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父子

  這輩子做了太多的事情，可是沒有一件事情是自己真的喜歡而去做的，從來沒有為自己活一次，從來都是在腦子裏費盡心思，，絞盡腦汁，隻為了如何挽留身邊一個個離開的男人，這件事情她做了太多次，已經耳熟能詳，卻不明白，其實自己的心裏，真正在乎的是什麽。


  沒有為自己活過一次，現在機會來了，以後，她有很多的日子，可以為自己去活著。


  酒吧那種地方，她可以選擇不要去，這是她的決定，也是她的信念，隻要有信念，就能做好一切。


  “驍喆！”


  她的聲音從這邊爆發，那邊，驍喆的腳步就停住了，本能地停了下來，他不是沒有人性的人，雖然對黎嘉玲的種種行為感到不喜，但是他從來沒有討厭她。


  他機械地轉身，目光透過扶梯，看見那邊站著的孩子，覺得有些傷感了，或許真的很神奇，但那一刻，他覺得黎嘉玲整個人都改變了。


  似乎不是那個之前耍手段的惡毒女人，也不是之前那個會用眼淚來博得男人同情的女人。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她的眼淚已經幹了，剛才拚命擠出來的是那些，已經隨著風的流動，在空氣裏蒸發了。


  頭發有些混亂，散亂地披在肩膀上，反而有一種滄桑的感覺，這樣的她，看起來更加有一種時間沉澱的味道。


  “有什麽事？”


  他並沒有用很生冷的語氣說話，但是也不像是之前那樣，總是帶著溫柔，溫柔這東西，不是什麽時候都可以用的，也要看看時間地點。


  她笑笑：“有時候我挺恨你的。”


  驍喆有些驚訝，聽見她這樣的說話，這是第一次。


  但是看見她還有話說，所以就停了下來，隻是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專注著她還有什麽話說下去。


  “因為你總是很溫柔，就是因為太過溫柔了，所以有時候恨你。”


  溫柔有時候也能成為一種毒藥。


  “分手的時候，你已經算是冷了，可是這冷冰冰遠遠不夠，如果驍喆，你之前就不要對我伸出援助之後，或許，我就不會這麽執著於你了。


  很早以前，我就對男人深惡痛絕，但是沒有想到會出現你這樣一個人。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裏，你真的讓我感覺到了溫暖，這種溫暖，是別人沒有辦法給予的。”


  “但是，我還是要給你一個忠告，就是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對每一個女人很溫柔，因為那樣的話，對於留在你身邊的女人，其實是一種傷害。”


  驍喆點點頭，他看著黎嘉玲，從她的眼睛裏讀出了一種名為“真摯”


  的東西，他相信，這次她是真心的，雖然對於他來說，這份真已經走到了最後。


  “好，你的忠告我留下了。”


  黎嘉玲眼角掛著淚水，嘴角卻微微揚起，她在笑，沒想到最後是這樣的結局。


  她欺騙過，她歡喜過，她愛過，她恨過，她也一樣放棄過，但是她還是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了今天，走到了現在。

  一直都到現在，她已經是堅持了很久了，可是這一刻，她還是有一種想哭的衝動，還是有一種傷害。


  她明明沒有那麽深愛，明明沒有那麽動情，但是到了今天，到了這一刻，到了他的背影漸漸淡出她的視線，然後失去了依靠。


  此刻才有一種心被掏空的感覺，她想，在這一刻，她才確定了，原來自己真的是愛上了他。


  愛情這東西，真的來得太遲了，如果她在早一點發現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就能夠抓住了他？

  是不是就會讓他多喜歡自己一點，至少在分手的時候，能夠留下一個好印象，而不是這般殘缺收場。


  對不起自己的心。


  她伸出五指，可以清清楚楚看見，每一根手指上的螺紋，但是卻模糊了他的背影。


  原來，每一顆心，都是肉長的，每一顆心，都是帶著心裏最真的感情。


  “阿喆，今天，或許我要輸了，但是我卻找到了一個新的目標。


  或許，這對我的未來，也是一種支持，也是一種曆練吧。”


  即使輸了，我也想說，我在過去的那些時間裏，真的很開心，因為有你在，黑暗中蒙蔽了一些光芒，卻依然遮不住那雙尋找光明的眼睛。


  驍爸爸還在樓下等著他們，而驍媽媽則焦急地走來走去，她心裏有些擔心，自從知道了一些情況之後，就對黎嘉玲的整個看法都改變了，她本來還以為她能夠進驍家，做驍家的媳婦的，所以對她的印象一直很好。


  但是現在，卻避之如蛇蠍了。


  “我真不希望阿喆和那個女人有什麽關係，哎，真是的，這孩子，幹什麽要帶她上樓去呢？


  是不是想要做一些什麽事情？

  如果，如果發生了什麽事情……呀，怎麽辦！”


  驍爸爸顯得比較淡定，並沒有說什麽話，此刻的他，雖然心裏也有些憂慮，但是同時也明白，他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想什麽，卻知道，不管他做出的是什麽決定，他作為父親，也還是會站在他身邊。


  就算是選擇了不愛的人，也還是會繼續支持著，繼續堅持下去。


  這就是一個父親，唯一能為自己的孩子做的事情了。


  “別擔心，阿喆是個有分寸的孩子，所以不會做出讓我們擔心的事情。”


  驍媽媽還想說什麽，可眼睛一瞄，這時候卻看見了驍喆走到了樓下來。


  驍媽媽朝著樓梯的方向走過去，上前抓住了他的手，問道：“怎麽樣？

  怎麽樣，如何！”


  臉上是焦急的神色。


  驍喆如何沒有回答，隻是拍了拍他媽媽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擔心，就這麽把這些都放開了。


  或許，隻有這樣，才能夠真的得到自己想要的吧。


  他的目光往樓上看了看，那裏還有另外一個人的身影。


  隻是不知道他還要做些什麽事情。


  “爸爸，這裏的事情我已經處理好了，接下來，我要去找安閑。

  我已經確定，她就是我這輩子想要一直在一起的女人。


  過去錯過了，現在我想全部補回來。”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是和驍爸爸交疊在一起的，兩個人的目光，一直都是黏在一起的，一直都明白，這就是父子之間的一種默契，所以在驍喆說完的時候，驍爸爸幾乎就在第一時刻就說話了：“啊，去吧。


  不管是什麽，爸爸都支持你。”


  驍媽媽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驍喆已經走出了家門。


  “哎，你們父子兩這說的是什麽啊！阿喆，阿喆，你這是去哪裏啊！”


  但是驍喆已經走出了門外，人已經不在門內了。


  他在外麵，他聽見了裏麵的動靜，但是卻沒有回頭，因為他知道，隻要回頭的話，其實就是已經放棄了走出去的機會。


  以後可以再解釋，但安閑現在的處境，現在在哪裏，真的很讓他擔心。


  她的身體一點都不好，他不曉得這次坐飛機會不會對她的肝髒造成一定的負擔，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他會後悔的，為什麽沒有早一點就抓住她，為什麽沒有早一點飛到巴黎，這樣，她就不需要從法國又飛過來一次了。


  “讓他去吧，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驍爸爸的話，讓驍媽媽真正成功地安靜了下來。


  她也該相信自己兒子的選擇的。


  驍喆在離開後，想到的第一個地方，就是安閑的老家，她的老家在鄉下，距離這裏很遠，農村裏的路又不是很好開，這麽開著車進去，恐怕有些困難，他隻能在外圍而已，在外圍就要停下來了，停下來之後就要走進去了。


  徒步走進去，恐怕會有些困難。


  真正說起來，其實驍喆從來沒有去過安閑的家裏，以前開始，安閑就是很安靜地待在他身邊，她從來沒有要求過他去什麽地方，包括她的老家也是，她從來沒有那麽要求過，但是卻讓他感到自責不已。


  結婚這些年，他從來都覺得自己給她的太多太多了，一直以為已經能夠滿足她了。


  但是卻忘了很多的細節，比如，她的親人，他除了結婚的時候見過一麵之外，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她回家探望的時候，他全部都因為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沒有陪著她回老家一趟，每一次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坐火車回去的。


  一路慢慢走著，忽然明白，為什麽他會喜歡上安閑了。


  這裏的路，索然破舊，但是別有一番韻味，這裏的花草樹木，雖然是野生的，但是別有一番天然；這裏的人，雖然看上去質樸，但是卻別有一番真情在其中。


  在城市裏看不見的大水牛，如今在這裏卻隨處可見，躲在泥坑裏，似乎在洗澡，享受水泥浴。


  在城市裏看不見的小羊，這裏隨處可見，一隻隻，毛發雪白，一個個，站在路旁吃草，也完全不怕陌生人，“咩嘿嘿”地叫著。


  田間的農作物漸漸長大了，看不見的情況下，似乎隱隱能夠察覺，這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