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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心有不足忙算計

  第四十三章心有不足忙算計

  潘家酒樓,樓上齊楚閣兒。


  那青色葛衫,頭戴落櫻英雄巾,面色慘白的漢子正自吃了一碗酒,對頭的麻三已然有些醉意。但依然用筷子戳大塊的肥肉,夾切成薄片的緋腸,滿嘴流油,卻又手腳不停,嘴巴不住。


  待了半晌,那漢子微微笑道:「可還要些酒肉?」


  「自然最好不過!」麻三嘴裡含了塊緋腸,吱唔出聲道,「大官人端的爽快慷慨。」說罷,只顧用手抓了雞腿,望嘴裡去。


  又過得半晌,那麻三方才打了酒嗝,用手在衣襟上揩了油膩,叉手對那漢子道:「承蒙大官人招呼酒肉,卻不知大官人今日又有何事?」


  那漢子點頭道:「前些時日,你與那坐地虎李響說話,卻見他可有一絲一毫的意動?」


  「若說沒有,那便是假話!」麻三嘿然笑道,「李大官人在城北稱霸久矣,恁地便投了那鄭屠?雖說名氣日益打了,只是終究被人壓了一頭。心裡憤懣卻是有的。只是李大官人慣會望風,只順風兒行事,若是有些逆風兒,只怕也不會十分的安分罷!」


  那漢子默然點頭道:「正是,若是那鄭屠有些尷尬事,不怕他不反了那操刀賣肉的屠戶。」


  「還是大官人見識!」麻三乘勢呵卵捧球道。


  「你還要去說些話與那李響,不要叫他鬆懈了志氣。」那漢子道,「若是能請得動他,卻不妨邀來,與俺一同吃些酒肉,也算是相與一場。」


  麻三立時叫道:「這個卻使得,只是遲些酒肉,有何不可?俺在李大官人前,還有些麵皮,只是——只是這日常開銷,卻有些拮据,往返奔波,也甚是辛苦——」


  「些許銀子,你且拿去收好,若是請得動李大官人,自然還有酬勞,定然不叫你白白的為我使力。」那漢子說罷,從懷裡摸出一包銀子放在桌上。


  麻三用手掂了掂,滿臉堆笑道:「如此,便謝過大官人賞!不知還有何事?小的一併辦了?」


  「只管去,若再有事,再來喚你!」


  麻三忙應承一聲,叉手拜別,剔著牙,腆著肚子,晃晃悠悠的去了。


  待那廝去得遠了,從那閣子內轉出一人,卻依然是那白凈書生模樣之人。他皺眉對漢子道:「卻可行不可行?」


  那漢子嘆道:「恁地沒想到,那整日操刀賣肉營生的鄭屠,卻有那般的武藝。馬隊吃那廝殺散了,事情卻是不可為。只是無有想到李副都統之子也吃那廝砍殺了,昨日便有人傳過話來,只說要取了鄭屠的首級,以慰李副都統。」


  「卻是時不我待!」書生嘆了一聲道,「也只得如此,那鄭屠武藝如此,卻也是不易相與的。若是能挑的他自相爭鬥,我等才好從中漁利。」


  「是!」那漢子點頭。


  「只可恨不能親手提劍殺敵,以至於國事如斯!」


  「你乃千金之體,以身犯險,卻是不能,如今能到這渭州城,也是不得已為之,若是回朝,還不知要受幾多人的誹謗怨恨呢!」


  「還不是為那可恨之人!」書生咬牙道,「那廝也不知躲在何處,恨不能尋他出來,一劍剁了,方才解心頭只恨。算他跑得快,若再遲得半日,定然也不是今日光景。」書生說著,不由激憤起來。


  「切莫高聲。」那漢子慌忙招呼。兩人又說了半日,依舊無有頭緒,這才不得已散了。


  且說那麻三這兩日只在狀元橋頭打轉。或有昔日舊友問起,只說是尋李大官人,討口酒肉吃。人皆知這麻三乃是李大官人舊人,也不以為意。


  李響那日自鄭都頭府上出來,便少望這狀元橋來,倒是那武二,日日到此,只說是幫鄭都頭打點生意。眾人皆知,卻是武二替了李響的差使。往日看不上武二這個粗淺二漢的,也過來呵他的卵,時常還有些孝敬送來。


  所有人等俱都明白過來,李響在鄭屠面前失了勢。這坐山虎李響卻再也不是這渭城內說一不二的身份,這全然在於鄭都頭一念之間。


  這等變故后,那李響偶或應卯,只是不再管事,整日間只在酒肆茶坊吃酒吃茶,聽些曲子,又約了舊日的三五潑皮,去那勾欄巷子之間,尋些粉頭作樂。每每吃醉了酒,便要大罵一番,卻是說起自己如何助那鄭屠得了這渭城的基業,又是如何吃那鄭屠排遣,落得個不如往昔的下場。


  早有好事的人,將這些吃醉了說的話兒,傳給了鄭都頭。鄭都頭聽聞,也只是冷笑道:「那廝不過是酒後狂言,理他作甚?」


  只是這番話,更坐實了李響失信於鄭都頭的傳言。因此,平日里的酒肉朋友俱都不敢再受他的邀請,都只推託有事。如今這渭州城,哪個敢尋鄭都頭的尷尬?

  鄭屠將這些事早已拋之腦後,只尋了武二來道:「這渭州城之事,只託付與你便是。」


  武二自然無不應允。只是躊躇之後才道:「哥哥那日得了許多西夏人的馬,卻要如何處置?空閑置在一處卻又費錢,若是發賣,倒也有個好價錢,卻又甚為可惜,好馬難得啊!」


  「俺也正尋思此事!」鄭屠點頭道,「卻要尋個出處,將這些好馬用上。」


  武二點頭道:「正是。若是挑選得有些拳腳馬上武藝,使得兵刃的漢子,做個馬隊,倒也是哥哥的一大助力。日後也好行事。」


  鄭屠笑道:「你這話倒也合著俺的心思。前些時日,俺去那渭城外,三五十里處,有個陳家莊,若是能得了那個莊子,倒也算的一個基業,那馬隊便駐紮在那處,若是有事,不過半日疾馳便可至城內。」


  武二搖頭皺眉道:「此事卻不易。那陳家莊俺也聽聞過,那陳員外豈能輕易賣與哥哥?」


  「俺自有辦法。那廝曾要娶了綠珠,聽聞也有六十開外的年紀,如何還要去個豆蔻小娘?恁地糟蹋人不成?故此,俺又曾使人打探著陳員外的消息。卻知曉這廝也是個仗勢欺人,豪強霸道的。他莊子里的莊戶,也不知吃了他多少的盤剝,敢怒不敢言罷了。」鄭屠恨聲道,「此正是天要俺取了他的莊子,若是不取,天怒人怨罷了!此所謂替天行道是也!」


  武二不由撫掌大笑道:「正該如此,哥哥一句『替天行道』卻是深得俺的心思。不若便由俺辦成強盜,帶些人馬,將他合家老小,殺個乾乾淨淨,豈不是痛快?」


  「卻不用兄弟動手!」


  「恁地為何?哥哥早有安排?」武二詫異道。


  鄭屠不由嘿然笑道:「方才你說強盜,卻還要假扮甚麼?便有真強盜在,無須假扮。俺先去和那陳員外商議,若是他肯時,自然無話,若是不肯是,自會使得他來求俺來買。」


  「卻是何主意?」


  「附耳過來!」鄭屠說著,便低聲對湊過來的武二耳邊如此這般的說道。那武二聽得眉開眼笑,然後撫掌大笑道,「果然好計謀!」


  是以兩人又商議了一回,這才散了。


  至晚間時分,用罷飯,回到房中,鄭屠對正在碧紗櫥外疊被鋪床的綠珠道:「自那日去你家看望如今也過了些時日。你且收拾些衣物,置辦些禮品,明日俺與你一同去你家。」


  綠珠一愣,忙道:「老爹如何想起這茬事來?奴家倒是不怎地思念得緊。倒是老爹待綠珠親厚有加,但能日夜見著老爹,也便是綠珠的福分。」


  「你這小油嘴兒!」鄭屠不由笑起來,走過來,捏了一下綠珠的手笑道,「早晚是這屋裡的人,日日可見,恁地說這些話來?」


  「方才卻是老爹試我的心思罷!」綠珠不由輕聲笑起來,「早知道老爹這般,綠珠還不如應承下來呢,好叫老爹去傷心費神。」


  「那日去你家,與你爹爹說起那陳員外的事,因此此去有些事要辦。你只管同去,諸事不由你操心就是,也好全你孝心,這些時日,你家爹爹倒也關照起你來。前兩日不是託人送了兩缸腌浸的鹹菜么?想必也是心裡有你的。」


  「老爹!」綠珠愣了愣神,淚珠兒卻一發滾將下來,低垂螓首抽聲道,「老爹如此恩情,綠珠卻要如何報答才好?」


  「以後有得報答之時!」鄭屠嘿然一笑,手指頭在綠珠臉上輕輕捏了一下,只覺得入手柔嫩,凝脂滑膩,那指頭兒便如在臉上打滑一般,滑嫩的捏不住那緋紅的肌膚。


  「老爹——」


  「熬煞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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