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第256章 又見清妃多怪異
寅時三刻,兩人終於從床上爬起來,黎言裳穿了宮裝,挽了個低調的飛雲髻,江媽媽往她發間戴釵子的時候,她腦中一閃,拿出一個錦盒打開,將裡頭的金釵拿出來,「媽媽,今天我戴這支。」
江媽媽拿在手上,看了一眼,有些奇怪,「姐兒,這是哪兒來的?怎麼從沒見過?」
黎言裳心下動了動,這金釵是江媽媽沒見過的,嘴上道,「世子爺送給我的。」
江媽媽隨即釋然,笑了笑,「世子爺對姐兒可真好。」
黎言裳微微低了低頭,默不作聲。
祭拜的地方在天壇,天壇分為裡外兩層,裡頭一層大理石砌成的地面,往外延伸三個台階,台階之下便是外層,地面是用青石板鋪就的。
辰時,文武百官以及臣婦們齊齊站在天壇外層,而皇上則領著皇室以及嬪妃立在內層。
伴隨著祭拜儀式的開始,眾人三呼皇上三歲,跪拜三次,每次跪拜叩首三次。
宣讀了仁德太后的一些功德又宣揚了皇上的豐功偉績,群臣又是高呼萬歲,連連下拜。
儀式很繁瑣,黎言裳只覺得跪的雙膝發麻,一陣酸疼,所有禮節她不過是昨日臨時抱佛腳得來的,又不敢特意的去詢問旁人,只能現學現用了,好在大家都一心一意跪拜,並無人注意她的行為舉止,即便稍有差錯,也無人發現。
祭拜儀式結束時,已到了午時一刻,皇上留了眾位王爺公主及家眷們在宮裡吃飯。
散去的人群里,宇文曄找到黎言裳,低聲問道,「累了么?累的話咱們就先回去。」
黎言裳抬頭朝四周看看,見已有人把目光投向他們,遂低聲道,「不累,皇室家宴,咱們走了不好。」
正說著,她驀地看到走在最前頭的皇后忽然頓住腳步,轉過頭朝他們這邊看過來,雖只是淡淡的一瞥,卻讓黎言裳心頭微跳。
自黎言夢的事發生之後,皇后一直拒絕見宇文曄,就連太子上山修行,皇后都未阻止,實在可疑。
是否可趁此機會探聽些什麼呢?
她眉角微挑,目光在人群里巡視一圈,落在那個身姿綽約風華絕代的麗影身上,眸底漸深,射出兩道冷光。
宇文曄拉了她的手,輕聲道,「走吧。」
兩人混跡在人群里,向皇宮深處走去。
一個宮女自前頭一溜小跑奔過來,屈膝道,「世子爺,世子妃,清妃娘娘請世子妃上前一步說話。」
黎言裳抬頭看一眼宇文曄,想起在華蔭鎮時石百育說過的話,心頭微動,遂道,「我等會再去找你。」
宇文曄看她一眼,「我陪你去。」
黎言裳想了想,「還是我自己去吧,娘娘只說讓我一人去,你跟去不大合適。」
宇文曄遂不再堅持,點點頭。
黎言裳跟著小宮女稍稍快走了幾步,拐了個彎遠離的人群,遠遠的看到小亭子石凳上坐著個人。
小宮女躬身指引,「娘娘在那邊等世子妃,請世子妃過去吧。」
黎言裳緩步上前,站在亭子外便屈膝行禮,「清妃娘娘。」
清妃緩緩側過身子,目光落在她面上,帶了一絲關心,「你,還好吧?」
她雖沒明說,但黎言裳卻聽得懂,夢妃被打入冷宮,祖母又無端端的去世,清妃是在關心她。
她心底疑惑更大,屈屈膝回道,「多謝娘娘挂念,一切都還好。」
清妃見她面色如常,雖帶了幾分傷心,卻並無太過悲痛,心底頓時鬆了松,清淡的目光從黎言裳臉上移了移,無意間落到她頭髮上,突地愣住了,牢牢的盯住那支插在黎言裳髮髻里的金釵,一瞬間,差點呼吸不上來。
她霍的站起身,一步跨到黎言裳跟前,聲音稍顯顫抖又帶著些嚴厲,「你頭上的金釵是哪裡來的?」
黎言裳覺出她語氣不對,悄悄的抬了頭看她,見她面色蒼白身子微微顫抖著,遂輕聲問道,「娘娘,您怎麼了?」
清妃卻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般,又朝前跨了一步,緊緊的拽住黎言裳的胳膊,直直的盯著她的眼,再次重複問道,「金釵是哪裡來的?告訴我,這支金釵是誰給你的?」
黎言裳迎視著她的目光,趁機打量著她的臉,細長的眉毛,尖細的瓜子臉,皮膚白皙,一雙大眼此時正布滿著說不出的驚駭。
與她相似?清妃是瓜子臉,而她下巴雖有些尖細卻要圓潤一些。
清妃緊緊的抓著她的胳膊,見她不回答,又用了幾分力氣。
黎言裳手臂上一疼,低低的****了一聲,回道,「是世子爺送給妾身的。」
清妃頓覺失態,忙鬆了她的胳膊,似是有些慌亂,「對不起,本宮……那你知道世子爺是從哪裡得來的嗎?」
黎言裳細細的觀察著她面上神色,緩聲道,「這原是妾身母親的東西,不知道因為什麼放在當鋪里一直沒去贖回來,前些日子,世子爺幫我贖回來送給妾身的。」
清妃身子晃了晃,驚得後退一步,一雙眼牢牢的盯住黎言裳的臉,「你母親?你母親的?」
她清澈的眸底浮上一層淚霧來,似是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一眨不眨的盯著黎言裳。
黎言裳反倒給嚇了一跳,自是將她面上所有神情都收在眼底,愈發覺得奇怪,低低的喚道,「娘娘,娘娘……」
清妃回過神來,再次朝前一步,與黎言裳僅隔半步之遙,「你母親叫什麼名字?」
她一隻手捏著帕子按在胸前,微微顫抖著。
黎言裳心思陡轉,陡然想到一種可能,但她實在不敢聯想在一起,遂輕聲回道,「我母親閨名越曼。」
「越曼?」清妃低了頭,似是在喃喃自語,「越曼,曼月,是她,是她,一定是她。」
她緩緩的轉過身去,「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
她驀地又轉過來,神情緊張的看著黎言裳,「她在哪裡?你母親現在在哪裡?」
黎言裳正在胡思亂想,心底里亦有許多的疑問想要問一問,剛抬了頭要回答,方才那小宮女卻緩步走上來,屈膝稟道,「娘娘,皇上讓李公公請您去宴席上。」又朝黎言裳屈屈膝道,「世子妃,世子爺正在等您。」
黎言裳回過頭果見宇文曄正站在不遠處朝小亭子這邊望過來,與他站在一起的正是皇上身邊的李公公,她轉過頭再去看清妃,清妃面上已恢復了平靜,臉色卻已經蒼白的厲害。
她正想回答清妃的問題,清妃卻已揮揮手,道,「走吧。」
黎言裳心下疑惑,當著小宮女的面,卻又不敢多言,只好跟在她後頭。
李公公遠遠的迎上來,屈膝行禮,「清妃娘娘,世子妃。娘娘,宴席已經開始了,皇上正等著您呢。」
清妃緩緩點了點頭,「方才碰到世子妃,便與她說了兩句話。走吧。」
李公公笑著看了看黎言裳,又對宇文曄略一施禮,跟在清妃身後頭先行走了。
黎言裳見四下無人,遂將方才清妃的怪異告訴他,又問道,「你看出什麼來了嗎?」
宇文曄自知她問的是什麼,方才他確實趁清妃與李公公說話之際,抬眼瞧了清妃一眼,並未覺得有相似之處,但當清妃轉身時,露出的那半邊臉卻是有幾分相似,此時他也多了幾分懷疑,「難道清妃與你母親……」
宇文曄沒再往下說,低頭望著黎言裳,黎言裳亦抬頭看他,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訊息。
這一頓皇室家宴,黎言裳吃的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清妃的事,但清妃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竟是連看都沒再看她一眼。
皇后與仝貴妃卻頻頻投來探詢的目光,前者漫不經心,後者卻帶了幾分莫名的笑意。
家宴一結束,黎言裳就迫不及待的出了皇宮,然後直奔玉器行。
上午的陽光還四射著緩緩飄灑著,到了午後竟然躲進了雲層,天陰沉沉的像是蒙了一層灰布。
玉器行的門大開著,守在外頭的仍是那個小夥計,一見黎言裳奔進來,急忙迎了上來,「夫人,掌柜的……」
黎言裳擺擺手,「我知道了。」徑直衝向了後院,宇文曄亦緊跟著奔過去。
小夥計在後頭撓撓頭,一臉的狐疑,「掌柜的正在洗澡,夫人連整個都知道了?」
黎言裳心急如焚,急切的想知道答案,進了後院便直接衝到何淑仁的房間,這個點他應該在睡覺,遂抬起腿一腳踹在門上,一腳沒踹開,她回過頭對宇文曄道,「踹開。」
宇文曄眉角皺了皺,居然真的抬起腳就踹了過去,門咣當一聲被踹開了,何淑仁正光著半個身子從木桶里爬出來,看到他們的那一刻,又迅速的縮回去,氣的面色發黑。
宇文曄眸底一冷,回過頭就把身後的黎言裳拉到一邊去。
黎言裳嘴裡卻還嚷著,「青天白日的,洗的什麼澡。」
宇文曄嘴角抽了抽,誰規定白日不能洗澡的?人家明明好好的洗著澡,他們才是闖入者,人家還沒來責難,他們倒先埋怨起來了。
不過一想到黎言裳方才差點就看到何淑仁光著身子的情形,頓時一臉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