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84章 一計不成殺念重
陳氏再來時帶來了巧玉娘弟的消息,藏在城郊的一個小院子里,而每日去院子里給她們看病的正是太醫羅根基。
江媽媽也傳來了消息,巧玉娘弟失蹤的前幾日,與他們接觸頻繁的是住在偏院里的雷媽媽。
黎言裳並不知雷媽媽是誰,問過了寶瓶才知道雷媽媽的一些事,自是將雷媽媽與這件事聯繫在一起。
黎言裳吩咐道,「陳嫂子,你回去告訴何掌柜,把這些消息間接的傳給世子爺,讓世子爺處理,順便告訴江媽媽,她在府里打聽到的消息也間接的傳給世子爺,不要刻意,不可讓世子爺瞧出什麼來。」
黎言裳只簡單的說了要做的事,並不解釋原因,能被何淑仁看重的人,自是有幾分能力的,她相信陳氏一定能明白。
果然陳氏並不多問,點頭道,「世子妃請放心吧,您的話我一定帶到。」
「有勞陳嫂子了。」黎言裳看一眼寶瓶,寶瓶忙拿了銀子過來,塞到陳氏手裡,陳氏亦不推託,結結實實的接過來,屈膝道,「多謝世子妃打賞。」
接錢接的竟是這般的理直氣壯。
黎言裳不由得啼笑皆非,只怕這也是何淑仁授意的吧?
眼看著就到了四月底,再過幾日便到了端午節,離一個月的時間也只有幾天了,寶瓶又沉不住氣了,時不時的想要探問幾句,但都被黎言裳敷衍了過去。
寶瓶索性日日站在小院門口,盼著能看到世子爺的身影,世子爺自上次來過已經很久都沒來過了。
自從上次下毒事件之後,五雲不顧黎言裳的反對,強硬的在黎言裳的小院子里安了小廚,專門派了心腹專門為黎言裳做飯。
黎言裳無奈,只得依了她。
在屋裡憋悶了幾日,再加上天越來越熱,黎言裳只覺得屋裡像個小熱爐一般,到了中午就去偏殿附近的小樹林里涼快,清風陣陣,倒也爽快無比。
寶瓶在後頭緊緊跟著,身上桃紅色的衣衫在綠樹林里翻飛,尤為扎眼。
她心情很是鬱悶,手裡拿著個樹枝子漫不經心的來回甩著,偶爾驚得樹上的鳥兒撲啦啦亂飛。
黎言裳回過頭看她一眼,哧哧笑著,「你這是跟誰賭氣呢?小心鳥兒發怒了,拉你頭上,讓你驚擾它們清夢。」
「世子妃,您還有心情開玩笑,鳥兒們倒是好的很,想往哪裡飛便往哪裡去,天下之大,自由的很。」寶瓶仰著頭望著樹上的鳥兒,竟也生出了幾分艷羨。
「鳥兒也有鳥兒的煩惱,只是你不知道便罷了,不是也有很多鳥兒都被關在籠子里么?你倒是羨慕起它們來了。」
「咱們現在不就是被關在籠子里的鳥兒么?」寶瓶情緒低落。
黎言裳微微一笑,「那可不同,關在籠里的鳥兒多半只能等死,但咱們卻不是。」
寶瓶登時朝地上呸呸呸了幾聲,「世子妃莫要說什麼死不死的,不吉利。」
真是草木皆兵了。
黎言裳又笑她,「我說的是鳥兒,又不是咱們。」
寶瓶噤聲,不再說話,低著頭往前走。
黎言裳見她情緒實在不高漲,也不多說,沿著小徑往前走,隱約間她眼角餘光瞥見林中有個人影一閃,她轉過頭去看,卻並未發現什麼,不由得猶疑起來。
「寶瓶,咱們回去吧。」黎言裳心下隱隱不安,總覺得四周不再像往日那般平靜。
寶瓶扔下手裡的樹枝子,上前攙住黎言裳的胳膊,「世子妃回去歇歇吧,奴婢回去給您打著扇子。」
黎言裳斜眼望向方才的地方,只有樹枝子在緩緩擺動,並無異常,她心裡的不安卻在不斷加劇,腳下的步子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就在兩人走到樹林中央的時候,前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穿著一身黑衣,面上蒙著一塊黑布,頭上也被黑布包裹了起來,只露出一雙眼惡狠狠的瞪視著兩人。
寶瓶嚇得渾身一顫,本能的擋在黎言裳身前,顫抖著道,「大膽,光天化日之下,你想要做什麼?」
黑衣人卻冷冷的笑了笑,一雙三角眼裡射出一道凶光,絲毫不給她們反應的機會,抽出腰間的軟劍,蹭的一下竄上來,照著寶瓶狠狠的砍下來。
劍光一閃,人已到眼前,黎言裳大驚,慌忙用力去拽寶瓶,怎奈寶瓶卻轉身死死的抱著她的身子,將她整個人護在懷裡。
冷光射下來,劍尖已到寶瓶背上,黎言裳急的大喊一聲,「寶瓶,寶瓶……」一顆心抖的幾乎要跳出來。
千鈞一髮之時,另一道亮光凌冽而來,刺耳的咣當聲在半空中乍然而響,兩道亮光交接在一起,竟冒出些火花,刺得人眼生疼。
黎言裳只覺得眼前一閃,兩道亮光都已閃了開去,她慌忙拽住寶瓶的身子往一旁躲去,「寶瓶,你沒事吧?」
寶瓶早已嚇得渾身亂抖,原以為將要命喪黃泉,誰知卻還活著,一時悲喜交加,一把抱住了黎言裳,「世子妃,您沒事吧?」
黎言裳慌忙搖頭,在寶瓶身上上下掃視一圈,確認她卻是沒受到什麼傷害,才鬆了口氣,「寶瓶,我沒事。」
不遠處刀劍相碰,噼啪作響。
兩人的目光都轉過去,投向正在激戰的兩人,與黑衣人對戰的是一個身穿藍色布衫的男子,面色冷峻,將一把大刀使得虎虎生風,只把黑衣人迫的節節後退。
黑衣人似是感到不是藍衫男子的對手,虛招一晃,提了劍準備逃跑,卻不料藍衫男子早已料到一般,一把大刀橫過去,直直擋住了他的去路。
藍衫男子面上微微一笑,鋒利的刀光已順著黑衣人的衣衫劃過去,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他脖子上。
黑衣人被制住,挺著脖子看著藍衫男子,目露凶光,並無懼意。
藍衫男子冷聲道,「說,誰派你來的?」
聽到這聲音,黎言裳驀地一愣,這聲音與那晚溺死紅菱的男子極其相似,莫非是宇文曄身邊的人?
黑衣人仰首大笑,笑的猖狂而又得意,令人毛骨茸然,他明明沒完成任務,應該是沮喪氣憤才對,可他偏偏是開懷大笑,似乎做了一件很令人驕傲的事。
笑過之後,他聲音冰冷,「你,永遠都不可能知道是誰派我來的。」
他揚著脖子,舉目望著蒼天,眼裡露出一抹笑意。
黎言裳心裡一顫,驀地想起五心臨死時的表情,當即大叫,「快阻止他,他要自殺。」
藍衫男子驀地一愣,抬手捏住黑衣人的下巴,但已經晚了,黑布下一股鮮血流出來,一滴一滴落在黑色的衣衫上。
黑布下,他嘴唇動了動,卻未發出任何聲響,只一刻,他的身子重重的向後倒去。
黎言裳呆住了,直愣愣的看著倒在地上顫抖了幾下便一動不再動的黑衣人,滿心的恐懼湧上來,迅速的蔓延了全身。
為什麼?每一個都是如此?完不成任務便義無反顧的自殺,五心是這樣,黑衣人又是這樣,五心是因為心地善良,可黑衣人又是因為什麼?他笑的那樣開懷那樣舒坦。
黎言裳驀地打個激靈,只覺得自己似是落入一個大洞里,正一點點往下墜落,直到落入無底深淵。
藍衫男子走上來,面上帶著一絲擔憂,「世子妃,您沒事吧?」
黎言裳只獃獃的望著不遠處地上黑衣人的屍體,仿若並未聽到他的話。
「寶瓶,快把世子妃扶回去,我先把這裡處理下。」藍衫男子吩咐道。
寶瓶也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掙扎著勉強站穩了腳跟,兩手攙著黎言裳,「世子妃,咱們快回去吧。」
黎言裳像是木偶一般被寶瓶攙著回了小院子,坐在炕上依舊發著呆。
寶瓶斟了熱茶端上來,低聲呼喚,「世子妃,世子妃……」急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世子妃怎麼樣了?」藍衫男子面色焦急,站在門口不敢再往裡進。
黎言裳一個激靈,猛的清醒過來,朝門口看了一眼,「進來說話吧。你是誰?」
「屬下白吳,一直在世子爺身邊伺候的。」白吳走進來,恭敬的站在離黎言裳幾步外。
寶瓶面色疑色,「世子爺跟前伺候的,我怎麼沒見過你呢?」
白吳看一眼寶瓶。
黎言裳不等他說話,接著問道,「世子爺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所以才讓你留下來的?」
白吳平日里不露面,自有他的道理,刨根問底反而不好。
白吳果然鬆了口氣,點了點頭,回道,「世子爺料想下毒不成,定然還會有人對您不利,所以派屬下一直在暗中保護世子妃。」
想起剛才的兇險,黎言裳此時的心已經無法再用感激來形容了,她只覺得自己從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尤其是看到利劍刺向寶瓶的時候,她感覺自己也跟著死了。
「世子爺呢?他在做什麼?」他好像很久都沒來廟裡了,問過之後,黎言裳又覺得多此一問。
白吳卻老老實實的回答了,「世子爺還在調查,只是很不放心您這裡。」
黎言裳心底動了動,面上微微一熱,低聲道,「白吳,這次真要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和寶瓶就要命喪黃泉了。」
白吳很是受寵若驚,局促的看了看寶瓶,「這是屬下應該做的,世子妃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