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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都頭二探陳家莊

  第四十四章都頭二探陳家莊

  次日,綠珠收拾停當,鄭屠果然領了她,喚了個趕車把式,又喚了兩小廝一同去。放出得門口,便見那武二忙忙趕來,沖鄭屠叉手道:「哥哥,卻有何事要俺做的,只管吩咐。」


  鄭屠點頭,將武二拉在一旁附耳道:「此番俺便去那陳家莊了,自今日始,你且依計行事。」


  武二答應一聲,便告辭了,自去安排。鄭屠這才上了馬車,綠珠應迴避生人,早已躲在馬車內,見鄭屠上來,不由翹了翹嘴角,指著馬車內的一堆禮物薄嗔道:「老爹,又吃你費錢,買這些作甚?上次的禮品好好的也讓我那敗家的哥哥變賣了出去,只在外面賭錢吃酒,辜負了老爹的一番心思。」


  「你日後便是俺鄭家小娘,便是花費些,也是應當的。」鄭屠也不虛情,直接便許了綠珠的身份。


  那綠珠聽聞此言不由吃了一驚,心中暗自歡喜。小娘?卻不是那平妻的位置?眼見得便和蕊娘一般,心情激蕩之下,不由將鄭屠一隻手箍緊在懷裡,只拿還未曾豐膩的胸兒蹭他,嘴裡嬌憨道:「老爹抬舉綠珠,自是綠珠的福分,只怕——只怕大娘——」


  鄭屠不由嘿然而笑,又伸手捏了捏綠珠的臉笑道:「你這小油嘴兒,倒也懂得曉得那些花花心思了。你家大娘既許了你,自然不會在意俺給你什麼身份。只管寬心就是。」


  綠珠得了這個保證,「嚶嚀」一聲,整個身子軟的沒有骨頭一般的癱在了鄭屠的懷裡,嘴裡嘮叨做聲,含含糊糊的,卻好似念經一般。


  「這是作甚?」


  「奴——奴——歡喜的緊,心兒跳動急,要感念觀世音菩薩哩——」綠珠糯軟軟的說著。


  鄭屠不由哂笑起來:「小肉兒,觀音菩薩管不得姻緣的。你卻不念那天上的月老?」


  綠珠赧顏道:「前些日子,奴隨大娘去城裡的觀音寺里,只說要求子,趁大娘許願之時,綠珠也偷偷許了這個心愿,卻不曾想,今日,老爹便成全了奴——奴家。卻不是要感念菩薩么?」


  「卻不感念你家老爹?」鄭屠又捏一捏那滑如凝脂的臉,笑道,「那些菩薩做不得數的,是老爹要你,菩薩豈能比得你家老爹?改日也不要去那觀音寺了。」


  綠珠一個激靈豎起身子來,忙忙的對著自己身旁啐了好幾口,才嗔怪道:「南無阿彌陀佛,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方才俺家老爹中了邪祟,迷糊了心智,說的話全然做不得數的,您大慈大悲,且不要計較糊塗人的話。」嘴裡有念了幾句佛,只說些恕罪的話兒。


  鄭屠在一旁見綠珠板起小臉兒,一本正經模樣,不由有些好笑,卻又吃她這般模樣心裡感激,便也不出聲,只是笑著看著她。待她暗自禱告完畢,這才一伸手,將她攬在懷裡。


  自不說這番倚翠偎紅,暗香流動。馬車行了多時,便到了陳家莊綠珠家老屋的前頭。這一番自然又引了鄰里眾多人來。只是鄭屠這番卻是先行遣人告知了陳老實,陳老實因此得以準備一番。早早的就在門前頭迎著。


  那些鄰居雖都想與鄭屠攀些交情,卻心裡存了畏懼,不敢上前,只在四周候著,待鄭屠下了車,兩個小廝望陳老實家搬卸禮品時,俱都兩眼放出光來。


  陳老實瞧得明白,那禮品有布匹、豬肉、野味、糕點,又還有個沉甸甸小箱子,只怕是有銀子在內,忙忙的諂笑道:「又吃大官人費錢,前些時日也送了些貨物來,還沒有使用完呢!」


  「些許銀兩,你權且收著。以後早晚一家,不要推辭就好!」鄭屠點頭而笑,先行進了門。


  陳老實嘴裡雖這般說,卻一刻不停的指揮著小廝將東西望裡屋里搬運。待進了屋子,鄭屠招呼綠珠並陳老實進來。那陳家的後生也從外面吃酒賭錢回來,見了這屋子外圍著的鄰居,又瞧見了馬車,便知道來的是誰了,因此急匆匆的趕了進來,沖著鄭屠叉手道:「大官人來了,小的見禮了!」說著又顧不得,趴在地上磕了兩個頭。


  綠珠在一旁瞧著,直皺眉頭。鄭屠卻渾然不在意,笑道:「正尋思不見你,卻就來了。」正要說些閑話,只是這屋子裡有些狹小,那外間人又圍著不肯散去。不由皺起眉頭道:「這屋子也恁地小了些。過得幾日,俺使人來修繕一些,也好寬敞過日。」


  陳老實自然大喜過望,又忙忙的對著那陳家後生喝道:「該死的畜生,還不去打火做飯,煮些豬肉野味,溫些酒。大官人行了這多半日的路程,必然是餓的緊了。」


  那後生嘀咕了幾聲,在鄭屠面前不敢犟嘴,便在屋內尋著了鄭屠送來的豬肉野味,自去煮食不提。綠珠見狀,怕後生做得不幹凈,也去幫忙,只留鄭屠並陳老實在堂屋裡說話。


  鄭屠見眾人圍著,也不是事,便出門與眾相鄰廝見。又叫小廝在外灑了些銅錢,一眾人哄然搶了一陣,這才散去。鄭屠回到屋子,不由詫異道:「這些相鄰,如何這般熱心腸?」


  「熱心腸?」陳老實哂笑一聲道,「不過是聽聞大官人要買下這莊子,早些在大官人面前混個熟臉罷了,日後也好得些照拂。哪裡是甚麼熱心?」


  鄭屠一愣,看了看陳老實道:「這可是你說的?」


  陳老實見鄭屠似有些不悅,忙道:「這不干我的事,是我那該死的畜生在外頭賭錢,輸了,發橫的時候說的,想必也有些管用,雖然還欠著賭坊里的銀子,卻也不敢催逼的太緊。」


  兩人正說話間,綠珠便端出兩大碗煮熟的豬肉,還有兩碗野味並溫了酒一併端了上來。鄭屠招呼陳家後生並綠珠一同上桌。綠珠不動,那陳家後生耐不住,早坐了上來,只揀肥肉戳。


  「既然說出這些話來,想必你也同那陳員外提起過此事?」吃了幾碗酒之後,鄭屠這才轉入正題。


  「卻是提起過,只是那陳員外不曾見過,倒吃他家裡的奴僕打將出來,腿上還落了個傷疤哩!」陳老實說著挽起褲腳,露出一個蚯蚓般的疤痕來。看的一旁的綠珠皺了下眉頭。


  「可曾提到過俺的名頭?」


  「提起過,那陳員外只說,便是知州大人的名號,也不管用的。他上承先祖的田地,不敢賣了出去,哪個不長眼的若是再來,只認得他的棍棒,一併打將出去!」陳老實將那腿在鄭屠面前擺了幾擺,卻是個要邀功的模樣。


  鄭屠點頭道:「卻不知那廝恁地兇惡,只是苦了你。過些時,尋個妥帖的人,送些湯藥錢來,也好好養傷是正事。」


  陳老實忙大喜道謝。說了好多些感激戴德的話兒來。


  「這次來,只怕要叨擾些時日!」


  「大官人只管住便是,只怕簡陋,怠慢了!」陳老實自是無不應允。


  當下酒足飯飽,綠珠在灶房裡炒了碗飯吃,也出來了。見見天色已晚,綠珠便又重新在內里一件房鋪好了床鋪,自然又是與鄭屠一個屋子。


  「老爹這般照拂家裡,只怕俺家爹爹識不得好歹,日後變本加厲,向老爹索要無度,恁地煩死人呢!」綠珠依偎在鄭屠懷中,眼睛盯著那跳躍的燭火道。


  「你家爹爹吃人打傷了腿,自然要優待一些。」鄭屠笑道,「前些時也說過了,遲早一家,何必這般介意?」


  綠珠不再則聲,只是微微的閉了眼,如貓兒一般,蜷曲在鄭屠懷中,鄭屠聞著淡淡香氣,不由笑道:「你這心思也太敏感了一些,也罷,明日俺還有些事,你只管在家照顧,俺也去拜訪那陳員外。且看看到底是個甚麼兇惡之人。」


  這話說出來,卻半晌沒人應承。不禁一愣,微微將耳朵貼的進了一些,卻聽到綠珠微微沉重起來的鼻息之聲,原來這丫頭安然享受這懷裡的暖和,已然睡了過去。不由搖頭微微一笑。拉了薄薄的被子,將她身子裹了起來。


  次日,綠珠自然服侍了鄭屠洗漱,用罷飯,便由陳老實引領者,鄭屠並兩個小廝一同前往莊子內陳員外府上去。


  遠遠便見得那陳員外府上,果然有些氣象,門前兩個石獅子,莫約千斤。陳老實下車,上次吃陳員外一頓打,雖有些餘悸,只是如今鄭屠就在身側,膽兒也狀了一些,便上前,對著那緊閉的門,叩動門環,大聲叫道:「陳員外可在家中?」


  「吱呀」一聲,大門開了一半,一個鐵塔般的漢子露出來,見是陳老實,不由怒道:「你這廝還敢來?沒得打折你的腿,已然是員外的恩賞。


  陳老師嘿然笑道:「不是俺要來的,卻是俺家的大官人要來結交陳員外,還望通報一聲。」


  「你家大官人是誰?」那門子對著鄭屠上下打量,卻依舊不肯放了鄭屠進去。


  陳老實嘿然笑道:「我的兒,也不怕告訴你,這便是渭州城無人不曉的綽號鎮關西的鄭大官人。」陳老實嘿嘿笑著,只等那門子誠惶誠恐請鄭屠並自己進去。卻不想那門子忽地大叫一聲,轉身就朝內里跑去,邊跑便大聲嚷嚷道:「了不得,了不得。那廝來了!」


  「卻是誰來了?」此時屋子裡的陳員外終究被驚動了,慌張的走出屋子來,對著那門子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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