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第239章 此仇不報非君子
聞言,易生神色變了變,眼中頗有些複雜的意味,沉聲道,「世子爺,門主並不希望咱們為他報仇,不希望七毒門因為他而與官府解下仇怨,如今您已是本門門主,自不必為這些事牽絆,您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宇文曄看一眼軒轅宗譽,經受了這樣的折磨而亡,仍一心為門徒著想而放棄為己復仇,實在令人佩服。
仍跪在地上的薛貴生顯然很不贊同易生的話,仰著脖子盯著宇文曄,雙目帶著些狠辣。
黎言裳亦緩緩的站起身,緩步走到宇文曄跟前站定,輕聲道,「軒轅門主一生豪情,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這個仇是一定要報的。」
薛貴生雙眸頓時射出兩道亮光,急急的看了黎言裳一眼,馬上便把頭深深的低了下去。
宇文曄略一點頭,「報仇之事日後再議,咱們現在必須馬上出發。掌柜的,你讓人把馬車趕進院子里來,然後再為門主準備一套上好的衣物。」
不一會,掌柜的捧著一套華貴的衣物走進來,宇文曄吩咐易生等人把軒轅宗譽的衣服換下來。
黎言裳出了門坐在外間的椅上,心底仍有些悲戚,想起那日見到軒轅宗譽腿上帶傷的情形,胸口湧上一陣怒意。
宇文曄從屋裡走出來,見她眼圈微紅,緩步走到她跟前,低聲道,「軒轅門主已去,太多的眼淚也無濟於事。」
黎言裳鼻間一酸,哽咽道,「我知道。」
裡頭軒轅宗譽已換好了衣物,易生從內走出來,「世子爺,接下來怎麼辦?」
宇文曄看著黎言裳,問道,「你可會梳頭上妝?」
黎言裳點點頭,「會一些的。」心下一動,「是讓我給門主上妝么?」隨即又道,「我明白了。」然後又對掌柜的說道,「再弄一些胭脂水粉來。」
易生面上肌肉顫了顫,臉色大變,嘴角動了動,卻並未說出什麼話來。
黎言裳很仔細的為軒轅宗譽梳頭化妝,上完妝后的軒轅宗譽儼然變了一個人,一身華服,面貌俊秀,乍一看過去,倒像是貴族之家的老爺子。
宇文曄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吩咐道,「將門主搬到馬車上吧。」
宇文曄讓軒轅宗譽斜著身子,又在其身下墊了引枕,為其蓋上一層通體白毛的寬厚大毛毯子,從外面看過去,像是半躺在車內,絲毫看不出是個已死之人。
準備完畢,宇文曄扶著黎言裳上了馬車,緊靠著軒轅宗譽一左一右的坐著,白吳坐在前頭趕車。
宇文曄掀著車簾,對車外的易生等人說道,「我們先行一步,你們自行想辦法出城。」
易生抱拳回道,「世子爺放心,咱們隨後就到。」
他們原本就是秘密進入雲城的,並未在雲城露面,基本上沒人認識他們,安全出城還是不成問題的。
「好。白吳,走吧。」宇文曄放下車簾,坐回到馬車中,從懷中摸出那塊七毒印,遞給黎言裳,「這塊印你先收著,比放在我這裡安全。」
黎言裳接過那印,拿在手裡看了看,只見不過是一塊普通點的玉石,玉石中央印著七毒二字,遂疑惑的問道,「怎麼放在我這裡安全?」
宇文曄便道,「讓你收著你就收著吧,放在你那裡比較穩妥。」
黎言裳不再多問,收起來放在袖子裡層里。
馬車到了城門口,自是被攔住,白吳沉喝一聲,「世子爺的馬車你們也敢攔嗎?」
宇文曄緩緩掀開車簾,慵懶的問道,「怎麼回事?」
那守城將士自是認得宇文曄的,剛要準備放行,卻聽旁邊一人沉聲道,「世子爺,屬下們奉旨在此搜查七毒門,所有過往車輛都要檢查,屬下恐您不察被歹人鑽了空子,還請世子爺讓屬下們查一查。」
宇文曄霍然將整個車簾掀起來撩到車身上頭,車內情形一覽無遺的暴露在眾人眼前,他回過頭對躺在車上的軒轅宗譽說道,「爺,給他們查一查吧,他們也是奉旨行事。」
他聲音低沉,卻足以讓所有站在車外的人聽的一清二楚,他們向車內望去,但見車中央躺著一位身著華服的老爺,世子爺與世子妃一左一右恭恭敬敬的守著,又聽到那人說道,「奉命行事而已,不要為難他們。」
宇文曄便道,「是。」
守城將士不禁臉色大變,連世子爺都這般恭敬小心的說話,那車內之人該是什麼樣的人物,他們匆忙的檢查了車底以及車頂便放了行。
放下車簾,馬車使出城門,黎言裳的心才算稍稍的放了下來,目中露出一抹質疑,「方才你是怎樣替軒轅門主說話的?我明明看到你並未張嘴。」
宇文曄笑笑,指了指肚皮。
黎言裳驀地睜大眼,「腹語嗎?」
只在傳說中聽說過的腹語,今日竟然親眼所見了嗎?
宇文曄見她面色誇張,似是不信,便用腹語回道,「很奇怪嗎?雕蟲小技而已。」
這一次黎言裳聽的分明,的的確確是從宇文曄身上發出來的,而他也確實並未張嘴,竟真的是腹語。
黎言裳嘆了嘆,「沒想到你還會這些。」她佯裝無意的又問道,「你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呢?」
宇文曄正了正神色,反問道,「你還有什麼想知道呢?我一定如實相告。」
黎言裳笑了笑,「算了,該知道的時候總會知道的。一下子全部知道了反而沒有新意了。」
宇文曄越過軒轅宗譽的身子伸手抓住她的手,低聲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對你的心就好了,我對你的心從來不曾隱瞞。」
目光落在軒轅宗譽塗滿脂粉的面上,黎言裳心底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當著個死人的面說這些話,總有些怪怪的。
她慌忙把手抽出來,一本正經的道,「好生守著軒轅門主。」
宇文曄對外揚聲道,「城外十里停下,等著他們追上來。」
易生他們出城趕到城外十里樹林時,天色已黑。
宇文曄吩咐道,「趕到最近的莊子上借宿一晚,明日再行。」
寬闊的大路上,月光皎潔明亮,照在這一行匆匆趕路的人身上。
易生等人騎著馬分列在馬車兩旁,一路相守,噠噠馬蹄聲給這冷清寂靜的夜添了幾分喧鬧,卻像重石敲擊在眾人心中。
又走了十幾里,終於尋得一處莊子,易生去敲庄頭一戶人家的門,請求借宿。
那人家隔著門縫見皆是騎著馬的壯士,心下驚懼,恐是匪徒之類,不肯開門。
無奈之下,又去敲另一戶人家的門,亦是如此。
黎言裳從車裡鑽出來,「我去試一試吧。」
宇文曄亦站起身扶住她的手,「我陪你一起吧。」
兩人下車,來到剛才那戶人家前,黎言裳輕聲敲門,聲音柔和,「請問家裡有人嗎?我們途經此地,耽誤了行程,請行個方便留我們借宿一晚吧。」
裡頭傳出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你們多少人?我家地方小,容不下,還請移行別處吧。」
不及黎言裳回答,易生便朗聲道,「只需請我們爺和夫人進去休息便是,我們可在門外守著。」
月光下黎言裳回過頭看他,低聲道,「這麼行?明日還要趕路,今晚必須好好休息。」轉過頭又敲了敲門,「還請行個方便,我們會重重謝您的。」
許是這句話起了作用,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丈提著一盞燈籠走出門來,一雙眼先在宇文曄與黎言裳身上轉了轉,又朝後頭幾人望去,當看到薛貴生時,禁不住顫了顫。
黎言裳急忙道,「老丈不要害怕,他們都是我們的隨從,自會守著規矩的,只要能給個地方躺一躺睡一覺就成了。」
一旁宇文曄已從袖裡摸出一錠銀子來,塞進那老丈手心裡,「麻煩您了,還請收下。」
那老丈見兩人身著華貴,態度溫和,猜測兩人定是貴人,心下便稍稍放心了些,遂道,「請進來吧,不過寒舍簡陋,還請各位不要嫌棄。」
「多謝老丈。」黎言裳率先抬步進門,借著老丈手上的燈籠見院內堆著一些雜物,約有五六間草房,便問道,「老丈一人住在這裡嗎?」
老丈提著燈籠走在前頭,回道,「老婆子前年剛死了,我還有一個兒子,娶了媳婦,跟著媳婦去給大戶人家做工去了,逢年過節才回來一次。」
黎言裳心下瞭然,跟著老丈進了最大的一間房子里,見屋內雖然簡陋,收拾的倒還算乾淨,遂道,「麻煩老丈給我們做點吃的,可以嗎?」
宇文曄又從袖內摸出一錠銀子來,放在桌上,「有勞了。」
黎言裳眼角抽了抽,這位真是有錢的主,這兩錠銀子夠這老丈花銷一兩年的了。
那老丈果然兩眼放光,心花怒放的拿起那錠銀子,慌慌的點著頭,「好好,我馬上去做。」
老丈走出門去,卻沒發覺,一人緊跟在他身後,他剛走到灶房裡,忽覺一陣頭暈,接著覺得好睏,身子一軟倒在地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薛貴生將他抱起來放在隔壁房間的床上,轉身出門,進屋稟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