靜問道:「你一個大理秀才,候補縣令,從未出過雲南,又從沒接觸過朝廷機密奏章,如何能得知王爺心病?」


  「回劉先生,晚輩是從朝廷今年公布的邸報中判斷出來的。」封翔老實答道。這次換劉玄初大吃一驚了,一楞之後驚訝問道:「朝廷公開發布的邸報?那上面除了少量官員奏章的節選之外,也就是一些皇帝祭天祭祖的消息,你怎麼能從上面得知王爺心病所在?」


  「很簡單,分析。」封翔頗有些得意的說道:「劉先生有所不知,各種各樣的所謂機密,其實從公開渠道至少能摸清楚八成,晚輩就是靠著這些看似雞毛蒜皮的瑣碎細節,分析出了王爺的心病所在。」


  「哦,那老夫可要請教了。」劉玄初追問道:「盧大人你到底都是從那些瑣碎細節之中,分析出了王爺的心病所在?」


  「回劉先生,今年四月之前,朝廷的二十一份邸報之中,先後有七份涉及雲貴事務。」封翔也不謙虛,直接如實答道:「其中四份邸報提到雲貴一帶風調雨順,邊患杜絕,國泰民安;另外三份中,又有兩份提到雲貴土司歸化,接受朝廷管轄;最後一份則出現了戶部侍郎王煦的奏章節選,說是雲南貴州的俸祿和軍餉需紋銀三百餘萬,其中本地的賦稅收入只佔支出的十分之一,剩下的開支全部得由其他省份供給,開支實在浩大,所以請求朝廷裁撤部分雲貴駐軍,精簡雲貴官員數量,藉以雲貴兩省的財政支出!」


  「可是邸報上還說,王煦的這份奏章被駁了啊?」劉玄初目光炯炯的問道。封翔微微一笑,答道:「劉先生,既然朝廷駁了王煦的這份奏章,為什麼要把其中內容公布在邸報之上呢?另外朝廷邸報又說雲貴兩省邊患杜絕,土司歸化,這難道不是暗示說,雲貴兩省已經不需要這麼多駐軍了?劉先生,晚輩把這些東西連起來,再加上王爺請求交出總管雲貴兩省管治權力的消息,學生還能分析不出王爺的心病所在嗎?」


  封翔解釋的時候,劉玄初一直一言不發,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只是緊緊盯著封翔雙目,直到封翔說完,劉玄初又凝視封翔雙目許久,這才微微點了點頭,說道:「走吧,老夫領你去見王爺。」說罷,劉玄初頭也不回的領路就走,封翔則心裡七上八下,也不知道自己的解釋是否已經過關,只是硬著頭皮跟在劉玄初身後上山。


  到得山頂,進到了富麗堂皇的平西王府,劉玄初按封翔安排到了前院的客房之中暫時休息,交代了讓封翔耐心等待,自己則單獨進了平西王府的西院花園。又過了許久后,終於有兩個侍衛進來,非常客氣的向封翔行禮說道:「盧大人,請跟我們走吧,王爺在列翠軒接見你。」封翔點頭,努力平靜一下自己心中的激動與緊張,這才跟著兩個侍衛出門,進到了平西王府西院的王府花園。


  沿著大理石鋪就的曲折花徑走了許久,封翔被兩個侍衛領到了一大塊整齊平整的草坪上,在草坪邊上有一座華美異常的軒榭,榭中當中坐有一人,五十多歲的年齡,穿著綢緞平黃袍子,面容俊朗,鼻樑處有一道醒目刀疤;兩旁六七人或坐或站,有老有少,有俊有丑,劉玄初與盧一峰記憶中的吳應麒也在其中,全都在用異常的目光看著封翔。封翔先是在心裡罵了一句狗漢奸,又趕緊上前一步雙膝跪下,磕頭說道:「卑職雲南知縣盧一峰,叩見大清平西王爺,王爺萬福金安。」末了,封翔又在心底補充一句,「狗漢奸,遲早有一天宰了你!」


  「平身。」當中而坐的吳三桂淡淡說道:「盧一峰,起來吧,走近點,讓本王仔細看看你。」


  「謝王爺。」封翔又在心裡罵了一句,這才站起身來,小心走到吳三桂面前十步處,讓吳三桂仔細打量自己。而吳三桂打量封翔片刻后,忽然回頭沖劉玄初笑道:「茂遐先生,難怪你欣賞這個盧縣令,果然和你一樣,都是人不可貌相,看上去相貌平凡,實際上卻是胸藏韜略,滿腹才具。如果不是茂遐先生你事先告訴本王盧縣令的神奇之處,本王可就要看走眼一次了。」


  「操!老子以前比現在帥多了!」封翔恬不知恥的心裡咆哮起來——其實說舉良心話,如果沒有頭上那根令人噁心的金錢鼠尾,封翔的這個身體雖然又白又胖,卻怎麼都比過去那又黑又瘦的身體帥上那麼兩三分。劉玄初則微笑答道:「王爺過獎了,不過盧縣令確實是一位難得的少年英雄,飽學良才,還望王爺善待之。」


  「劉先生和盧縣令是王八瞅綠豆,對眼了。」一個相貌十分俊美的青年書生笑了起來,尖酸刻薄的說道:「雖說劉先生難得這麼誇獎人,可是王爺剛剛誇了盧縣令和劉先生是一類人,劉先生這些話,是不是有些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嫌疑?」


  「汪先生,老夫有這麼說嗎?」劉玄初平靜反問道。那俊秀書生笑得益發開心,答道:「劉先生別再意,晚輩沒說你自己有這麼說,晚輩只是說,有這個可能,有這個可能啊。」


  「哈哈哈哈哈……。」在場的其他幾人都大笑起來,早就習慣了手下幕僚們互相狗咬狗的吳三桂也不禁莞爾,劉玄初則拉長了臉。這時,封翔忽然向吳三桂抱拳,恭敬問道:「卑職盧一峰斗膽請問王爺,不知王爺是否說過『繡花枕頭』這句話?」


  「本王當然說過。」吳三桂莫名其妙的答道。封翔一笑,又沖那俊秀書生問道:「那麼請問汪先生,王爺說繡花枕頭的時候,你有沒有聯想到下一句?」


  「那一句?」那俊秀書生也是一楞。旁邊剛才還拉長臉的劉玄初卻笑了起來,「汪先生,繡花枕頭的下一句,通常都是肚子里一包草,偶爾還有人說得更直接,繡花枕頭——草包!不過你可別多心噢,老夫可以擔保,王爺絕對不是在說你,盧大人更沒那個意思,只是聯想,聯想啊。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俊秀書生的臉色由白轉青間,旁邊的幾個人楞了楞,然後猛的爆笑起來,吳三桂也是笑得前仰後合,指著封翔笑罵道:「好小子,不愧是茂遐先生看好的人,果然和他穿一條褲子!不過你這小子,剛一進平西王府就敢得罪汪士榮汪先生,你不知道汪先生也是本王的左膀右臂,你在曲靖當知縣,就不怕他給你小鞋子穿?」


  「回王爺。」封翔不卑不亢的答道:「卑職是給王爺和二王子當官,當曲靖知縣,只要卑職對王爺和二王子忠心耿耿,鞠躬盡瘁,那卑職相信,王爺和二王子就一定不會虧待了卑職,更不會委屈了卑職。」說罷,封翔又笑眯眯的補充一句,「當初二王子決定指派卑職接任曲靖知縣時,也曾說過,只要卑職對王爺忠心,那麼卑職就什麼也不用怕。所以,卑職就什麼也不用怕了。」


  「是嗎?應麒你還對盧一峰說過這話?」好話誰都愛聽,儘管明知道封翔的話十有八九是故意捧自己和吳應麒,吳三桂還是開心大笑著回頭向次子吳應麒問道。那邊吳應麒也是好幾天沒看到漢奸老爸的笑臉了,見吳三桂笑得開心,吳應麒那還敢不湊趣,趕緊點頭哈腰的答道:「回父王,孩兒是這麼向盧大人交代過,只是孩兒也沒想到,盧大人還真的把兒子的話記到了心裡。」


  「不錯。」吳三桂點頭,幾天來頭一次誇獎吳應麒道:「這次挑的地方官還有點樣,總算沒象上次那個鹽源縣令那樣,十兩鹽稅敢給老子吃起八兩!以後挑人時得象這次這樣長點眼睛,多挑點象盧一峰這樣的人才。」吳應麒賠笑著答應,又向封翔點點頭,表示讚賞。在場的幾個吳三桂親信心腹也是個個面帶微笑,知道吳三桂的心情轉好,這幾天過的苦日子也算是看到轉機了,惟獨汪士榮是臉色鐵青,眼角瞟著封翔,簡直恨不得一腳把封翔這個混蛋踹死。


  好不容易等到笑夠了,吳三桂坐直身體,收起笑容沖封翔嚴肅問道:「盧一峰,你給本王開的脈案,本王已經看了,覺得不錯,本王現在想問問你,你覺得本王到底患的是什麼病啊?」


  封翔不答,先看看左右,吳三桂明白封翔的心思,淡淡說道:「直說無妨,在這裡的,不是本王的心腹,就是本王兄弟或者兒子,靠得住。」


  「那卑職就說了。」封翔拱手,又佯裝惶恐的說道:「不過卑職在說出王爺的病名之前,卑職還得先請王爺饒恕卑職的冒犯之罪。」


  「說說,別羅嗦了。」吳三桂揮揮手,一臉不耐煩的表情。封翔又一抱拳感謝,站直身體,又清清嗓子,這才嚴肅說道:「王爺,卑職認為,你患的是膽怯之病!通俗些說,就是膽小病!懦弱病!」


  「什麼?」封翔的話音未落,在場的人包括劉玄初在內都變了臉色。吳三桂則先是一楞,然後猛的跳起來,鐵青著臉吼道:「你說什麼?老子是膽小病?懦弱病?!老子上戰場砍人的時候,你爹都還在你奶奶懷裡吃奶,你敢說老子是膽小病?懦弱病?!」


  「王爺,這個盧一峰擺明了是故意諷刺你!」汪士榮乘機叫道:「學生認為,應該立即把這個盧一峰推出去一刀砍了,讓他看看王爺你到底是膽大還是膽小!」說罷,汪士榮也不管不顧吳三桂是否同意,直接就叫道:「來人啊,把這個盧一峰推出去,一刀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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