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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趨利避害紛反目

  第十一章趨利避害紛反目

  金錢豹子頭王彪聽聞此言,不由大驚,暗道:此又是何人之言?此話只得俺與那陳都頭相商,沒奈何怎生到了這坐地虎的耳中?莫非是那陳都頭暗中與這廝結交?一念及此,不由冷汗涔涔。忙抹了一把汗道:「休得胡言,此乃道聽途說之言,如何當的真?切不可受人教唆。壞了俺等兄弟情誼!」


  兩人正說話,忽然間一個夥計闖了進來,喘著氣道:「大官人,不好了,今日小的們去那三個大戶家買生豬,卻都借口不賣。還聽說日後也要斷了咱家的供給。」


  王彪聞言大怒,叫道:「那些望八卻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不成?俺再和他們理會!」


  那夥計又遲疑道:「大官人,聽聞人說,那三家不止要斷了供給,還要去州衙告大官人的狀,只怕如今已經到了!」


  正說話間,忽然邊聽的那鋪子外頭有人高聲喝道:「那個金錢豹子頭王彪可在里見?」一言未畢,忽然那裡間的門便被人一腳踢開,只見一個帶刀的都頭並著四五個差役闖了進來,浦一入內,便沖俺王彪喝道:「你這廝好無道理,你一心要謀奪鄭大官人的地盤,喪心病狂,還要構陷於他,更是挑唆李大官人,想要獨佔此地,卻還要我與你同流合污,端的無恥!」


  「都頭大人休要冤枉小人,那鄭屠自被提轄官人打壞了,干俺甚事?這狀元橋的鋪子也不是他一人所得,俺如何用不得?前日那坐地虎李響要強搶俺的鋪子,故此只和他周旋,用話兒暫且哄他去了,這才與都頭大人商議,如何保得住小人的鋪子財貨不被人謀奪,如今都頭大人這般言語,小人不敢犟嘴,然公正與否,還望都頭大人明察!」顯見得王彪已經明白陳都頭已然與李響已然是一夥,這時幫鄭屠說話,定然是要替鄭屠出頭了。一咬牙,也豁了出去,只管拉扯那陳都頭下水。


  陳都頭勃然大怒道:「你這廝還敢狡辯。兄弟們,且將這廝鎖了,帶去州衙再做道理。」說罷,他身後三四個衙役手裡挽著鐵鏈就要過來。


  王彪忙道:「恁地時,便是要鎖拿俺,也得有個由頭,此地上有小種經略相公省視,又有知州明擦秋毫,斷不能容你這般就要拿人的。」


  陳都頭冷笑道:「也好讓你這廝死個明白,已經有人在知州衙門裡將你告了。只道你強買強賣、強奪財貨,謀財害命,如此種種,你還要狡賴不成?還不與我鎖了!」大喝一聲,早有衙役如狼似虎上前,將那廝鎖住。


  此時陳都頭沖一旁笑立的李響道:「還望李大官人前往衙役做個見證。」


  李響自是無不應允,和那陳都頭拱手,一同鎖了王彪徑往州衙而去。王彪那廝被鎖拿,兀自叫囂不已,大喊冤枉,而那狀元橋邊,眾人圍觀,都指指點點。


  一老漢搖頭道:「惡人自有惡人磨,天理果然循環,報應不爽。這世間冤冤相報,惹氣鬥狠,皆莫若老漢聽曲吃茶快活!」一面說一面便要離去,卻聽得身旁一閑漢撇嘴道:「你這老兒,只會這句話么?先前魯提轄拳打鄭大官人時,也聽得這句!」


  老漢嘿嘿笑道:「那鄭大官人那時卻是惡人,如今卻不知是甚麼人,眼見得這金錢豹子頭也吃了他的手段,卻是越發的攪動這渭州渾水了。」說罷,也不理那閑漢,只顧搖頭晃腦的望那茶肆里而去。


  那閑漢不由嗤笑道:「卻是個失心瘋的話。哪是鄭大官人的手段,明明便是這坐地虎的手段。那李大官人也恁地厲害。」


  且不說這等閑言碎語。金錢豹子頭王彪一路叫囂著,喊著冤枉,卻沿途招人白眼指點。待到了那州衙,知州正高坐堂上,那躺下跪著的三人,王彪卻是認得的。俱是這渭州城中圈養生豬的大戶人家,那老漢便是鄭子孝老爹,其餘二人便是張有財和荀久。


  那上座的州衙長官姓周名本道,字介於。本是政和年間的進士,如今累官至知州事,也算是個正六品的地方大員,只是這渭州地處西北邊陲,又有強勢如經略使种師道坐鎮渭州,哪裡有他攬權做大的機會?一應大小事務,俱都請示經略使,方得施行,自然是度日如年,也只是混些時日,只待日後使些錢財,遠遠的離了這個地方。


  「你強佔鄭屠鋪面,強買三家,構陷城東李響、賄賂上官可曾知罪?」周知州怒喝一聲,自是上官威儀,讓王彪不覺縮了縮頭,幾乎癱倒。只是知曉此乃生死存亡之時,容不得他退縮,兀自又挺立起來,抗聲道:「小人沒有罪,俱是這三家欲抬高價錢,想要構陷於我。」


  「胡說八道,如今三家具有賬本再次,三家前些時日,賣與鄭屠的價格遠高於你,卻不是強買又是如何?如今苦主在此,容不得你狡辯。」周知州喝道,「還有這構陷他人,賄賂上官之罪也可招來。」


  王彪又叫苦道:「大人休聽一面之言,小人斷不會行如此之事。」


  周知州冷笑一聲道:「你這廝還要狡辯。」因喝一聲道:「陳都頭,你且將這廝賄賂你的事情一一道來!」


  陳都頭點頭應道:「是,大人!」又轉向王彪冷笑道:「你這廝,為了圖謀鄭大官人的鋪子,便聯絡了城北李大官人,欲圖聯手,又怕事情敗露不好收拾,暗地裡對屬下使錢,屬下自然不肯與這些潑皮同流合污,權且穩住了他,又向大人揭發,同時上繳了賄賂的銀兩!」


  王彪大叫一聲:「小人冤枉,這都是都頭誣陷於我!」


  「你這廝,心腸恁地如何歹毒?平白的要誣陷都頭大人。」這時他身邊有人跪下叫道:「大人,這廝欲拉我下水,俺也不從,便將此事告知都頭大人,都頭與我等俱是義憤填膺。卻不想這廝還要誣陷都頭,全望大人做主就是。」說話的正是那一路同來的坐地虎李響。


  「冤枉!」眼見得對頭人多勢眾,王彪不禁情急起來,連忙爬行數步,指向周知州爬過去,那周知州不由大怒道:「陳都頭將你賄賂的二十兩銀子已經上交本官,你還要狡辯?」說罷將那火籤一扔,大喝一聲道:「你這廝,還要攪亂公堂不成?不打不得招供。」


  王彪一聽,頓時愣住了,明明兩百兩銀子,怎生只有二十兩?不由掙紮起來,就要叫喊:「不對,不對,恁地只有……」


  爭奈那火籤落地,便聽得陳都頭上前一步,大喝一聲道:「你還要誣陷人不成?」說罷,岔開蒲扇般的手掌,正正反反,將那廝打了二十個嘴瓜子,頓時牙齒脫落,嘴巴也腫的不成樣子,鮮血迸流,嘴裡仍支支吾吾的,卻說不出話來。


  又早有衙役上前,將他死死按住在地,一頓板子下來,那廝只得嘶嘶抽氣,卻只剩的哼哼之聲,哪裡還說的話出來?


  周知州點頭,然後判道:「今有渭城潑皮王彪,強佔鄭屠肉鋪、強買強賣、構陷他人、賄賂長官,事實俱在、人證物證齊全,且判他發還強佔的狀元橋一帶肉鋪;強買獲利,變賣王彪家產,予以補償,李響並陳都頭揭發有功,待家產變賣之後賞銀各五兩,犯人王彪充軍發配定州。此判!」又因喝道:「你可服了?」


  王彪那廝聽聞此言,惶然大急,欲待要分辨,只是那嘴巴已腫得不成樣子了,如何說得出話來,支支吾吾,冷汗如雨。


  陳都頭見此,便拱手對周知州道:「大人,想來人犯已經服法,只要畫押即可。」


  周知州點頭道:「如此甚好。」


  王彪欲要掙扎,爭奈那陳都頭,鐵鉗一般捏住他的手指,在那判書上摁下了手印。揮一揮手,便被如狼似虎的差役拖死狗一般,望牢里拖了去。


  「退堂!」知州大人斷喝一聲,袖子一甩,便徑直往後堂去了。在那後堂,便見得一個莫約五十許青帽精神矍鑠的老漢,正自吃茶,見了那知州大人,忙起身見禮。


  周知州笑道:「那廝已然被抄沒了家產,遠遠的充軍了,老爹可曾滿意?」


  那老漢笑道:「大人斷案,自是公允。小的謝過大人,日後大人高升,小的先與大人一些程儀,日後自還相謝!」


  兩人又客套一番,那周知州方道:「那鄭屠可與經略使大人有些交往?」


  老漢笑道:「大人做事,小的豈能多嘴多舌?那鄭屠倒也去過府上幾次,夫人也曾賞過一些錢物,具體如何,豈是我等能知曉的?」


  周知州點頭沉吟。便聽得那老漢道:「前些時日,我家大人也曾言:官家欲在海州開辦海司。此等言語我一個做下人的,本該迴避,只是我家大人不曾避諱得老漢。」


  周知州大喜道:「正見得經略使大人對老爹的看重,由此,謝過老爹!」說著便拱一拱手。


  那老漢點頭,兩人又說了幾句客套話,那老漢便要告辭,周知州又捧出一個包裹,遞與老漢道:「些許小禮,送與老爹買些果子吃吧!」


  老漢點頭而笑,接過來後方這才告辭出門。那老漢出門,卻不望經略府上去,只在那街道拐角處,行了不遠一個酒樓里,小二迎了上去,道:「祝老爹,鄭大官人在樓上候著,特吩咐小人再次迎著老爹。」


  老漢點頭而笑,隨著小二徑往樓上一個清靜的閣子里,剛進的門去,便聽得有人大笑道:「祝老爹快請!」一面說,一面迎了上來,又吩咐道:「小二,但有好酒好菜,只管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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