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流淚
她沒有了記憶，她就不是一個完整的人。
或許有一天，她會找回自己的記憶，那時候，若是她還是單身還好，但是如果她有丈夫有家人，還有孩子。
那她不是太對不起阿軒了嗎？
這個男人，真的是全心全意在愛著她，她能感覺得到。
無關愛情，她也願意跟著他一輩子，若沒有他那些家人，她會更加願意。
不光是婁伊一心情複雜，黎承軒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他今天聽見那個名字，他簡直有一種被榔頭敲了一下的感覺，好像腦子一下氣清醒過啦了，可是卻也更加迷茫了。
那時候的他，信誓旦旦，要守護著她，保管著屬於她的記憶，等到她的記憶回來了，就放她離開，隻要她幸福就好。
但現在，他忽然後悔了，他不想放手，他想一直抓著她的手，不想就這麽簡單放開，想要一直一直和她在一起。
隻要有她在，他就覺得充實起來，不管是工作還是其他事情，每當想起她還在家裏等他的時候，感覺整個飄蕩的心就有了溫暖的港灣。
讓他每時每刻都想著回家，而不是那個沒有溫暖，冰冷的家，空曠曠的，隻有他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生活。
他摟著她的肩膀，圈住她半個身子，摟在懷裏，聞著她發梢的香味，鳳眸低低地垂著，長長的睫毛投下淡淡的剪影，遮住了他的思緒。
“伊一，我曾經很寂寞，但是現在，每天都能看見你，我覺得很幸福，所以，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離開我，多陪著我好不好？”
不需要一輩子，隻要再多一些就好，再多一些時間就好。
婁伊一不知道這時候自己能說什麽，她在他的懷裏，能夠聽見他胸口那顆跳動的心，一直不停地跳著，給了她安全感，在沒有記憶的空白期間，他真的給了她溫暖。
“雖然我沒有保護好你，一直給你傷害，你心裏的陰影，都是我沒有守護好你，對不起，但是我真的需要你，伊一，我真的需要你，想要和你在一起，別離開我。”
他說話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婁伊一看出了他心裏的不安和焦躁，也看出了今天他的不對勁，但是還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那些事情，其實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隻是他心裏的有一個結。
她或許那時候是怨他的，怨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找到她，給她需要的溫暖。
但事後想想，也不能怪他，隻是運氣不好吧。
她用力抱了抱他，柔聲安慰道：“別怕，別怕，我在呢！
我一直都在。”
或許有一天，真的找回了記憶，或許那時候才是離開的時候把。
“我現在什麽記憶都沒有，隻是記得你而已，你就是我的唯一的記憶。
我喜歡你，現在我不想欺騙你，我對你有好感，但是我也害怕。
阿軒，我害怕。
你知道的，我不是第一次，我之前一定還有男人，那個人是我的誰？
可能是戀人，可能是老公，我都不知道，我現在可以愛你，但若有一天我的家人找到了我，讓我回去，我該怎麽辦呢？
是放棄他們還是放棄你，那時候隻會讓你更加痛苦。
所以，阿軒，我喜歡你，現在，我很明白自己的心，但是我卻不能接受你。
我們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更別說結婚了。
你有你的生活。
你還有未婚妻。”
她頓了頓，黎承軒看著她的眼神，欲言又止的樣子，她阻止了他想要說的話：“你聽我說，阿軒，你有你的生活，你要過的生活，就是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為你生兒育女。
雖然我不喜歡你們家人，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幸福。
而我給不了你幸福。
你的幸福，不在我的手裏。”
她說得誠懇，說得明明白白，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大實話，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為了他好，可是為什麽他一點都不開心，隻要想到那些，他的心就莫名地抽動。
隻要想到，有一天，她又會離開他，他又要等上不止十年。
伊一，你可知道，我曾經等你等了無數個日子，十年，不過是彈指一瞬，我等你不止這十年，可我還有多少個十年可以等你。
我這一生，很短，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以耗得起。
那些個沒有你的日子裏，我就是看著你的照片這麽一天天過來的，而我還有多少個日子，可以這麽看著照片度過。
“伊一，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他說話的時候，忽然像是變成了小孩子。
淚流滿麵，隻是像個孩子一樣，什麽聲音都沒有，便隻有淚水默默地流。
輕聲地在她的肩頭哽咽，可他不知道，這個樣子的他更加讓人心疼，讓人覺得難受。
每個人都有孤單的時候，都會想要有一個人這麽陪伴在他身邊。
不管外表再怎麽光鮮亮麗，總有那麽傷感的時候，阿軒，你的感覺我懂。
你現在的傷感也帶動著我心裏的情緒。
有一個願意在萬千紅塵中，為你駐足，為你停留，為你守候，其實那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可這樣的靜謐，也持續不了多少時間。
“叮鈴鈴……”
門外的鈴聲響起來，這時候會是誰？
“我去吧。”
婁伊一打開門，卻大吃一驚。
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個意外來客。
門外的人，正是多日不見的黎泠泠。
她看起來憔悴了很多，臉色有些蒼白，嘴唇也有些幹裂，看上去似乎沒有睡好，眼睛下麵有淡淡的青色，頭發也有些亂糟糟的，似乎已經好幾天沒有打理了。
以前見到的她，都是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不管是盛氣淩人還是裝強勢，不管哪一種她，都是充滿精氣神的。
但現在的她，哪裏還像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就像是五六十歲的老太太了。
“你怎麽來了？”
她想問的，你怎麽變成這樣了，但是話到嘴邊又塞了回去。
她算是什麽呢？
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有什麽資格問她。
“哼！”
黎泠泠冷哼一聲。
忽然陰陽怪氣地道，“你倒是好呀，勾搭上了我哥，有人替你做靠山，所以就滋潤了，可我呢？
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她所有的怨憤，所有的不滿，似乎全部怪罪到婁伊一的頭上了，因為是她的緣故，所以她才會被迫設計，被算計，被這些都是拜她所賜。
“你個賤女人！”
黎泠泠的行動永遠要比她的話要快一步，所以，在她話說完的時候，手上的動作已經下去了。
可是意料中的痛楚並沒有到來，婁伊一抬頭，看見黎承軒擋在了她前麵，他的俊臉上，已經有了一個掌印。
“哥哥。”
黎泠泠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但也幾乎在同時，她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臉上的疼痛，讓她更加怨憤。
她的手捂著臉，眼睛卻像是毒蛇般盯著婁伊一。
為什麽，她這麽難堪，而這個女人卻這麽幸運。
就連那種殘破的身子，哥哥卻還是不嫌棄？
她有些嫉妒，很嫉妒，為什麽她能夠遇見好男人，而她卻要被一群猥瑣的下流小混混給糟蹋了。
“你來幹什麽？”
黎泠泠對黎承軒還是懼怕的，自從她做了那些事情被知道之後，他的哥哥就不再是小時候寵著她的哥哥了，而是一個無時無刻不在用冰冷包裹她的怪物。
唯一見他如沐春風的時候，也隻有對著那個女人的時候了。
“哥，你知道嗎？你把這些照片丟在爸爸媽媽爺爺大伯他們麵前的時候，帶給我的傷害有多少？你怎麽能這麽旁若無人地就傷害了我呢？你究竟是怎麽了？還是不是我哥哥！”
“我隻想知道，你是來幹什麽的，沒什麽事就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他不光是臉上很冰冷，而且眼睛裏也沒有一點溫度，讓她的心都顫抖起來。
“照片的事，我是來交換照片的。”
最終受不了那個寒冷，說出了此來的目的。
“哥哥，我真想到，把我逼到這種地步的人竟然是你。我最敬愛的哥哥，你真的忍心，要這麽傷害我？為了她！”
黎泠泠的手指指著婁伊一，臉上的表情猙獰得可怕。
“那是你應得的，一次就罷了，第二次竟然還是這麽執迷不悟，你還想我饒了你嗎？”
黎承軒還是冷冷的表情，還是一樣冷淡的，好像隻是在說一個無關自己的話題而已。
這樣的冷淡，卻也刺激了黎泠泠了，她把所有這一切都算在了婁伊一的身上，認為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如果沒有這個女人出現，那麽她的哥哥還是那個寵著她的哥哥，還是那個以她為尊的哥哥，但是現在，他已經變了，整顆心裏隻有一個人。
“你知道那些人渣對我做了什麽嗎？我承受的痛苦何止百倍千倍高於她，就算是一報還一報也不需要這樣的代價。現在他們拍了我的照片，還用這個來要挾我，那哥哥你，會不會幫我？”
婁伊一已經聽出了端倪，聯想到黎泠泠眼神中的那些怨毒還有她話中的怨懟，這麽一前後聯係一來，忽然覺得，這一切都有了可以解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