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相約比試是故人
第三十二章相約比試是故人
且說鄭屠只顧吃酒,又戳了大塊的肥肉只望嘴裡去。種衙內自然看得有趣,見鄭屠興緻頗高,也忍不住喚了小二過來,換了杯盞,只拿大杯吃酒。
待吃了個七八分,鄭屠方才將手在嘴上抹了,笑道:「平日俺也便是這般吃酒的,衙內休要取笑。」
「如此豪爽行事,正配得大官人好漢的名頭!」種衙內存心結交,便也不吝於言辭,只管說些好聽的,好叫這鄭屠心存感激。
鄭屠聽了,點頭道:「衙內面前,當不得好漢的名頭。如今雖周知州的看顧,得了個公門裡的差事,卻還是戰戰兢兢,怕做的不好,徒惹人笑話,丟了知州的麵皮!」話語一頓,有道:「只說王彪那撮鳥,若不得衙內提攜,只怕也不易搬到他,再次俺也一併謝過衙內,先干一碗!」說罷,便有舉起碗,抬過額頭,然後一口乾了。
種衙內不由眯起眼來,笑道:「你如何得知便是我的提攜?」
鄭屠沖著衙內只笑,見他有些得色,便道:「那慶總管乃是個忠心主事的人,是得了經略相公信任才能這般隨侍多年的,哪裡只為這般的小利。」
種衙內不由微微赧顏,正要辯解幾句,卻又聽鄭屠道:「聽聞經略相公教子也是極嚴的,不說這為渭州城,便是在京師朝堂上也是有人稱許。只是這便苦了衙內。衙內乃是急公好義之人,平常里,結交的皆是些才俊名士,豪傑好漢。因此這日常的用度偶有窘境,也是情有可原。」
那衙內聽聞鄭屠這般說話,只將自己說得如此的豪爽仗義,人人敬仰的模樣,心花怒放,便將那入不敷出的尷尬也輕輕的揭了過去,因此也笑道:「只得一個虛名罷了,當不得大官人如此。」
鄭屠搖頭笑道:「衙內這般,倒叫俺這終日逐利的人,無地自容了。如今只有一事,到時還需衙內看顧一二才好。」
種衙內吃鄭屠一個急公好義的名頭托著,見他這般說,不由點頭慨然道:「只管說來便是,何須這般啰唣?我如今請你,便是視你如兄弟一般親近!」
鄭屠聞言,大喜,當下直起身來,離了坐席,只對衙內叉手行禮道:「如此,卻是俺的福分了!」
衙內不由搖頭笑罵道:「你這廝倒也見機得快,坐罷,且說你的正事!」
鄭屠這才好整以暇,落了座,繼續道:「眼看得這肉鋪的買賣,倒也順當,便是那緋腸火腿也是旺銷的貨物,只是這終究進項不多,俺也尋思在城外尋個莊子,將這買賣做的大一些。前些時日到是看中了一個,到時少不得要來叨擾衙內,想來那員外看顧衙內的麵皮,做個好價錢賣與我!」
種衙內不由指著鄭屠笑道:「你這廝,到是有些心思。若是真箇能幫得,我自然會幫,只是你要託了我的名頭,行那欺行霸市的蠻橫主意,卻休要怪我不仗義。」
「那是自然!」鄭屠嘿然笑道,「好叫衙內得知,俺便打想在這莊子里,做些新鮮的什物,想來也有些賺頭,若是有了盈利,情願奉衙內一成。」
衙內點頭道:「恁地好意思叫你費錢?」
「些許銀子,只怕衙內看不上眼,若再是推辭,便是衙內小看了俺。」鄭屠一連迭聲的說道。
兩人又閑話了一回便各自散了。衙內自然心滿意足,這鄭屠倒也是個趣人,想來這買個莊子,不過是小事一樁,那廝不過尋著法兒把錢與自己。
鄭屠只顧讓衙內先行,自己叫小二算賬,卻聽得那小二上前笑道:「方才有人將大官人賬目算了,還了銀錢,卻不用大官人一分一毫!只管離去便是!」
鄭屠不由詫異道:「卻是誰算還了俺的酒錢?」
小二道:「方才在大官人隔壁的格子里吃酒,如今還在。」
鄭屠便點頭道:「你只顧去就是,俺自去謝過。」說罷,打發了小二離去。自己便整了整衣襟,這才施施然的轉到隔壁的格子里,果然見裡間坐了一個虯髯大漢。見了那人,鄭屠不由張口喝道:「原來是你這廝,如今還敢在城內招搖,卻不怕吃了官司。」說罷就要上前去揪那人。
那虯髯大漢大笑道:「鄭大官人別來無恙,若是今日吃大官人揪了去衙門,洒家也便認了。」
鄭屠忙將那格兒的帘子放下來,對那虯髯漢子道:「俺也知曉你這廝的名聲,也不欲與你為仇,如今俺好歹也是渭州州府里的都頭,你這廝若是在城內尋事,少不得要抓你去衙門問罪。今日俺便只作沒見你就是!」說罷,便轉身要走。
「哥哥且慢!」那虯髯大漢忙忙的站起身,疾走幾步,扯住鄭屠的衣襟叫道,「還未相交,怎好就走?」
鄭屠站住,對那虯髯大漢道:「你這廝好沒道理,俺自去與你何干?你不過是五嶺峰的強人,俺乃是衙門的都頭,如何要與你相交?聽聞你開山鐵臂石仲也是個有名的好漢,只顧如此這般,卻不怕落了麵皮?」
原來此人正是石仲,聽聞鄭屠如是說,也不惱,只顧笑道:「那日見了哥哥的武藝,自然是佩服之極,回去與寨主宋哥哥說了,宋哥哥也是心裡極為仰慕,只要與哥哥相交一番。哥哥有所不知,今日來此,也只為了哥哥而來,卻有一件大事,哥哥卻是聽與不聽?」
鄭屠不由瞪著石仲道:「莫說相交的話,如今你只將那事說來,與俺有何關礙?」
「前幾日宋哥哥接待了一個尊客,乃是一個胖大的和尚,名喚魯智深的,使得一手好禪杖。寨主宋哥哥也敬重他是一條好漢,便多留了他幾日。那和尚只說是打這裡過,聽聞了哥哥的大名,滿嘴的胡言亂語,敗壞哥哥的名頭,洒家不服,便於他爭執了幾句,那和尚便要來尋你的晦氣。洒家自然知曉哥哥的武藝,只是那和尚如何不肯信洒家的話兒,因此爭執起來。俺便與那和尚立了個賭約,若是哥哥去了洒家的寨子里,將那和尚打得服氣了,那和尚便情願留在寨子中,做個嘍啰,聽憑洒家的使喚。」石仲道。
「你家的賭約,與俺有何干係?不去、不去!」鄭屠不由搖頭道。心裡也明鏡兒似的,知道那落在五嶺峰寨子里的是誰了,卻不是那花和尚魯智深么?那廝如今應在京城裡廝混,如何又回了這渭州城了?莫不是書中記述有些差錯?卻不想那《水滸傳》不過是施耐庵這般的小說家言,自然做不得數的。當下想不明白,也不去想它,只是如何也不想與那魯智深再來一次比試。
石仲見鄭屠如此,不由急了,扯著鄭屠的袖子不肯放鬆道:「洒家也曾與那和尚較量些武藝,雖斗他不過,但那和尚想要贏得哥哥,只怕不是易事,想來對哥哥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功,俺情願奉上千兩銀子。」
「不去,不去!」鄭屠就是不應。
石仲是個要麵皮的人,那肯將那賭約平白的輸給人,不由急道:「哥哥,若是你肯時,便是要洒家作甚,也須依你的,絕無二心!」
鄭屠便停住了,只看著那石仲笑道:「當真?」
「當真!」石仲忙點頭,又怕鄭屠不信,賭咒發誓道,「若不當真時,便叫那五雷轟頂,屍骨全無。」這話說的狠了些,但這石仲卻毫不猶豫。
鄭屠便點頭笑道:「如此也罷了,俺也不要你發這毒誓,只是俺要做得這事,在你來看,便是舉手之勞罷了。也罷,便應了你。你說個時日,俺便隨你去一趟,話先說在頭裡,俺不進山,只在山下做個了結就是。還有,俺如今也沒得一件趁手的兵器,你還需替俺備好一把偃月刀,若是沒有,俺也不來。」
「偃月刀?」石仲不由皺眉道,「若得要此刀,還需要重新鍛造一把,只怕要幾日光景,卻不知哥哥要多少斤的?」
「只得百六十斤就好!」
「百六十斤?」石仲不由暗自驚心,他也見過那和尚的禪杖,也是個重手的兵器,不過也只有百斤罷了,如今這鄭屠卻要把百六十斤的偃月刀。雖心驚,也知道他力氣頗大,便點頭道:「如此,洒家便多留那和尚幾日,將這偃月刀打好了,便來送個信兒與哥哥!」
鄭屠點頭應承了,兩人當下無話,便分別。
只說那石仲一路上騎馬飛奔,指望五嶺峰而去。不得一日半光景,便進了山寨,進了廳事,進了幾位頭領哥哥。對那「小張飛」宋承貴道:「哥哥,那鄭大官人應承了,如今卻要洒家為他打造一件稱手的兵器,乃是偃月刀,只說要打百六十斤重。」
那宋承貴並其他三位頭領不由抽了一口冷氣,道:「賢弟,那廝要這般重的兵器,如何使得動?想俺名號為小張飛,自詡也有些力氣,那趕蛇矛也不過是八十斤重罷了。前些時日來的那好漢喚做花和尚魯智深的,他那禪杖比俺的蛇矛也重些,俺便以為罕見了,卻不想那廝卻要百六十斤的刀。稀罕,稀罕!」
石仲笑道:「那好漢也是有些本事的,力氣也大,洒家與他交手,也是個力氣沉重的人,說不得這百六十的刀,也是使得動的。」
正說話間,便聽得廳外有人高聲叫道:「卻是哪個使得兵器比洒家的還要重些?」眾人抬眼一看,卻不是那胖頭和尚魯智深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