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74章 姐妹同心家萬和
萬氏只覺得那拳頭是砸在自己心頭上,酸楚而又生疼,原來他心裡也是這樣的悲苦么?
原本她以為只有她自己覺得這王府的日子像是在夾縫中求生,她每日里像是帶著面具的木偶一般強顏歡笑,可心裡的苦卻沒人知道,可誰知,他同她竟是一樣的。
如此,他才不願意回來的嗎?
可他到底是晉王爺的兒子,即便是庶子也是皇上親封的英和郡王,為何要這般折磨自己呢?
華月眼裡含了淚,柔聲道,「郡王妃,郡王爺心裡難受的很,您若再不體諒他,只怕他心裡更苦更累,在這晉王府里,您才是郡王爺唯一的依靠,您就不要再與郡王爺置氣了。」
她才是他唯一的依靠。
萬氏陡然清醒,混沌的目光里閃過一絲清涼的亮光,這句話恍若一道驚雷炸醒了她迷茫的心,她與他夫妻連體,他們才是彼此的依靠,她只看到他在外頭的頹廢,卻不知他心中已有萬千溝壑。
這一刻,她下定決心,不管未來的路怎樣,她都陪著他堅定的走下去,既然他是她的天,那她就讓這片天開滿絢麗的雲彩。
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抬頭吩咐華月,「華月,你去端醒酒湯來,我喂郡王爺。」
華月見郡王妃聽進了自己的話,欣喜不已,忙道,「奴婢馬上去。」
萬氏坐在床上,伸手撫著宇文健的臉,低聲呢喃,「爺,你的難受我都明白,以後咱們都要好好的,都會好起來的。」
宇文健哼了哼,翻了個身子,竟是趴在萬氏的腿上睡著了。
萬氏嘴角掛著一絲笑,伸手拉了被子蓋在他身上,一動不動的任由他壓在腿上,即使酸麻了,也沒再動一動。
隔日,黎老夫人真的上山燒香來了,與她一起來的還有黎言夢,黎言夢只著了一件粉紅色的輕衫,面上略施脂粉,與那日的妖嬈精緻截然不同。
她乖巧的扶著老夫人,微低著頭淡淡的笑著,偶爾抬頭看看黎言裳,卻並不多話。
老夫人握了黎言裳的手,慈愛的目光一直不離孫女兒的臉,「裳姐兒,怎地才這些日子沒見,就又瘦了?是不是身子還沒好?」
黎言裳眉眼含笑,撒著嬌,「祖母,您瞧瞧我哪裡像是不好的樣子?女子瘦弱一些不好么?身姿窈窕愈加的楚楚動人。」
說著還站起身故意轉了一圈,捏著手帕對著老夫人嫵媚一笑。
老夫人被逗得撲哧笑起來,「裳姐兒,你這性子,可比從前潑皮多了,見你這般,祖母便開心了。」
又問道,「最近可給你哥哥寫過信?」
黎言裳拍了拍腦門,「瞧我這記性,日日念著哥哥,竟是忘記寫了,我馬上便寫,明日便讓人給哥哥捎了去。」
老夫人嗔道,「說寫便寫,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你哥哥念你念的緊,我已經給他去了信,他自是開心的。」
「老夫人,您快寫信讓大爺回來一趟吧。」站在一邊伺候的寶瓶忽然插話,語氣裡帶著亟不可待的焦灼。
老夫人驀地一愣,面上立馬浮上一層憂色,看了看寶瓶,又看著黎言裳道,「裳姐兒,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黎言裳心下一沉,臉上笑容更加燦爛,「祖母,我許久沒見哥哥,想的很,寶瓶自是知道的,所以她才這麼說。寶瓶,你說是不是?」
冷冽的目光落在寶瓶臉上,透著幾分冰寒。
寶瓶頓時嚇得一個激靈,馬上道,「老夫人,奴婢就是這個意思,前幾日世子妃看到大爺的信,開心的都哭了,世子妃想大爺想的很。」
老夫人卻不肯輕易相信,「裳姐兒,你可不要瞞著祖母,若出了什麼事,你一定要告訴祖母。」
本來她一聽到孫女兒上山念佛,心裡就一直惴惴不安,生怕又出了什麼事,後來聽了五雲師太的解釋才算放下心來,此時但見寶瓶前言不搭后語的,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黎言裳乖巧的坐在老夫人身邊,一顆腦袋靠在老夫人肩膀上,繼續撒嬌,「祖母放心吧,我若有什麼事,不跟您說還能跟誰說?這天底下只怕再也沒人比祖母更心疼裳姐兒了。」
目光有意無意落在黎言夢臉上,黎言夢也正抬了頭看她,四目相對,都在彼此眼裡看到了些探尋。
黎言裳親自扶了老夫人去前頭大殿上香,又攙著她回小院子休息。
老夫人終是年紀大了,這一趟折騰早已是精疲力盡,躺在炕上不一會便睡著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黎言夢卻忽然道,「姐姐,咱們出去走走吧。」
似是有話要與她說,黎言裳微微一笑,點點頭,輕手輕腳出了房門。
兩人找了一處陰涼的小亭子,坐下說話。
黎言夢一直微低著頭,眼帘垂著,瞧不出面上表情,但從側面看過去,她晶白如玉的脖頸,閃著亮光的狹長鳳眼,處處透著美人氣質。
她不說話,黎言裳只好先開口,「二妹妹可是有話跟我說呢?」
黎言夢點了點頭,眉角微蹙,似是有話說卻又沒想好要怎麼說,於是面上略顯尷尬,頓了頓,才道,「姐姐,我聽說你在王府出了事,是真的嗎?」
黎言裳目光稍顯冰冷,射在黎言夢身上,黎言夢頓時如坐針氈,吶吶的不知該怎麼辦,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姐姐,我只是擔心你。」
她目光慌亂不知所措,彷彿自己做了一件不可饒恕的大壞事,兩隻手狠狠的捏著衣角,恨不能鑽到地底下去。
黎言裳見她這模樣,並無譏諷亦或幸災樂禍的神情,才放緩了目光,淡淡笑了笑,「是從父親那裡聽來的么?」
黎年信既然已經聽說了她在王府的處境,可他卻連半點音信都沒有,可見對她的死活亦不放在心上。
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黎言裳嘴角的冷笑一直噙到心底,又從眼底里冒出來。
黎言夢重重的點了點頭,「姐姐,不如讓哥哥回來吧,或許哥哥能幫上姐姐的忙,父親,父親終究年紀大了,有些事辦不成了。」
她在說到父親的時候臉上似乎帶了一絲怒氣,倒是讓黎言裳微微一愣,她是不滿父親不管不問的做法嗎?
黎年信什麼態度黎言裳早已不放在心上,但現在她卻對黎言夢的態度有點感興趣了,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似乎與她的母親焦氏有些不同。
「二妹妹特地跟祖母來,是想問我這些的嗎?」
黎言夢局促的點點頭,「我只是聽父親說了幾句,母親不讓我多問,所以……」頓了頓,她又急切的說下去,「姐姐,我知道你是不想祖母擔心所以才不告訴祖母,可是除了祖母和哥哥,誰還能幫你呢?姐姐若真出了事,祖母會傷心死的。」
她面色沉重,掩不住的擔憂里藏著點點傷心。
她真的在擔心自己。
黎言裳涼了的心漸漸的暖了起來,點點陽光斜射進來照在她腿上,讓她的心愈發的溫暖起來。
「你不必擔心我,我沒事。這些事即使跟祖母和哥哥說了,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反而累了哥哥的前程,祖母身體不好,這件事,你一定不能讓祖母知道,明白嗎?」
黎言夢點了點頭,「姐姐,我明白,只是你……姐姐,你真的變了,與以前不一樣了。」
黎言裳微微一笑,「姐姐以前怎樣?是不是經常欺負你呢?」
黎言夢慌亂的搖著頭,「不是,不是,都是母親不好,姐姐只是看不慣母親而已。」
黎言裳心下瞭然,依照黎言裳以前的脾氣定是看不慣焦氏的,又礙著黎年信不敢發作,只能依仗著老夫人的寵愛欺負欺負繼母的妹妹了。
黎言夢看她一眼,又道,「姐姐,請您不要怪母親,她只是想不通許多事。」
黎言裳遞給她一個安慰的微笑,「妹妹放心,以前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母親有錯,我亦是有錯,說到底咱們還是一家人。你現在不是也在為我擔心么?」
黎言夢白玉般的臉上升起一片紅暈,透著隱隱的喜悅,「姐姐,你真好。」
黎言裳的心也豁然開朗起來,或許被人算計的太多,她總是先把身邊的人都當做假想敵,觀察試探再試探,不肯輕易相信任何人。
也正是這樣的疑心,讓她失去了很多快樂,讓她的心沉重的猶如壓了大石頭一般。
她抬頭看著黎言夢精緻美麗的臉龐,第一次覺得黎言夢身上有一股動人的氣質。
兩人回到小院子,老夫人已經醒了,見她們一起從外頭回來,面上都帶著笑意,心裡也覺得很舒暢,她一直擔心黎言夢隨了焦氏的性子,後來見她性子文靜亦不多話,才算放下心來。
看到兩姐妹能友好相處,她自是歡欣的,家和萬事興嘛!
用過午飯,老夫人便帶了黎言夢下山回去了。
看著她們漸漸遠去的背影,黎言裳只覺得鼻子一陣酸楚,只不知這一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寶瓶卻跪在她跟前認錯,「世子妃,奴婢差點誤了世子妃的事,請奴婢處罰。」
黎言裳低低嘆口氣,親手拉了她起來,「我不怪你,你也是處處為我著想,處罰你什麼?一心一意為我好的心意么?只是以後做事的時候,不要只顧著衝動,先想一想,不然話說出口,可就收不回來了。」
寶瓶流著淚點了點頭,哽咽道,「世子妃,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