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裂痕
兜率宮中。
道尊夾著楚天歌的劍，看著楚天歌堅定赴死般的神情，面沉似水。
如果說一開始不殺楚天歌是因為氣度，也是因為想藉由楚天歌之口和天道天帝都進行一些交流……那麼現在翻臉，能不能殺？
現在反而是不敢殺了。
楚天歌是天道之棋眼，是天帝之使者，是真武之弟子……大約還是新佛祖人界之友，在新佛祖上台的佛國之役立下過汗馬之功，佛國沒落歸沒落可還沒死呢，金仙還好幾個呢！
當此真武崛起、風起雲湧之際，殺這個人？
道尊幾乎可以腦補出天帝佛祖真武齊刷刷殺上天外天的場面，還有天道在各種布局，不知道還能引出什麼事。
果然是棋眼，千絲萬縷各類關聯，牽一髮而動全身。天帝用他出使，本來就是看中了這個，在楚天歌身上能挑動的變數太多了。
「啪！」道尊震退楚天歌，淡淡道：「去回稟天帝，這盟……老道結了。」
楚天歌還以為自己要被拍死呢，得到這個答案人都愣了半天，訕訕收了劍：「呃……哦。」
道尊袖袍輕拂，被踢飛的丹爐回歸原位，地面丹火迅速收斂，重歸爐下。
見楚天歌一時不知道說啥才好的樣子，道尊淡淡道：「你的表現，對天庭不算忠，說是首鼠兩端都不過分。天帝知道了，你的日子卻不好過。」
楚天歌道：「我只做我該做的。」
「呵……」道尊擺擺手：「去吧……對了……」
「道尊還有什麼吩咐？」
「回天庭之前，替我去真武那邊走一趟，就說上清之天，為她虛席。」
上清天乃是上三天，道尊自居玉清天，實則太清上清玉清並無高低之分，道尊此意幾乎就是「並肩王」的意思，可謂下了重注。
楚天歌暗道條件雖然好，可剛才那一劍好像把合作之路給堵了……就算宗主自己不在意，那個疼老婆的男人心裡怕是要你死一萬次都不夠。
在天道面前，什麼條件也是假的，他隨時能把整個世界送老婆。
反正轉達一下也無所謂，楚天歌拱手道：「那在下告辭。」
目送楚天歌離去的背影，道尊安靜地站了良久，忽然把那粒九轉金丹送入口中，直接盤膝打坐。
其實這丹未得完滿，不夠大羅之證。
但道尊沒法等下去了，按天道原設，他自己的硬實力確實比不過全盛的天帝，當此風起雲湧之際，必須先磕了這丹才能和天帝真正相當，也才有資格和天帝比一比統一之後誰先證大羅。
太被動了。
但話說回來了，既然真武立於北地，天帝算統一嗎？
…………
「參見陛下。」
真武殿中，楚天歌向王座上的秋無際長揖行禮，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大殿周圍。
居然有臣屬在左右肅立了誒，還有仙女立於四周，好奇巴巴地看他。
雖然人少，框架已經搭起來了誒……
至於自己向秋無際行禮的場面，好習慣……習慣得讓楚天歌恍惚間覺得回到了人間，曾經年少，參拜宗主時的崇拜和戰戰兢兢。
他對天帝長揖都沒彎這麼大幅度的腰，對秋無際幾乎彎到底了。
卻聽王座之上傳來秋無際的聲音：「你啊……來了這裡還跟朕客氣。」
朕……emmmm……
「賜座。」秋無際吩咐左右：「搬把椅子，就坐朕身邊下首。」
眾人皆驚：「陛下……」
秋無際懶懶道：「他是朕之弟子，若立少主，就是他了，有意見么。」
其實我該算他媽……這個就算了，不告訴你們。
「呃……」一群人傻了眼。
敢情這不是天庭使者，這是自家少主啊……
楚天歌也放鬆下來，真感覺這裡才是回家，其他地方是什麼鬼啊……
他有些松垮地坐在秋無際下首的椅子上，嘆氣道：「宗主，現在這變局怎麼搞啊，你好像變成天帝道尊兩家眼裡共同的釘子了，是不是要表面歸一家再說？」
看，就連說話都不需要那麼文縐縐的裝，和天帝道尊他們說話挺累的。
秋無際淡淡道：「並不需要……我秋無際不向誰稱臣。」
是是是，所以加入勢力各種給人家出使的破事兒就我來做，你就做一方之帝。楚天歌無奈道：「若不歸附一家，打過來怎麼辦？」
秋無際微微一笑：「你可以回復他們……朕等著。」
楚天歌沒想明白，但也懶得想，秋無際相關的事天道爸爸比誰都緊張，根本不需要別人擔心什麼。反正天庭要是打真武，自己反了就是。
一念及此，楚天歌更是輕鬆：「那弟子也不久留了，回去稟告天帝。」
秋無際眨眨眼：「夜了，不休息一天？這裡很多漂亮的小仙女哦。」
「免了。」楚天歌懶懶道：「只盼看在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讓小竹早點上來相見。」
「雖然他沒說過，但我知道小竹這時候不能上來。」
楚天歌有點小小不爽：「因為需要做破局切入點嗎？像大悲青焰一樣？」
秋無際搖頭：「那倒未必……關鍵在於，此時你我都很危險，小竹上來居無可依。其實現在我覺得他完全可以貫通天人兩界了，不至於下不去，此時維持絕地天通，無非是為了保護人界，我們的後方。」
楚天歌怔了怔，那點小小不爽瞬間就散去了，低聲道：「是。別讓她身處危險……等我們事情做完了再上來比較好。」
秋無際嘆了口氣。
彷彿看見了屏幕前的楚戈，他之前搞了那麼大的事，都不願意讓自己做主力。
父子倆一脈相承，一個德性。
「你確定不休息一晚？」
「沒啥好休息的啊，只是跑了幾個地方，又不累。」楚天歌也促狹地眨巴著眼睛：「何況我覺得今晚陛下另有貴客……按道理難道不應該是給我點錢，說去外面買個醬油再回家？」
旁邊侍立的小仙女們一個詞都沒聽懂，秋無際卻秒懂，臉上飛起了紅霞：「那就快滾，買你的醬油去！」
楚天歌一溜煙跑了。
直到回天庭見天帝，楚天歌臉上的笑容都還沒收完整。
那種見自己人的感覺，差別太大了，天庭雖好，終非吾鄉。
見到天帝之時，楚天歌才心中微凜，把一切想法收回內心，肅然拱手：「陛下，道尊已然同意結盟。」
天帝定定地看著他，半晌才道：「去真武之殿，所見如何？」
楚戈心裡咯噔一下，想起了道尊的點醒。
你這「首鼠兩端」，天帝會不滿的吧。
他抿了抿嘴，還是認真道：「見故鄉恩師，心情很好。」
天帝看了他半天，忽然失笑：「你啊……」
他微微嘆了口氣：「你與真武師徒之意，實為佳話，如果天界之士都能如你一般，朕又有什麼可憂慮？」
楚天歌愣了愣，天帝這話似乎不像作態，還挺誠懇的。
天帝微微一笑：「你履歷功勛，早該升職了。這次結盟之功更是重要……知道欽天使往上是什麼嗎？」
楚天歌搖搖頭，欽天使就是你自己扯出來給我單設的官職，哪來的體系？
卻聽天帝道：「欽天使的本意是讓你負責溝通天人兩界之事，而人間與天界如果有帝王關聯，那便是中央之天，紫薇之帝。你有沒有發現，天道未設此位？」
楚天歌一愣抬頭。
就聽天帝續道：「封楚天歌為中央紫薇之帝，自選星官，開此神國。」
楚天歌皺起了眉頭。
這是提拔嗎？
不，這是不滿和挑撥。
在天帝表面得以「一統」，他楚天歌出使立下結盟大功的時候，和天帝的蜜月，也就開始有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