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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第284章 恩怨分明令人怕

  這一切都隨著越氏遠去了,恐怕沒有人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她心思一轉,望向何淑仁,「你留在京城,也是為了等顏清公主,對嗎?希望有一天能再找到顏清公主。」


  何淑仁點頭,清亮的目光里閃過一絲恍惚,「我一直覺得顏清沒死,只要她沒死,就一定會到京城來。」


  黎言裳輕聲道,「現在,你終於等到了。」


  何淑仁踱步到窗前,望著院子里挺直著腰身的枯樹發獃,語氣悲痛不已,「可惜她深居宮中,我連見她一面都是那樣的難。」


  黎言裳嘆口氣,「總算她還留著一條命,這比什麼都強,更何況,她在宮裡過的還不錯。」


  至少在外人看來是不錯的。


  她又低低的道,「我早該想到的,她竟是我嫡親的姨母,怪不得第一次見到我時,她便神情不對,是因為我與母親有幾分相像吧?」


  何淑仁看著她,「的確有幾分相像,尤其是你的眼。」


  黎言裳又問道,「當年你找到母親的時候,有沒有聽她說起過怎麼嫁給我父親的?又為什麼放棄報仇放棄復國了呢?」


  何淑仁緩緩的搖了搖頭,「公主什麼都沒說,只說她想過安穩的日子,其餘的什麼都不想了,那時的圓月公主已經與在曼月國時完全不同,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黎言裳眼中淚光閃閃,「母親經歷的磨難恐怕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母親和姨母能走到天宇朝,定然受了不少的苦。」


  何淑仁再次激動起來,直直的盯視著黎言裳,壓抑著內心的跳動,「你能不能幫我見一見顏清?」


  黎言裳早料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所以想也不想便拒道,「不能,我沒有辦法。而且我勸你最好也不要再闖進宮去,否則只會害了你們的性命,你已經等了這麼多年,原本心都死了,如今知道她還活著,不也是天可憐見嗎?你應該好好地珍惜你們的性命,或許有生之年還能再見。」


  何淑仁急的搓著手心,語氣加重了幾分,「就是我等了這麼多年,就是我以為心都等死了,當我聽到顏清還活著的時候,我再也等不下去了,我一定要見見她。」


  黎言裳知道他這麼說了,就一定會這麼做,轉念一想,又道,「現在咱們都不知道姨母的情形到底如何,萬一她不記得你了呢?萬一她不想再回到過去了呢?」


  何淑仁似乎很不能接受,搖著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黎言裳見他幾乎亂了方寸,急忙道,「你別急,我只是說的萬一,不如等我進宮的時候去摸一摸她的底,說不定還能想出好辦法來,總比你這樣莽撞的好。」


  「你答應幫我了?」何淑仁面上露出一抹驚喜來,熱切的望著黎言裳。


  黎言裳一怔,擺擺手,「我可沒答應過你什麼,我只是想見見我的姨母而已。」


  何淑仁竟似小孩子一般咧嘴笑起來,「是應該見見,你嫡親的姨母呢。」


  「世子爺。」門外傳來寶瓶行禮的聲音。


  何淑仁臉上的笑馬上僵住了,低低的咳了一聲,抬頭看著黎言裳,眉角已皺在一起。


  黎言裳馬上道,「你放心吧,世子爺知道了這些也不會有什麼想法的,更不會去告訴皇上。」


  何淑仁低低的冷冷的道,「虧得他沒什麼想法,否則……」


  「否則會殺了我嗎?」宇文曄已走了進來,身著一件玄色軟煙羅長袍,外頭帶進來的風吹動衣角,袍角上一支臘梅翩然而飛。


  何淑仁朝黎言裳躬了躬身,朗聲道,「世子妃多保重身體,告退。」


  宇文曄冷冷的笑了笑,「怎麼我才剛回來你就要走了?難道怕我不成?」


  何淑仁揚起脖子,微點頭,「嗯,在下實在怕的要命,世子爺,告辭。」


  「你……」宇文曄的話還沒出口,何淑仁已經大步流星的邁步門去。


  宇文曄轉過頭看著黎言裳,「做賊了?這麼心虛。」


  黎言裳笑道,「他有這個賊心也沒那個賊膽。」


  宇文曄走進來,「外頭天很好,很是暖和,你怎麼沒出去走走?」


  黎言裳撇他一眼,「還不是你整日里吩咐她們不准我出去,她們個個都跟跟屁蟲似的,唯恐我到外頭去,就連這大好的春日陽光都給錯過了。」


  她略一沉思,又道,「我母親金釵的來歷不必再讓七毒門尋找了,那些畫像也都收回來吧。」


  宇文曄心下瞭然,定是方才何淑仁說了什麼,遂應道,「我讓易生吩咐下去。」


  黎言裳便將何淑仁的話如數說給宇文曄聽,宇文曄亦是驚詫不已,「當年那場叛亂我亦是聽說過,卻不知兩位公主都在天宇朝。清妃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進宮認親了。」黎言裳嘴角掛了一絲笑,她一直追查的越氏身世終於水落石出,卻沒想到竟是這樣的曲折,既然已經知道清妃是越氏的妹妹,自是要去認一認了。


  她相信清妃一定也很想認她,更何況還有何淑仁的事,她一定要進宮看一看的,只是眼下……


  宇文曄瞪她一眼,「現在進宮,你想都別想了,好不容易把身子養好了,乖乖的在府里呆著吧,哪裡也不許去。」


  黎言裳吐口氣,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反正眼下也找不到進宮的由頭,索性先放一放吧,遂裝著乖巧的道,「遵命,世子爺。」


  仝興走後,仝氏卧病在床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御國公再次派人來看仝氏,然後是仝貴妃跟前的袁嬤嬤,可仝氏咬緊了牙聲稱自願入庵念佛,不願再管俗事。


  她之所以這麼堅定,並不是信守對宇文治的承諾,而是宇文恆淵還一直被關在地窖里,她害怕兒子的事被人發現。


  黎言裳禁不住感嘆一句,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心計再深心腸再歹毒,在面對兒女時全都是一副菩薩心,為了兒女恨不能掏心掏肺。


  她情不自禁的低頭望著依舊平坦的小腹,抬手撫在上頭,旁人看不出來,她卻是能摸出來的,肚子上微微的隆起了一層。


  她嘴角掛著微笑,明亮的陽光照在她身上,散發出陣陣慈愛的光芒。


  走到院子中央的宇文清霜遠遠的看著她,心下動了動,她本是個明媚的女子,聰慧機智,可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磨難,她變得陰沉,雖然依舊聰慧,卻讓人覺得未免有些冷漠。


  她鬆開丫鬟的手緩步上前,在離黎言裳三步遠的地方站下,低低的叫了聲,「大嫂。」


  黎言裳一驚,抬起頭來,眼角餘光並未掃到寶瓶她們的影子,心下不免有些緊張,萬一宇文清霜對她不利,但她面上的笑卻保持的極有分寸,「妹妹來了。」


  宇文清霜在心底暗嘆口氣,明明是擔心的,卻偏偏掛著笑,而這笑又偏偏讓人瞧不出半分虛假之意來,或許這就是為什麼自己始終做不到恨她的原因吧。


  她低聲道,「大嫂,母親明日要去庵堂了,我來送送母親。」


  黎言裳嗯了一聲,「妹妹屋裡頭說話吧,外頭陽光刺的慌。」


  宇文清霜搖搖頭,「不必了,大嫂,我說幾句話便走。」


  黎言裳淡淡的笑了笑,「妹妹有話請說。」


  宇文清霜也笑了笑,「母親身上的病怕是落下病根好不了了,而三妹妹自出嫁后便不再回來了,我不知道她們曾經對大嫂做過什麼,但恕我冒昧,替她們懇求大嫂,如此,便了了吧。」


  她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她卻隱約知道一定與黎言裳有關係,她很想恨黎言裳恨宇文曄,可她心底里卻始終恨不起來,說到底是母親做錯了,說到底母親怎樣都是父親決定的,說到底黎言裳亦是為了自保。


  但如今她只希望大家相安無事,母親和妹妹都能好好的活著。


  話說到這份上,黎言裳只能揣著聰明裝糊塗,「妹妹的話我不是很明白,只是以後還勞煩妹妹多去看看母親和三妹妹。」


  宇文清霜忽然覺得很無力,自己看不透黎言裳的心,更猜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麼,只是她那雙眼,清澈明亮,令人心神一震,彷彿被注入了一道陽光,卻又覺不出暖意。


  此時,她覺得說什麼都是多餘的,遂笑了笑,「大嫂放心,我會去的。如此,妹妹先告退了。」


  黎言裳仍舊笑如春風,「妹妹慢走。」


  宇文清霜轉身走出幾步,黎言裳突然叫住她,「妹妹,我真羨慕你,母親和妹妹都還活著,真好。而我,祖母和妹妹都已經死了。」


  宇文清霜微微一顫,緩慢的回過頭看她,見她面上燦笑如花,那笑容在陽光底下閃著耀眼的光芒,卻透著令人驚顫的寒意,從腳底一點一點的漫上來,凍住了她全身。


  黎言裳又笑道,「妹妹,晉王府永遠都是你的家,永遠都是你最強有力的後盾。」


  宇文清霜忽然明白了,她的友好她溫暖的笑只是對自己而已,而對於母親和三妹妹,則另當別論。


  一時間,她不知該感激還是該心生怨恨。


  炫亮的陽光刺痛了她的眼,她微微一眯,一滴淚落下來,心中萬般苦澀。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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