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第138章 夜半酒醉為哪般?
寶瓶急忙走到他前面攔住他,低聲道,「世子爺在屋裡頭哪。」
文正安側側身子要走過去,「我知道世子爺在這裡,不然我來幹什麼?」
寶瓶快一步又攔在她前頭,「你找世子爺有什麼事?」
文正安著急了,「哎喲,我說寶瓶,你就別耽誤我辦正事了,公公正在前頭等著呢,誤了事你可擔待不起。」
寶瓶一愣,「公公?哪裡來的公公?」
文正安輕哼了一聲,壓低嗓子道,「除了皇宮裡的公公,還能哪裡來的?你快去請世子爺出來吧。」
說著推了推寶瓶。
一聽皇宮裡又來人了,寶瓶登時嚇得手腳冰涼,不敢耽誤片刻,急忙轉身,走到門口,先是叫了聲,「世子爺,世子妃。」
想起方才進屋看到的情形,她仍覺得面上一片滾燙,她唯恐再看見更讓人臉紅的事,遂在門外打聲招呼。
緊接著裡頭傳來黎言裳的聲音,「什麼事?進來吧。」
寶瓶抬步進去,見世子爺世子妃都正襟危坐的在桌前吃飯,心下不禁有些失望。
黎言裳看她一眼,見她面色微紅,似是在發獃,遂問道,「什麼事?寶瓶。」
寶瓶這才正色道,「世子爺,文管家在外頭等著。」
黎言裳噌的站起身來,「怎麼又要進宮么?」
寶瓶搖搖頭,「文管家沒說。」
宇文曄眉毛幾不可聞的挑了挑,放下手裡的筷子,「許是皇上有什麼事。」
他看一眼黎言裳,見她面色緊張,遂抬手在她手背上輕拍了拍,「別擔心,沒事的,我去去就來。」
黎言裳知道多說無益,只點頭道,「快去快回。」
宇文曄剛出門,黎言裳便道,「寶瓶,你快跟過去看看。」
寶瓶急忙轉身跟出去。
黎言裳斜身坐下,對著滿桌子飯菜,再也沒了口味,痴愣愣的呆坐著,一顆心早已飛遠了。
她一直等到深夜,等來的卻是宇文曄再次進宮的消息,她心裡的不安越來越重。
這一夜註定無眠,宇文曄今天對她說過的話一遍遍不斷的回放,她對他的牽挂積聚在心裡,恨不得能插翅跟在他身邊。
從什麼時候,她開始把他放在心裡,從什麼時候,她開始擔心他的安危,從什麼時候,她開始為他的處境擔憂。朝堂之上勾心鬥角,後宮風起雲湧,晉王府內亦是不太平。若太子倒了,梁王上位,晉王府的世子爺只怕就要換人了。
而皇后與仝貴妃都想拉攏宇文治,宇文治身後的力量不容小覷,宇文治許多舊部如今已是身居要職,皇上忌憚的也正是他背後的這些力量。
所以宇文治的態度也是關鍵,在這一場紛爭里,他的支持至關重要,那麼他到底會站在哪一方呢?
寂靜的夜裡忽然傳來一陣噪雜聲,她的心倏然收緊,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難道宇文曄出了事?
她低低的叫了聲,「寶瓶。」
外頭一片安靜,不但寶瓶沒有就來,就連倚翠都沒了動靜,黎言裳更覺得奇怪,披了衣服站起身。
推開房門,一陣涼氣迎面而來,她禁不住打個噴嚏,連帶著全身都發涼起來,臉色愈發蒼白。
她走到院子里,仔細聽外頭的動靜,那一陣嘈雜聲並不是奔著霓裳院來的,而是越來越遠了,她頓時覺得更加奇怪。
「世子妃,您怎麼出來了?外頭風涼的很。」寶瓶急急的奔過來,上前攙住她,「世子妃,快回屋吧。」
黎言裳也覺得有些冷,扶著她的手回屋,「寶瓶,外頭髮生什麼事了?」
寶瓶壓低聲音道,「是英平郡王爺在外頭喝醉了酒回來,在院子里大鬧哪,王妃正過去瞧哪,這一下子只怕春眠又要遭殃了。」
宇文恆淵並不是酒色之徒,醉酒回來似乎還是第一次,仝氏慣常用的便是主子有錯先罰奴婢,春眠自是跑不掉的。
既然不是宇文曄的事,黎言裳的心也跟著鬆了松,進了屋仍覺得身上涼氣重的很,上了床鑽進被子里才算暖和了些。
文華院里,宇文恆淵低垂著腦袋坐在地上,一隻手裡還捏著一個杯子,濃重的酒氣瀰漫了整個房間。
春眠跪在地上低聲哀求著,「我的爺,求求您了,地上涼,您好歹的起來吧,冰壞了身子可怎麼好。」
宇文恆淵卻絲毫不理會她的哀求,舉起杯子將整杯酒都倒在嘴裡。
春眠急的眼淚都掉下來了,恨不得上前把那杯子給奪過來,可她又不敢,今日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郡王爺不但在外面喝了很多酒,回來后還一直在喝酒,他似乎已經喝醉了,可似乎又是清醒的。
一時間,她摸不清郡王爺到底是怎麼了,無論她怎樣哀求,郡王爺就是不說一句話,只是悶著頭不停的喝著酒。
無奈之下,她只好讓人去請王妃,郡王爺萬一出了事,她真的擔待不起。
仝氏扶著桃菊的手慌裡慌張的走進屋裡來,滿屋子的酒氣熏得她拿著手帕捂住嘴,腳下細碎的步子都緩慢了少許,待她看清宇文恆淵竟是坐在地上時,頓時來了氣,「春眠,你家爺在地上坐著,還不快把爺扶起來?」
春眠一臉苦色,焦急的道,「王妃,奴婢正在求著郡王爺呢,可郡王爺怎麼都不肯起來,您快過來勸勸郡王爺吧。」
仝氏疾步上前,低頭見宇文恆淵面色通紅,身上衣服凌亂的很,手裡還捏著酒杯,一旁的地上還放著一把酒壺。
她只嚇得倒抽一口冷氣,氣的跺了跺腳,「春眠,你就這樣任由郡王爺糟蹋自己?還不快把酒壺給拿開。」
她說著上前去奪宇文恆淵手裡的酒杯,怎奈宇文恆淵手勁太大,任憑她怎麼搶奪都無濟於事。
她急的一口氣吐在他臉上,「你這個孽障,你想把我氣死還是怎麼著?大晚上的你鬧騰什麼?要是給你父親知道了,看不把你狠狠的訓一頓。」
宇文恆淵忽然冷笑起來,醉眼朦朧的看著仝氏,「父親?父親?哈哈……」
他忽然大笑起來,那笑聲里包含了無數的嘲諷。
仝氏氣的只差伸手捂住他的嘴,低聲急急的訓斥道,「你這是耍的什麼酒瘋?好端端的這是要做什麼?你心裡有什麼苦可以跟母親說,何必喝這些東西來糟蹋自己?」
宇文恆淵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看她,輕輕的回了一句,「母親回去吧,我沒事,我心裡悶得很,一會子就沒事了。」
他泛著潮紅的臉上帶著深深的沉痛,像是經歷了什麼極其傷心的事,而這傷心事又只能埋在心底。
仝氏瞧著心疼,眼裡盈滿了淚水,彎下腰一把把他抱在懷裡,一口一個嬌兒的喚著,「你倒是告訴母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的嬌兒,你這是怎麼了?母親瞧著心疼,你倒是跟母親說句話呀。」
宇文恆淵從她懷裡輕輕掙脫,從地上拿起酒壺倒滿一杯子,仰頭就要喝下去。
仝氏哪裡肯依著他,劈手奪過那酒杯,狠狠的摔在地上,刺耳的碎裂聲使得宇文恆淵清醒了片刻,他睜開不滿血絲的紅眼,冷冷的看了看仝氏,聲音也冰冷起來,「母親,請您回去吧。」
仝氏嚇了一跳,伸手推了推他,「淵兒,你這是怎麼了?你要嚇母親,你可不要嚇唬我啊。」
宇文恆淵紅通通的眼裡帶著嗜血的光芒,冷冷的看著春眠,冷聲吩咐道,「再給我拿個杯子來。」
兒子這樣的神情,仝氏也是第一次見到,她驚得甚至不敢再出言攔他。
春眠很是為難,心裡亦是膽戰心驚,郡王爺眼裡的冷光讓她心神俱破,而王妃又令她懼怕,一時間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宇文恆淵卻不等她再拿杯子來,一把抓起那酒壺,舉在半空中,對著嘴倒了下來,一多半的酒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來,濕了他胸前的衣服,而他渾然不知,只顧著往嘴裡倒酒。
仝氏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她再次上前將他攬在懷裡,「淵兒啊淵兒,你這是怎麼了?你這是要讓母親心疼死啊。」
宇文恆淵沒再掙脫,而是任由她抱著自己,舉在半空中的手也停下了倒酒的動作,他痴痴愣愣的往上望著,目里一片迷濛,迷濛的目光里又帶著些壓抑的沉痛。
這一刻,他只覺得心神俱碎,彷彿墜入了無底深淵,冷的渾身發抖。
良久,他輕輕的推開仝氏的身子,放緩了聲音,「母親,您出去吧,我想睡覺了。」
他是真的想睡覺了,他覺得眼皮沉的厲害,快要睜不開了,他只想醉的什麼都不知道才能倒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覺,那些醒著時帶來的心痛讓他窒息,他只想永遠的沉醉下去,什麼都不想一直一直的睡下去。
仝氏一連串的說道,「好好好,****睡覺。春眠,快扶著郡王爺****睡覺。」
春眠從地上爬起來,上前扶著宇文恆淵,怎奈宇文恆淵的身子實在太重了,她拖了幾下愣是沒拖動。
一旁站著的桃菊急忙上前攙住宇文恆淵另一隻胳膊。
兩人合力才把宇文恆淵勉勉強強的攙了起來,但宇文恆淵才直起一條腿來,整個身子猛的一搖晃,又重重的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