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女護士
他站在門口,聽見她嚶嚀著轉動了一下身體,這才悄悄把打開的門關上,她的被子已經落在了地上,有一半拖在了下麵,看來她的睡姿也不怎麽樣,倒是從不曉得這一點,將被子往上麵掖了掖,替她蓋好了被子,用溫暖的被子將光潔圓潤的肩膀遮蓋起來,然後在一旁坐下。
他背朝著窗戶,月光灑在他的背脊上,將他的陰影投射在病床上,正好在她的被子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陰影。
正如她的人生,也因為他,留下了淺淺的陰影,不知道她此刻的蹙眉,是不是和她的夢有關?
是做惡夢了嗎?
他想用自己的手,將她眉間的憂鬱撫平,可是手放在了她的額頭,卻又不能下一步行動,他不敢放下去,隻怕這輕輕一放,就再也不願意放手了。
殘留在手上的溫度,會讓他欲罷不能。
而這個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做了噩夢的關係,安閑睡得很不安穩,眼角有涼涼的液體流落下來,這是在流淚嗎?
就算是在夢中,她也是這麽悲傷,這麽難過?
是誰在夢裏惹哭了她?
溫熱的拇指揩去她眼角的淚滴,淡淡的心疼湧上心頭,這一刻,驍喆才真的確定了自己的心。
會為她心疼,會為她擔憂,願意讓她所有的痛苦都轉移到自己身上,這就是愛了吧。
沒想到,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回到了宿命的起點,他最後還是愛上了她,這樣一個單純的女孩子,卻是在自己給她帶來這麽多傷害之後,才幡然醒悟,現在的他,還有資格擁有她的愛嗎?
而此刻的安閑,根本不知道現在坐在她的床邊的男人,會是她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她還沉浸在自己的夢裏,直到天明。
旭日東升,月亮的光輝漸漸被隱藏了起來,而屬於太陽的熱烈又在這時候緩緩上升,這一來一去,一天的交替就結束了。
驍喆離去前,又重新看了她一眼,然後才知道已經要離開了,外麵已經有響動了,應該是查房的護士來了,被看見的話似乎不是很好。
沒有任何機會了,隻能在這時候離去了。
若是今晚,也能夠這樣就好了。
安閑覺得奇怪,她正感覺昨天晚上好像有人來過,因為在她難過的時候,一隻溫暖的大手拍著她的臉,她感覺到了停留在臉上的溫度,不自覺地用五指撫摸著自己的臉,想得出神,沒有注意到傑米瑞的目光。
“你今天是怎麽了,一直在傻笑?
怎麽,臉上有什麽髒東西嗎?”
“啊?”
安閑被問得一臉驚訝,所以沒有表現出來,隻是笑笑,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隻是在回味昨天的夢而已,說出來也有些可笑。
“沒什麽。”
她不說,傑米瑞也不會勉強。
“啊,對了,昨天問過醫生了,說是你可以出院,但是絕對不能做劇烈運動,也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做激烈運動,身體吃不消,其他散散步什麽的,應該還是允許的,但是你要吃的額那些東西,可是在這裏是吃不到了,畢竟這裏是法國的巴黎,而不是中國的夜市。
雖然不能吃到中國特有的飲食,但是還是能夠吃到法國的小甜點,之類的,法國的甜食是很有名氣的,有興趣吃一下嗎?
我請客哦。”
“嗯。”
她甜甜地應下來,真的不錯,終於可以離開這個白色的醫院了,讓人覺得難受。
“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問過醫生了,還需要留院觀察兩天,這兩天還是要待在醫院接受檢查和治療,一旦發現什麽,就不可能讓你出院了。”
這個沒問題,她一定會好好配合檢查,配合治療的。
隻要能出院,讓她做什麽她都願意。
同樣的晚上,還是一個月光明媚的日子,和昨天一樣,是個圓圓的月亮,快接近滿月了,這幾天的月亮都是這麽圓這麽大。
她酣睡的容顏,他將之盡收眼底,沒有放過一絲一毫的小細節,完全收納在內,以後見不到她的日子,可以拿出來好好回味一下。
他就坐在她的旁邊,沒有碰她,隻是單純地用目光注視著她,這樣的她單純而幹淨,讓他想好好珍藏。
冷不丁,她忽然轉了身,臉完全朝著他這個方向,身體有些蜷曲,好像是睡在母體子宮裏的樣子,有著安全的姿勢。
有點風吹進來,她皺了皺鼻子,伸手揉了揉,然後又睡到被子裏了。
她那個模樣,讓驍喆覺得好像是個小孩子一樣,特別可愛,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隻是動作輕柔,並沒有吵醒她,她隻是以為哪裏跑來的蚊子,伸手揮了揮,隻是沒有打到他。
驍喆覺得好玩,笑出了聲來,隻覺得她萬分可愛,惹人憐愛。
這一夜,又是這兒靜靜地過去了,天亮的時候,他又轉身離去,不讓她知曉他身處何處。
連續兩天都有這麽感覺,好像晚上有誰待在她身邊,守護著她,給她一種熟悉又溫暖的氣息,像是在爺爺的身邊,像是在爸爸的身邊,感覺親切,這兩天的晚上,她都睡得很香甜,這還是第一次。
有些疑惑地看著旁邊的椅子,似乎也沒有動過,和白天的時候是一個樣的,隻是,她的錯覺嗎?
在護士進來的時候,看見那護士一臉的揶揄,用眼睛偷偷地瞄著她,安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覺得怪異,然後在那女護士第三次把那怪異的目光投來的時候,這才感覺到了一種尷尬,然後忍不住問道:“請問,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嗎?”
那女護士,似乎是因為被抓到了,所以有些羞澀,但是國外的人都很開放,也就一兩秒的時間,她就恢複了平時的樣子,還笑著道:“羨慕你哦。”
安閑不明白了,她有什麽值得羨慕的,一天到晚都在這個醫院裏,呼出來的氣都是有著醫院裏的味道的。
“啊,你的男朋友真好,每天晚上都給你來守夜。”
安閑不明白了,男朋友,說的是誰呢,是傑米瑞嗎?
守夜?
怎麽可能,傑米瑞如果為她守夜的話,應該會直接跟她說的呀,不會這麽隱瞞著的,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等安閑來的時候,應該問一下才對。
“今天精神不錯啊,今天可以出院了,心情很好吧。”
傑米瑞笑眯眯地問著安閑,卻發現她整個人有些精神恍惚,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猶豫了很久,然後才問道:“昨天晚上還有前天晚上,你都在醫院裏嗎?”
傑米瑞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怎麽,你想說什麽?
問我昨天有沒有在這裏嗎?
如果在的話,那你要怎麽想?
是在猜測什麽呢?”
安閑不語,從傑米瑞的語氣裏,她就已經有些感覺出來了,好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這樣神經過敏的他,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在隱藏著什麽。
“我隻是想問問而已,沒什麽別的意思。”
已經知道了,也就沒有必要問下去了,她隻是看了傑米瑞一眼,就像現在這樣。
“是,是他,他來了,然後呢?
你要去找他嗎?
還是打算和他回去?”
“傑米瑞,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現在他做的這些,不過是想要彌補他的過去的愧疚罷了。”
她看著外麵,溫暖的風吹著過來,想起那年夏天遇見他的情景,也是一個燥熱的夏天,看見榕樹下,向她走來的那個風度翩翩的男人,即使不是衝著她微笑,但是那個和煦如風的微笑,她一直珍藏在心底,直到如今,也依然存放在心裏的某一個角落。
她明白的,他現在做的所有,都不是因為愛情,這些是和愛情無關的。
美國,還是白天,陽光明媚,讓人感覺很刺眼,風吹過樹枝,“簌簌”
地密集地掉下來,大樹下有個騎著單車的小少年,推著單車從這裏過去,小小少年,身邊還有一個小女孩,看起來十一二歲的樣子,紮著一頭的馬尾,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的,長得很水靈,臉上帶著熱氣熏染之後的粉粉的紅,她看向身邊的少年,眼裏全是依賴。
小小少年,稚氣未脫的臉上還有一點少奶奶老成的感覺,站在那裏不覺得,目光一掃,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感覺。
隻有在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身邊的小女孩的時候,才會在目光裏流露出一種濃鬱額溫柔。
“上來吧。”
帶著少年特有的聲音。
“不用了,我還可以走啦。”
女孩子甜甜地道。
少年皺了皺眉,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沒有絲毫的移動,緊繃的下巴已經顯示了他現在內心的不悅,這是他常有的表情,從小就在一起長大的她,怎麽可能會不知道,他們是雙胞胎啊,就算是隨意的餓一個動作,也能從中看出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女孩子終於在少年冷峻的目光中妥協了,無奈地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