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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難以拒絕的交易

  王成輕輕放下茶壺,責備的看向陳素笛,片刻過後,陳素笛不堪承受這股沉默的壓力,悄悄移開了目光。王成這才用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說:「陳桑,這話可不是基督徒該說的。」


  陳素笛是基督徒不錯,但他不是傻子。多年從政,雖然他都隱藏在黨魁身後,但政界的爾虞我詐他看得分分明明。他不可能一點不知道人心險惡,不可能對陰謀詭計一無所知……不管怎麼說,對方似乎對這次會面早有期待,這應該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邂逅。


  陳素笛垂下眼帘,等待對方解釋。王成失望的嘆了口氣,說:「『約翰一件神跡沒有行過;但約翰指著這人所說的一切話都是真的(約翰福音十章41節)』——陳桑,我們的車是直行,車速並不快;我們並沒有幫你踩油門(誰說的?),撞上我們車的是你不是別人!

  好吧,我承認我們在尋找你,我們期望跟你會面並會談,但無可否認,你把我們的車撞了,你的全責。你從小路上突然出現,對近藤小姐造成了極大的驚恐——以上,陳桑有什麼解釋?」


  當王成背誦福音書的時候,陳素笛腦子嗡地一聲,感覺無地自容。


  沒錯,哪怕這次撞車是有原因的,但有原因的撞車依然是撞車,無可否認他在這次事故中負有全責,他……他羞愧的低聲自語:「沒錯。我當時走神了——救恩是出於上帝的!我呼求你,求你以你的慈愛充滿我。」


  王成輕聲細語地問:「難道是我讓你走神的?(當然了)」


  「我很羞愧」,陳素笛坦誠:「佐佐木君,我推卸了自己應當承擔的責任。我發出無端的指責懷疑你……的正直與公正,我很抱歉。」


  王成直著身子,倨傲的接受了對方的道歉。但馬上,陳素笛想起一事……對方居然口誦福音書來回答他的問題,難道……嗯?他立刻試探地問:「佐佐木君居然也是基督徒,但我記得日本的基督徒很少?」


  王成矜持的點點頭:「基督教不是一種宗教,是一種關係。」


  王成說的這句話是句名言,十四世紀文藝復興時代。人們對宗教的信仰處於低谷,這時候宗教內部出現改革浪潮,一位著名大主教喊出了這句名言。現代社會,當人們問愛因斯坦這位偉大科學家為什麼還信仰上帝的時候。愛因斯坦用這句話作為回答。


  「基督教是一種關係」,它說的是基督教構建了一套完整的夫妻相處、鄰里相處、僱主與僱員相處等各方面社會交往的準則與標準……好吧,不說那些深奧的內容,打個比方:一個人從法國遷徙到美國曼哈頓,擔心那裡人生地不熟無法融入當地社會。怎麼辦?

  方法是:他可以到自己所在教堂讓神父開一張介紹信,到曼哈頓定居后,把這封介紹信交給當地社區神父。而後神父會在每周做彌撒的聚會中,向社區居民介紹這位新來的信眾。要求眾人接納他並為他祈禱……這就是文藝復興時代喊出那句名言的大主教所說的:加入我們,處處有兄弟姐妹!

  又譬如現在:一句福音書詞句頓時拉近了陳素笛與王成的關係。在王成譴責的目光下,陳素笛覺得自己無端懷疑一個信友。只是為了逃避責任,實在是無可饒恕!


  等等——對方毫不忌諱的坦白說他們在尋找自己,期望與自己會談?……好吧,對方是誠實的,他們沒有隱瞞自己的企圖,他們找到了自己家門口,一不留神被自己撞了,錯全在自己!


  陳素笛傳下眼帘低聲祈禱:「慈悲的天父啊,我在你面前承認我一切的罪,並且不隱藏我的邪惡。神啊,我將自己傾投於你的憐憫。求你潔凈和赦免我所有的罪……」


  抬起頭來,陳素笛低聲講述自己所在黨的處境,以及如今自己的困境。他想對牧師懺悔一般低聲傾訴者自己的苦悶。等這一切嘮叨完,已經一小時過去了,陳素笛抬起眼瞼,坦白的說:「內憂外困啊,眼下我們就是一個分崩離潰的局面,坦白的說我不知道怎麼幫上你——其實這段時間,所有人都在跟我們劃清界限。」


  王成點點頭,問:「船要沉了,誰都看得見——舵手在哪裡?」


  陳素笛輕輕哼了一聲:「他藏起來了,我不知道他躲在那裡,最近幾天我都聯繫不上他。」


  「大副在哪裡?」王成繼續追問。


  「副主席閣下在大選失敗后曾發出改革呼聲,但他也只是說說而已,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實權,只是一個形象而已。他的呼籲嘛……更大的可能是:他想藉助這股呼聲取而代之。」


  「或者乞求老百姓的原諒,拖延船沉的時間……」王成微笑著補充。


  說實話,王成這次裝扮的相貌五大三粗的,一臉橫肉看起來很兇惡,偏偏他這幅形象說話嗓音卻輕柔細語的,有點催眠師說話的口吻——音調柔和,語氣堅定。每句話不是徵詢對方意見,是命令與催促。陳素笛被對方話里蘊含的強大自信所征服,不自覺的點頭:「是呀,事到如今他們還想考矇騙來拖延時間……佐佐木君,你想做什麼?」


  王成冷笑一聲,語氣變得森寒:「我恰好知道你們的舵手在做什麼,所以我希望跟你達成一個交易……在這個船沉時刻,你需要什麼?」


  陳素笛脫口而出:「我是無罪的!」


  王成嘴角撇了撇:「旁觀罪惡在身邊橫行……你並不無辜!」


  陳素笛目光黯然一閃,問:「你能幫我做什麼?」


  「我並不打算拯救世界」。王成提醒:「我只想跟你做個交易。」


  「你們是來報復的嗎?交易涉及到我們的黨魁——他做了什麼,讓你們如此仇恨?據我所知,上次交易,近藤家族的損失並不大。」


  「我們不恨他」。王成耐心解釋,說話腔調更趨柔和:「我們不是來報復的。我們也不是救世主!生意就是生意,上次我們與他完成了交易,願賭服輸,我們無話可說。而這次交易完全是另一次交易,我知道你遠離罪惡的方式是充耳不聞窗外事,不打聽不傳播不記憶,這次我希望你保持這個傳統。依然不去打聽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你只需要知道:你們黨魁目前正在籌劃的事情,損害了我們的利益。為此我們必須阻止他。


  我無權審判你的道德觀念,我也不會拿正義,或者阻止罪惡、挽救祖國挽救黨等等借口來誘騙你。這就是一次交易。你按我們吩咐的去做,別管為什麼,我們給你所需要的東西,就這麼簡單!」


  陳素笛沉默片刻,低頭:「我真的想不出我能拿出什麼做交易。我想先聽聽……」


  ……


  一個小時后,茶室的推拉門打開了,陳素笛面無表情地走出茶室,片刻過後。百合從茶室裡面的小門走出,這時候茶室內所有的推拉隔斷都打開了。整間茶室成為一個廣闊的大廳,王成坐在大廳中央寂寞的喝著茶水。百合腳步無聲地走進王成身邊,挨著王成坐下,將頭依偎在王成懷裡,低聲問:「他答應了嗎?」


  王成默默點點頭,百合又問:「行動什麼時候開始?」


  「我們還有時間」,王成摟了摟百合,輕描淡寫的說:「老鼠他們還沒結束休假,蝴蝶還沒做好準備工作,而我們的捕蝦船還沒抵達預定地點。你留下,在這裡布置,我先回島上。」


  迪拜能在附近海濱製造棕櫚小島與世界地圖島,王成沒有那麼雄厚的財力去填海造田,如今小島的面積也讓他很滿意,他只想製作一系列仿自然景觀,將自家小島布置成一個夢幻島。在等待各小組就位的時間裡,捕蝦船開始緩慢吸納當地股票,並抽出一本分資金潛伏匯市、金屬期貨市場,而王成則優哉游哉的做起設計師,以大海為模板繪製自己的家園。


  悄然抵達安達曼群島后,王成先讓人找來各種貝殼以及海洋生物,進行三維立體掃描。大自然千百年來生存進化,形成的各種生物體結構,是人類設計師無法用自己的畫筆仿造的,因為前者出於「上帝之手」,後者只是東施效顰。


  將一系列複雜的生物3D模型掃入計算機后,以這些3D模型為基礎,王成用3D在海灘上列印出一百三十六座貝殼屋、蚌殼屋。這些小屋分上下三層,最底層小屋半埋在水裡,引進當地海水形成室內游泳池,同時也利用海水對小屋進行降溫,中間一層是卧室,地板稍稍高出水面。


  貝殼屋的頂蓬是雙層的,一層是玻璃,一層是不透明的石灰狀噴墨材料。兩層頂罩都可以通過電力設備開閉。兩層天棚全部開啟,樓頂就成了曬台,租客們可以在其中進行日光浴,或者宴會。而僅僅開放最外層的不透明牆殼,樓頂成了陽光房,可以在風雨天坐看雨滴垂落。


  這些貝殼屋都修建在深入海里的岩石邊,或者海水盡處,並深深固定在海底防止被風浪吹拂移動。落潮的時候遊客們可通過木製的棧橋走上貝殼屋,那時如果在空中俯視,小島周圍一圈除了一段衝浪海灘,其餘的地方都布滿星星點點、各種形狀的白色貝殼,有海螺型、蝸牛型、蚌殼型,以及蜆子型、海蠣型、花蛤型等等……總之,沒有一個重複的造型。


  而漲潮的時候,整個貝殼屋幾乎都埋在水裡,只剩樓頂平台微微高出水面,遊客只能通過擺渡才能進入貝殼屋。這時候,張開的一個個貝殼像一隻只白帆漂浮在海面,白帆下的玻璃窗熠熠閃光,活像一粒粒晶瑩的淚珠。到了夜晚時分,這些玻璃窗會成了冷光燈,一閃一閃的冷光燈,活像海面上一隻只螢火蟲在眨眼。


  安達曼群島地處熱帶。這裡陽光強烈、海風常年吹拂,太陽能風能簡直取之不盡,那些貝殼屋都用太陽能供電,絕對低碳環保。至於生活垃圾與廢水。都要進入管道進行處理,絕不直接排入海里增加海水污染,使海水變得渾濁……


  在海灘邊上,王成設計修建了一圈環島公路,幾乎是因地制宜、半人工半天然修建出獨特的沙灘風景,比如仿造愛爾蘭的「巨人階梯」,用3D印表機列印出一根根六方形、階梯狀石灰柱,這些台階逐漸沒入海中。讓遊客們可以在落潮時分,踩著階梯深入大海採集貝殼;

  又比如仿照美國著名私人海灘公路,修建出美麗的海灘高爾夫球洞、海灘綠地,營造出一片蔚藍與蒼翠交織的景象……當然這種加工修飾的山寨「造景」模式。王成不敢做得太過分,島嶼面朝印度本土方向,他依然保持原生態,其餘三個方向則毫無顧忌肆無忌憚地進行「山寨」。


  改造小島過程中,島內原先的居民區王成沒敢下手。哪怕對方只是在沙灘上拉了一個布棚。因為印度法律對居住權非常重視。人市政廳旁邊讓人搭上棚戶,最後棚戶擠占市政廳進出道路,市政廳卻無可奈何;租客們租下房屋不付房租后,屋主卻沒權力將租客趕到大街上。所以在印度,哪怕是一個棚戶都神聖不可侵犯。而在這裡有人肯租房子給你住。那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


  好在島上居民多喜歡扎堆,基本集中在面朝印度本土這一面。島上其餘地盤空地很多。而島中央的熱帶雨林里,王成構建了夢幻島的第三階梯——樹屋。依託參天大樹,完全用木材修建的魔幻樹屋,相互之間全用繩梯相通,咳,上下極不方便,且為了不破壞森林植被,連進出這片樹屋區都很不便利。


  樹屋數量不多,僅僅五座而已,但樹屋造的很大,每棟樹屋都可供一家老小渡假,裡面各種兒童遊戲設備齊全。這些樹屋完全懸在半空中,無論大人小孩都可以在這裡體驗人猿泰山的快樂……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王成規劃好這些藍圖后,不可能在行動前等待的日子,將其完全完工。各項工程發包之後,一個月時間到了,老鼠等人終於結束休假進入潛伏地點;蝴蝶的工作有了進展;泰坦進入孟買做好了動手前的準備;簡潔在新加坡完成新公司裝修;百合在馬尼拉設計好了B計劃劇本;捕蝦船進入印尼與密克羅西亞交界處待命……在那位胖子政治家頻頻催促下,王成動身趕往菲律賓南部的伊莎貝拉島,謝爾蓋則帶著保護他的傭兵進抵吉隆坡。


  在秋季的某一天深夜,「秋田行動」啟動了。


  伊莎貝拉島也稱巴西蘭島,前者是由西班牙命名,國際通用;後者是獨立后菲律賓自個命名的,而伊莎貝拉降格成島上一個城市名稱。伊莎貝拉市並不大,整座島上幾乎沒有樓房,居民點分佈很稠密,港口之外則是大面積的農田。


  烏克蘭傭兵們動作很神速,黎明前夕,運輸機帶來的通訊設備剛降到地面,傭兵們已經七手八腳裝車,東西拉到郊區——也就是伊莎貝拉最偏遠地帶的一棟別墅后,只花了一小時時間,太陽升起的時候,通訊設備已經組裝完畢。隨後,王成開始與百合建立聯絡,各方面信息開始匯入指揮中心。


  「委託人很急切」,百合在頻道內彙報說:「他的對手目前已逐步熟悉各部門工作,他已經連續亮過幾次相,國內老百姓非常滿意。現在,要求清算的呼聲越來越響亮,委託人罩不住了,催促我們立刻做出明顯反擊——要有明顯的動作!」


  「那就啟動吧」,王成懶洋洋問:「由哪裡開始?」


  這個時候,華爾街股市正在進入閉市,印度孟買的天空還未透亮。陽光照到伊莎貝拉,還未曾照到安達曼群島。


  百合回答:「孟買!」


  信號立刻傳導到孟買,三十分鐘后,印度多座城市發生「黎明襲擊」,與此同時,巴基斯坦緊急宣布將於近期舉行地下核試驗。這個消息迅速傳遞到華盛頓,美國佬準備出面干涉,華爾街金屬期貨市場開始動蕩,黃金價格尾市上升,銅價稍稍下跌……


  地球在轉動,當太陽轉到印度孟買時,中國大陸已進入上班時間。此時,一名「專家」匆匆宣布他發明了一種金屬提煉的新替代方法,可以講黃金與銅的提煉成本降得更低。


  稍後,智利突然宣布他們發現了新銅礦,並準備向全世界招標開採……


  一系列組合拳下,銅價再也穩不住,頃刻間暴跌,帶累金價稍稍下挫。與此同時,美國晚間新聞中,一位參議院隱約透露聯邦儲備銀行將調整貨幣政策——這是對金價銅價的重重一擊。重重消息傳聞下,對於這位參議員是否有權干預美聯儲的貨幣政策,人們已經無暇追究。恐慌情緒蔓延下,銅價瞬時崩盤,金價起伏不定。


  菲律賓當地時間中午,情況繼續惡化中,一群情緒激動的股民開始衝擊政府,要求政府進行市場干預——這是哪位黨魁的傑作,他耐不住寂寞跳到了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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