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二十二條軍規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二十二條軍規汽車緩緩開出會所,車裡的兩個女人聊了起來。
人在職場,必須遵守「22軍規」這是職場生存的潛規則。
二十二條軍規第一條是:必須有一個圈子。混圈子的能力決定著成功的高度和寬度。
凡是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會分出圈子。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就是這個意思。不加入一個圈子,就成為所有人的敵人,就會受到整個團體的排斥。自古以來混圈子就是官場、職場制勝法寶,所謂同年、同鄉、同社、同黨……無不為了創造一個共同的圈子,把其他人排斥在外。現代更是創造出「四同」——一同坐過牢,一同嫖*過*娼……等等。
所以,不管心理怎麼憎惡排斥,既然人在職場就必須遵守這個職場規則,比如尋找一個圈子,讓自己成為圈內人——劉麗這些年來孜孜以求的,就是讓自己被不同的圈子所接納,領導的圈子、富豪的圈子、文化人的圈子,等等。而這次出行,別人拒絕了劉麗依然參與,就要是因為她想成為「圈內人」成為富豪俱樂部的……一個陪伴。
即使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成為其中某人的女友,但她無怨無悔;哪怕她知道自己參與的結果可能只是「被潛」她也必須來——這同時也是二十二條軍規的第四條:必須參加每一個受邀的飯局,否則就被排斥在外。
這世界並不是圍著你轉,並不是只要優秀就能成功,並不是明面上的規定符合了,就能把事情順利完成。每一行業、每一件事都存在很多潛規則,處理這些事的手法有很多默契。而這些潛規則唯有圈內人才知道,想要今後混跡於圈內人當中,想要八面玲瓏混世界,就必須親身感受圈內文化與默契。
加入這個「圈子」並不是劉麗的最終目標。但只有被一個圈子接納,同類型的其餘圈子才能相繼向她打開大門——登山要一節台階一節台階攀登,這個圈子就是她的第一階台階。
有時候,劉麗自己都厭惡自己所做的一切。每天早晨起床,她都感到渾身發抖,感覺自己渾身污穢不堪,但沒辦法,這就是她面臨的世界,這就是**絲人生。在這個等級森嚴的社會裡,你不想被人踩你就必須踩別人。這是規則!
所以,即使她再感覺不堪,這條路她也必須走下去。
二十二條軍規第二條:必須爭取成為第二名。因為第一名是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發泄目標,而第二名永遠是得道多助的位置……不過,如今這條不適用了,劉麗悲哀地想到:也許現在她是紀笑各種羨慕嫉妒恨的對象,為此她必須緩和關係,尋找自己的支持者。
二十二條軍規第五條:你必須八卦。
緩和關係的必要手法就是八卦——和一位以上的同伴成為親密朋友。你經過精心篩選的缺點與隱私公開,滿足她對你的缺點與隱私的個人興趣。
另個女人在一起,聊什麼也決定兩人今後相處的模式。以及雙方關係的定位。這場聊天首先從意圖緩和尷尬的紀笑開始,她的搭訕成了開場白:「劉姐,你負責報道時尚品呀,那是不是所有時尚品牌都曾接觸過,大牌衣物隨便借,名牌手袋隨便用,每周換一個新的……嘻嘻,你認識多少大品牌老闆?」
劉麗順勢咯咯笑著回答:「我們是省台,節目又不上衛星,影響力只能局限於本市而已。我們報道的『時尚』哪能跟北上廣深相比?北上廣深報道的『時尚』又怎能跟香港東京新加坡相比?香港東京新加坡的『時尚』又怎能跟倫敦巴黎紐約相比?所以我們的水準。那是渠溝里的渠溝,不值得一提。
哈哈,本市經銷的那些品牌呀,先不說真假優劣,人要是資金雄厚的話,何必窩在本市?所以本市那些小本經意的品牌店……這樣的店鋪。即使給你打折,又能便宜到那裡去?」唉,總歸是螺螄殼裡做道場,難啊!」
八卦,最好的進行方式是拋出一個秘密。如果一件事成為秘密,它存在的目的就是被人知道;如果一個秘密所有人都知道,你必須說不知道。同理,如果一個秘密所有人都說不知道,則可以推斷:所有人都知道了。
劉麗拋出這個不是秘密的秘密,是為了成為「第二名」或者說她想用弱勢姿態滿足紀笑的優越感,以便降低對自己的羨慕嫉妒恨。有這個話題做鋪墊,劉麗順勢哀怨:「說起來,現在的成功節目都是『翻譯作品」山寨國外早已成功地娛樂模式,把它翻譯成中文——湖南衛視的是這樣,江蘇衛視是這樣,成功者都在山寨作品,只不過有了人買了版權,有的人沒買版權而已。
哎呀,說起來你是翻譯呀,翻譯這東西你應該得天獨厚……嗯,你在國外呆了幾年,有沒有什麼山寨想法?快幫我想想,你瞧,山寨搜索引擎的、山寨門戶網站的,一度都成為首富。連把國外專利到期的造紙技術翻譯回國,都成了〖中〗國女首富,你沒有想過翻譯店什麼?幫我翻譯一點電視節目,不成問題吧?」
「哎呀,娛樂節目我不懂得,我在國外念書時,每天功課壓得喘不過氣來,有點業餘時間還要打工賺錢,哪有時間看電視、觀察流行動態……不過,你知道嗎,我現在兼職做了『安置顧問」就是老外到〖中〗國后,幫他們住下來,熟悉周圍環境那種工作。這工作要求我熟悉娛樂場所,我倒是知道酒吧、夜總會最近流行什麼。」
紀笑終於找到一個炫耀機會,曆數某酒吧那誰帶了一件什麼首飾;某會所那誰用的什麼手包,以及這些人介紹這些流行時的各種炫耀顯擺。劉麗停了一會兒,感覺紀笑說話的口氣很怪,似乎只是平鋪直敘陳述,口氣里有點微微羨慕,但沒有一點得不到的嫉恨……一個女人,怎麼能這樣?
劉麗以前接觸的人不少,這種攀比流行的經歷。身邊處處能找到,他們(她們)哪怕是談起別人的奢華別人的高調,也是帶一種含而不露的絞殺態度,像這樣完全沒有嫉恨。只是單純陳述沒有任何評價的口氣,她聞所未聞有點不知所措。紀笑談起這個語言鮮活而生動,劉麗不禁對紀笑這個人有了點新想法。
「你的學歷是什麼?」劉麗趁說話間隙問:「你用的詞……我記得你說在國外學了四年,應該是本科吧?」
「切,我博士」紀笑大嚷起來:「想不到吧?我那時學習很拚命的。三年修夠學分拿到了本科,一年碩博連讀拿到了博士。我是本校最年輕的博士,要不然我怎能坐穩這個位子?哈哈,告訴你,剛到學校時還有人不信,但我跟外國母校關係好,母校已接受我推薦的六位學生讀研,如今多少人指望我推薦出去。所以沒人敢懷疑我的文憑?」
「那你也帶研究生了?」劉麗問。
「最鬱悶的就是這個,我是本校最年輕的博士。可也有人說不承認國外一年制的碩博連讀……最重要的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教授副教授的坑位全佔滿了,我是新人,只好從講師慢慢爬……唉,所以,可憐我現在收入少的,只能夜裡出去兼職了?」
王成一直手扶著方向盤,傾聽身邊兩隻鳥兒唧唧喳喳,劉麗這時被紀笑的話噎了一下,在這稍稍停頓的間歇,王成順勢插嘴:「你那份夜班工作。還需要做嗎?」
「當然!我父母的積蓄全huā光了,我必須給他們掙出養老的錢。如今的物價……唉,指望不上養老金,錢不經huā,父母住個院錢如流水,我可不敢懈怠。」
王成沉吟著說:「『翻譯課』現在主要的任務是翻譯車輛說明書與檢測台操作系統。那些老外我原本不主張寵著,藍領工人而已,外國多的是。他們剛來,我們可以替他們找找消遣的地方,如今他們身邊都圍上了兼職翻譯,你在不在已經不重要了……」
紀笑〖興〗奮地喊了起來:「不好!這份兼職活兒,剛上班一周就失業,好沒面子。」
王成打著方向盤,順著道路拐了個彎,繼續說:「翻譯說明書與操作系統,這種活兒在家也可以干,晚上出入娛樂場合比較危險,乾脆你領一些文件回去翻譯……」
「那不成」紀笑眼角也不瞥劉麗,大聲反駁:「我其實很喜歡這份工作,坐在吧台每天看看燈紅酒綠,自己不用怎麼huā錢,卻能享受別人的恭維與羨慕……我愛死這份工作了,讓我宅在家裡翻故紙堆——你殺了我吧。」
稍停,紀笑摟住王成的手,死皮賴臉的說:「嘻嘻,就是今後有人養了我,我大概也會偷偷溜出去,鑽進酒吧夜場尋開心,所以,你別管我了,我這樣挺好的。每天跟熟人見見面,用外語聊天打屁,時間過得很快……我就這種性格,我可以今後悠閑點,不那麼拚命了,每天早點回家——但僅此而已。」
紀笑瞥了一眼劉麗,快速的小聲說:「嘻嘻,我知道你會理解我的,我知道我這麼說出去,別人聽了可能會各種鄙視各種看不起,但我不怕說,我活著不是為別人活,是為我自己,以及我父母。如此這是放縱,我有權放縱;如果這是墮落,我有權墮落;如果這是頹廢,我有權頹廢。做〖道〗德聖人的事,想當官的人去干吧,我怎麼活著,與別人無關。假如我因此觸犯了法律,那麼讓法律來懲處我吧。我不想拯救世界只想拯救父母,順便快樂。」
「我當然理解」王成馬上回應:「好吧,我不干涉,隨便你。」紀笑的話還有一些未盡之意,紀笑是想表示:任何人不能用關心我的名義,要求我做任何事!如果我沒有觸犯法律,那麼別人管不著!
王成挑了挑眉,沒想到紀笑居然是個朋克——獨立、自我,追求無束縛,尖銳反主流。當然,這位女朋克雖然自稱頹廢與墮落,但似乎她心中的〖道〗德律,以及對法律的尊重,要遠比其他人強。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精靈啊。
劉麗聽到這話有點吃味,她覺得紀笑的話似乎在討好,這小姑娘對王成與自己毫不迴避的苟且有點惱怒,這會兒想表明自己不在乎。表明自己很淡然……劉麗心中冷笑起來:小姑娘,你實在沒資格說這句話。當然,老娘我也沒決定好與一位給富豪做翻譯的人共度餘生。
主持人吃的是青春飯,老娘我已經快三十了,接下來馬上面臨轉型期。一個收入不錯的翻譯雖然讓我衣食不愁,但他只是幫助我更進一步的踏腳石。老娘只是覺得這個人夠資格做我明面上的男友而已,至於以後嗎……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最後的旅行正在繼續。當車輛停穩后,劉麗必須有個決定,比如當面約好今後兩人的關係。如果她不做表態,那就是默認王成可採取任何行動,默認這次旅行可能只是一次浪漫,默認今後兩人再無牽扯。
說實話,王成的賣相真的很不錯,剛開始劉麗確實有點發huā痴。心想這樣英俊的型男,帶出去很長臉,至少可以收穫一堆女人的羨慕嫉妒……正是這樣的心理。讓劉麗有點搖擺不定,她明明知道自己很冷靜,認定對方只是一夜情的對象是塊墊腳石,忽而又覺得:跟這樣一個男人長久相處也不錯。
聽著車裡的交談,劉麗漸漸冷靜下來,她發覺局勢有點脫離自己掌控,王成並不像她以前的男友一般有問必答、盡心討好、竭力籠絡。對方漫不經心的一擲千金,帶有明顯的「把把清」、結賬走人態度。她忽然覺得,在雙方相處中她反而是被吸引、被誘惑的,尤其是王成如今當著她的面。與紀笑毫不迴避的親熱語氣,讓她覺得結局有可能不是她想象的那樣。
劉麗心頭微微萌生一點點醋意……畢竟有點不舍。從各方面衡量,王成條件都很突出,而且有可能是潛力股。這樣的人錯過去,恐怕往事只能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不過。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今年輕人一茬接一茬冒出來,長江後浪推前浪,一夜新人勝舊人。而劉麗目前的情勢,正處於不進則退的關鍵點。也就在這兩周內,她必須做出一個決定,把最迫切的難關應付過去。為了應付迫在眉睫的麻煩,她已經決定接受潛規則。而這時候,一位難以把握的男友就是其中最大變數——是男人絕不會容忍女友出軌!
所以,明明受不住誘惑,明明覺得這個人確實值得交往值得付出,劉麗心中卻在衡量、遲疑,她心裡充滿慾望。同時也充滿神經質恐懼,以及各種傷不起。
這種心理讓劉麗在最後這段行程里,對閑聊與談話表現的忽而憤世嫉俗,忽而豁朗大度,忽而嫵媚殷勤,忽而拒人千里,好在她不敢把各種情緒表現過度。與此同時,她又覺得王成像個世故的老人,看穿了她的表演,她喜也罷哀也罷,笑也罷怒也罷,情也罷恨也罷,他就在那裡,不近不遠,不咸不淡的旁觀。
這種態度一直維持到李響家中,紀笑快樂的跳下車子,招手向王成告辭。王成探頭出去叮嚀:「把我的吉普車開回家,停在門前就行,回頭我自己開進車庫內。課里我已經打過招呼,你今天不用打卡,有情況給我打電話,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今晚上不上班我都給你打考勤。」
「好啦」紀笑使勁點點頭:「你放心,這輛破吉普我一定小心開回去,回見了你!」
此後,車裡只剩下劉麗跟王成,沉默了片刻,劉麗感慨:「青春就是好啊,一點小事都值得快樂好幾天。」
王成一笑,沒有回答這問題,他裝作全副精神開車。快到劉麗工作單位時,劉麗打破沉默:「想吃點什麼?我忽然有點餓了,我們順路找家店,隨便吃點吧。」
「不了」王成拒絕:「今天上午我還有很多事。」
劉麗揚起眉:「李總不是放你假了嗎?」
「假是放了,但活兒還要在家裡做,大量的翻譯要在剪綵儀式前完成,哈哈,那些稿紙摞起來一人多高,不拚命恐怕完不成。」
劉麗再度沉默片刻,又問:「我一直搞不懂你跟李總的關係,按說你不該這麼辛苦吧?我記得李總曾介紹說你是回來休假的,原本他準備了獨立董事一職等你就任,但你卻推辭了。做了翻譯后,我以為你是玩玩而已,沒想到還要這麼拚命。」
「每做一件事,都要對得起別人付得薪水,這是我的原則,所以我才被人信任」王成平靜的回答。
劉麗還想勸說,突然間王成的電話響了,王成一眼掃過去,看到是李響的電話,心說「來了」他示意劉麗幫著接電話:「我手裡不開方向盤,你幫著問問啥事。」
劉麗接過電話,才說了兩句,一臉震驚地看著王成,複述說:「咱們度假的地方剛才出了事故——一輛保時捷卡宴發動的時候,突然衝出去,連撞五輛車起火燃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