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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孤芳不折遭人妒

  第二十四章孤芳不折遭人妒

  且說蕊娘攜了兩個小廝並綠釧,還有那趕車的蒼頭,一路施施然的望城東而去,雖是夏末秋初,但坐在車內,卻依舊有些煩悶,禁不住讓綠釧挑起了帘子,往外張望起來。眼見的那東門城郊之外,已然是人流如織,車水馬龍,都望那郊外風景秀麗之地趕去。


  「據說那種衙內還出資搭了一個檯子,請了城裡的幾個有名唱曲彈琴的,說是要助眾人的興頭。那種衙內端的慷慨!」綠釧閑不住,只管說些這幾日的見聞。


  「你知曉甚麼!」蕊娘不禁搖頭而笑,又看了看窗外,不禁嘆道,「年年尋芳芳菲盡,為誰留得一縷香。世人尋芳不過是戀花傷春,我卻是為什麼留戀這就要殘敗的物件呢?」


  「二娘別只管嘆氣。老爹也曾吟過這般的詞呢。綠珠偷偷的記了,又念與我聽,好歹我也隨著二娘識得一些字,倒也記住了,酸得狠呢!那外頭尚有好多賣花的!」綠釧小孩子心性,見了那些叫賣糖葫蘆的、破浪鼓、捏著小泥人的、籃子里滿是鮮花吆喝的,在馬車之上便已忍耐不住拍掌歡呼起來,將這些丟開去。


  「你老爹也做得詞兒?」蕊娘倒也不好在綠釧面前直呼鄭屠那廝。


  綠釧轉過頭點頭笑道:「要不,我念與二娘聽可好?」也不待那蕊娘說話,便只顧念了起來:「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念完又拍手叫道:「二娘,這詞說是寫的梅花,可做得好?」


  蕊娘不覺搖頭而笑,也不搭理她,只顧催那蒼頭快快趕車而行,自己卻端坐在那,嘴裡不覺咀嚼起來,只道這卜運算元便如為了自身而寫一般,一時間竟然有些痴了。想了一回,卻又心裡納悶起來,那廝本只是個操刀賣肉的屠夫,如何寫的詩詞出來?莫不是哪裡抄寫來的?一時間也想不明白,只得丟在一旁。


  那渭城文人士子、才女佳人們俱早早的在那城外十里之外的枝沅河畔,起了檯子,三五成群,才子們大聲吟詠,佳人們曼聲輕語。或有人大聲談論文章,或有人清唱新詞。那周圍的小販們不敢過來,只在外頭叫賣,好一派熱鬧的景象。


  「王大官人到了!」人群里有人忽的叫嚷起來,一眾人皆忘了過去,但見一輛華麗馬車緩緩而來,停在了場外,一個美婢掀開了帘子,先出來了,眾人不由眼前一亮,那美婢也有**分的顏色,美目盼兮,端的惹人遐思。卻又見那美婢輕輕的挑來了帘子,這才從里走出一個面如冠玉的青年,卻不是王子養又是何人?

  「那廝果然有些模樣!」見王子養如此的做派,有些人心中安生嫉妒,酸溜溜的說了一句。


  「豈止是有些模樣,只怕今日這廝要奪了所有人的風頭罷!」


  「如此,卻叫我等情何以堪?」


  「你還道這廝有甚麼好心,只不過想在那周知州家的小娘面前賣弄罷了!」


  「嘿,卻不管他如何,怎麼也要過得種衙內那方才罷!」


  「種衙內何時便來?」


  那人正要答話,便聽得又有人歡聲雷動,卻是又兩輛華麗馬車,不過比之先前的王子養家的,倒也顯不出什麼貴氣來。但見一輛馬車上帘子挑來,跳下來一人,正是那種衙內。他也不容旁邊丫頭僕婦動手,直接行到另一輛馬車之旁,挑開帘子,恭恭敬敬的請那車內的人下來。


  待那帘子晃動之處,一個聘婷裊娜的美人早已經立在了那車頭,美目流動,顧盼生輝,但見那一舉手一投足,皆為美到極致,無不動人心魄。


  四周頓時一片靜寂之聲,眾人都呆了,便是連那些名門仕女也是恍惚出神。這便是那周知州家的女兒喚作周月娘的。


  短暫寂靜之後,頓時全場爆發出狂熱歡呼之聲,文人士子們皆朝這邊涌動過來,圍成了一道人牆。只是那種衙內帶著六位帶刀侍衛,俱是那西北軍中百戰的將士,只管往前面一站,那些文人士子們便不由自主的讓開了一條路來。


  「那衙內好威風好氣派!」綠釧拍著小手,跳起來看了看,小臉緋紅的盯著前面,又轉頭對身旁蕊娘道,「好多家的小娘都去看那衙內,二娘如何不去瞧一瞧?只管站在這遠處作甚?」


  「這裡倒也清靜,原本我就不喜熱鬧,今日來也不過是想見見可有好的詩詞佳句!」蕊娘搖頭,笑著用手中的團扇,打了一下綠釧的頭道,「你若歡喜,你且去就是,我便在這裡等你!」


  「好啊!」綠釧不由跳了一下,但很快又愁眉苦臉的道,「二娘不去,我也不去,陪著二娘罷了!」


  蕊娘不由搖頭而笑,也不管綠釧,徑直往那河畔輕移蓮步,眼見得這裡微風拂面,楊柳輕擺,甚是舒心,便是這些日子裡積攢的一些煩悶的心情也發散開來了。


  心裡清靜了,那周外的噪雜之聲,漸漸的褪了下去。


  「蕊娘妹妹!」這時一個聲音在身旁響起,蕊娘不由一驚,回過頭去,卻見一個面如冠玉的男子立在身旁不遠處,沖著她笑。


  蕊娘頓時只覺心裡被重重撞擊了一般,險些兒有些立足不穩,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轉過身子,對著那人福了一福,淡然一笑道:「原來是王哥哥!」


  那聲音糯軟細膩,穩如春風拂面一般,讓王子養心裡劇烈跳動起來。他險些兒就要走過去,向她表達愛慕之心,但是他強自忍住,心裡一股鄙薄之情涌了上來,眼前這名女子,再也不是什麼名門閨秀,不過是個操刀賣肉的屠夫的妻子罷了。這樣的女人如何配得上自己?


  王子養深深吸了一口氣,堆笑滿面道:「妹妹何故一人在此?那裡已然有才俊寫了好些詞作,一直想來,妹妹喜愛作詞,何不去共同鑒賞一番?」說罷,便要上前去拉蕊娘的手兒,心中暗道:我且撩撥於你,看你如何。


  蕊娘見那王子養伸出手來,要拉住自己,不由眉頭緊蹙,側著身子躲開了,不悅道:「哥哥,小妹自然曉得去的,還請哥哥先行,小妹隨後便來!」


  王子養心裡有些惱怒,卻也不行之於色,只是點頭笑道:「如此,為兄便先行一步,在前面等著妹妹就是!」說著,也不再糾纏,只顧上前而去。


  待那王子養走上前,蕊娘方才移步,卻聽到那綠釧在身旁低聲嘀咕道:「這廝好沒道理,這般無禮,卻不似個讀書人呢!」


  蕊娘嘆口氣,也不說甚麼,只管跟在後頭,她如今也想要知曉,可是那個才子做得出一首好詞來。那搭的台上,已然有姑娘在唱著新出的詞了。方才走近了,那王子養又靠了過來,低聲對蕊娘笑道:「如今這台上唱的便是某人的新詞,恁地沒有才情,妹妹不妨也作一首出來,也好讓那些人瞧瞧。」


  蕊娘搖頭笑道:「好些時日沒有作詞,也無什麼新意,還是哥哥作罷!」


  王子養點頭道:「也罷,如今我便作的一首,你在台下聽好,等會我自然邀你品評一番的!」說罷,也不待蕊娘應承,只管就擠到人群前頭,登上了台。


  這王子養倒也有些名聲,渭城士子皆都認得,頓時台下一片叫好之聲。


  「這廝倒也知道搶些風頭!」那台下一旁的種衙內對著身邊的月娘笑道,「此人有幾分名氣,往日也有人傳抄了他的幾首詞與我,倒也有幾分才情!」


  這裡因有侍衛相護,沒有人來打攪,又佔了個有利的形勢,將這四周台上俱都收在眼裡,誰人也不敢與他相強。


  月娘聽聞此言,不由回眸一笑道:「衙內往日倒也不曾這般稱讚人的,想來這人便是有幾分的才情了。且看他可做得好詩詞。」


  正說話間,那王子養早已上了台上,但見那台下叫好之聲,不由點頭笑道:「諸位兄台,小弟本原本做了些詩詞,只是想來都不勝好,以此,小弟斗膽薦的一個人來,她的詩詞是極好的,小弟也自愧不如,如今便在這裡了!」說罷用手朝著台下一指。


  頓時所有人都朝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卻見到那人群之後,一對小娘,模樣小些的小娘,雙環配頭,鬢間插花,一幅天真浪漫的情致。那模樣大些的女娘,白玉凝脂,柳葉秀眉,舉止輕盈雅緻,自是一番風流情致。


  眾人都不禁將目光投投到了蕊娘的身上。那蕊娘何曾想到王子養會這般說話,卻不是要捉弄自己不么?當下不由又羞又愧,急切之間自己哪裡做得好詞出來?這不是要自己在眾人面前丟了麵皮?心下惶然,臉上也是一番倉皇之色。


  那不遠處站著的月娘不由搖頭嘆道:「王子養那廝,卻是做得無恥,眼見著女娘沒得準備,卻要她如何在倉皇之間作出一首好詞來?恁地是包藏禍心,真是人不可衣冠視之。」


  正倉皇之間,綠釧也知曉了情勢有些不妙,緊張的捏著小手,忽然靈機一動,對那蕊娘道:「二娘莫要心焦,不是還有老爹的那首詞么?恁地不拿出來,不管好歹,也算是湊個數罷了!」


  蕊娘發急低聲斥道:「那寫梅花的詞,也好在此時混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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