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應允闖關
「這就是事情的全部,如今,你還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問。」塞楞額望著已然有些呆愣的沁兒,不疾不徐的語調輕輕回蕩在房中。這話原本不該說,多一個人知曉,就多了一分被泄露的危險。只不過沁兒不是外人,更何況,還是個跟著承受風險的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納蘭姑娘參與並主導了此事?」沁兒回過神來,開口卻發覺自己的嗓音是如此無力。
「主導談不上,但如今的計策的確是她所出。」塞楞額並不想把主要責任完全推到納蘭慧嫻身上,這件事情本就沒有主導一說。他和慧嫻,都只是無辜地被拖下水的,只不過到了後來,不情願也變成了主動想要速戰速決。
「她,果然不是尋常女子。」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褒獎納蘭慧嫻。
在床邊哄著靈曦的語兒看此情景,眉頭不經意地皺起。本以為沁兒與慧嫻再無交集,此事可以淡了去。誰知道前事未盡,這事又讓沁兒關注起慧嫻了,這可如何是好?難不成要讓沁兒繼續深陷?
她原本打算生完孩子后就好好考慮這事的解決之道,心底里她還是傾向為沁兒找個好人家,畢竟兩個女人,太過艱難。或許沁兒對於慧嫻,仍然是仰慕迷戀多些,經歷過與男子的相處,有了比較,也就明白自己的情感歸屬了。
可當了娘,她就變得更加心軟。她待沁兒,像是妹妹,也像娘親。如今賈家只剩下她們姐妹兩人相依為命,她命好,尋了好夫君,又有了女兒,一切都足夠美滿。可是沁兒呢?若是自己強迫她成親,會不會將來比大姐還要不幸?
「姐姐,姐夫,此事我也要參與。」沁兒的第二句話,震驚了其餘兩人。這算哪門子要求?都全部告訴她了,還要來湊什麼熱鬧!
「不行,絕對不行。」這話不是塞楞額說的,雖然他也是這個態度,只不過還沒等到他開口,語兒就已經搶先發話。
看著靈曦已經熟睡,語兒將女兒的被角蓋好,便朝著兩人坐著的圓桌走去。待得走得近了,沁兒才看清二姐眼裡的堅決。似乎這是個一錘定音的答案,再不會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也正因如此,塞楞額才繼續保持著沉默,未再做任何補充。
「沁兒,這事本就與你無關,我與你姐夫當初就商量過,若是將來有了疏失,將你牽連進來,我們也會拚死為你開脫。再說,若你根本就沒有參與的證據,相信罪不至死,到時莽古泰叔叔也會代為照顧你的。」語兒都替妹妹考慮好了,其實她最希望的是儘快將沁兒嫁出去,那麼這樣一來,沁兒就真的與這座府宅沒有了關係。
「之前是與我無關,可是現在我全都知道了,怎麼可能還與我無關?將來要是審問起來,我定是屬於知情不報的,罪加一等!」沁兒不笨,二姐不想讓她牽扯進來,是出於愛護,想要保住她。
可是這個想法未免也太天真了吧,且不說到時治罪的誅連,就算她說破嘴皮,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她毫不知情。既然姐姐和姐夫決定了要做此事,那麼必然考慮過後果,如今有了靈曦,他們定會更加小心謹慎。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會為了這唯一的血脈而努力活下去,如果拼盡全力都無法保全,那麼莽古泰叔叔又憑什麼能護住自己?既然都有可能會一同赴死,那麼為什麼不讓她陪著慧嫻?
在她聽到慧嫻的計策時,她激動,興奮,還有一點點的不可思議。她向來清楚慧嫻的聰穎,可是她沒想過她竟然有這般魄力,此事,她定要與慧嫻一同經歷!想得清楚明白的沁兒,抬起眼對上二姐的眼,彼此的眼神中交匯著試探和爭奪。誰也不肯在這場無聲的爭辯里先軟化下來,就這麼任由目光焦灼,連塞楞額都看出了不對來。
「沁兒,這事非同小可,絕不是你說想參與就能如願的,此事並不是我與你二姐的事,更不是我們府里的家事。」塞楞額的解釋,似乎是在表明,他不是唯一能做主的人,而牽扯的人,也不僅有他們一家。所以無故又多一人加入,對於其他人,無異於是增加了不少的不確定因素,恐怕會引來不滿。
「沒關係,你們帶我去見納蘭姑娘,我親自對她說。」沁兒一句話將塞楞額給頂了回去,這個從未對自己紅過臉的姐夫第一次有了隱隱的怒氣。
「你不怕納蘭姑娘拒絕你?」語兒緩緩開口,終於等到妹妹親自將這話說出口,從剛才她就一直在揣摩猜測,沁兒的話,沁兒的表現,都在證明著導致她積極想要參與其中的最大因素就是納蘭慧嫻。現在看來,的確如此,這個妹妹為何這樣固執!
「拒絕我?」二姐的話,聽在沁兒耳里,似乎有一語雙關的含義。
「若不去嘗試,我連她會不會拒絕,都不會知道。」沁兒笑了,這個答案,她曾在心裡問過自己無數次,卻每每卡在問題處,總沒有答案。又或者答案有了,她卻沒有勇氣面對,反倒是剛才二姐的話,讓自己一時間竟想明白了。
「沁兒,你!」語兒的怒氣似乎是再也壓不住,塞楞額連忙起身,走到了她旁邊,輕輕攏了攏她肩膀,安撫著她的情緒,給了一個冷靜的眼神暗示。
無奈地搖著頭,語兒有太多的話想要說,可是此情此景,許多話不能說。即便要說,也該是她們姐妹倆,關在閨房內,竊竊私語,不該是這般,怒目相對,更不該是這樣讓彼此心傷。
那日的談話不歡而散,沁兒悶在房內整整三日,除了讓玉蘭給自己送了些吃的,便不再出門。語兒聽到玉蘭的稟報,也只是皺起眉頭,並沒有前去探望的意思,也不許玉蘭多問。
日子在初為父母的人眼中,總是一晃而過,懷中的小嬰孩卻是一天一個樣,每當日頭升起,她的容顏似乎就改變了一點點,而當燭火通亮,她的眉眼又似曾相識。塞楞額夫婦越來越適應這種弄兒為樂的日子,塞楞額很感激康熙並沒有過多難為他,只要不是有重要之事,總會提前將他放回府,讓他有了更多的時間陪伴家人。
只不過,不是所有人都希望眼下的生活保持不變,宮中的人就更是度日如年。念夕入宮,並不高調,可若說低調,也不見得。畢竟皇上點名讓一個民女入宮,在後宮掀起不小的波瀾,所幸只是個陪伴雲嬪練琴的宮女,若是讓皇上解悶的女子,估計沒過三日,就會遭遇各種罕有的「意外」而消失在宮中。
「雲兒,你為什麼不肯隨我走?」夜已深,康熙並未前來,最近皇上都沒有翻雲嬪的牌子,並非是給念夕面子。在他腦中,念夕是誰,如果不是來見雲嬪時看見,還真的沒有印象,他不來,只是因為雲嬪身體越來越不好了。
「我如今這個樣子,還怎麼出得去?」雲嬪半靠在床榻上,散落的發垂在肩上,面色蒼白,因著剛才說的短短一句話,就喘氣不止。
念夕看著她這個樣子,又是生氣又是心疼,本已扭過了頭去,不願看到她的表情,可是聽到她的喘氣聲,又忍不住地回過頭來,還不忘拍拍她後背。若不是進宮后親眼所見,她不會相信,她的雲兒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毫無生氣,心如死灰,曾經她身上閃耀著的靈氣,早已沒有了蹤影。若不是曾有的回憶,她真的很難相信,這是那個與她情定終身的人。
「我知道你怨我,怪我不肯爭取,只是我現在,真的是有心無力了。原本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唯有你的出現,出乎我的意料,卻又讓我心甘情願。」入宮,便逃不了侍寢。侍寢,意味著背叛,背叛宮外那個深愛著自己的人,也背叛了真實的自己,也許在康熙寵幸她的那一夜,她就決意讓自己的心徹底死去。
她做到了,即便從入宮之初,她就努力地讓自己低調,低調到不苟言笑,只要維持著不被責罰的尺度,她絕不會主動表現。可是再如何低調,她的名字也還是被呈到了康熙眼前,她不知道那一天是如何突然地到來,只記得敬事房公公前來傳旨時,滿院的女人都對她投來嫉妒又羨慕的眼神,就連宮主惠妃娘娘也毫不遮掩自己的幽怨。
嘴角一抹苦澀,誰又想要這份恩寵?她倒是想讓,可是可以嗎?她只能接受,為了家族,為了江南為官的爹,為了宮外那人的安危,一切,都只能接受。之後,她有了封號,再之後,康熙似乎挺喜歡她。
留不留龍種,不是她能決定的,唯一在自己掌控之中,也許就只有這副軀體了。服藥,讓自己病倒,便不用再侍寢,也不會再擔心懷上龍種。她不願意被困在這紫禁城,哪怕是註定要死在這裡,她也期望有個合理的死法,那麼她的靈魂便可早一日獲得自由,飛向遠方,飛到愛人身旁。
「若我知道你是這般糟蹋自己,我絕不會在外面等這麼久!要怪,就該怪我,怪我猶豫了太久,才讓你受了那麼多苦!雲兒,給我個機會,給我們個機會,好不好?」若不是從宮中熟人處聽說了她的病情,也許她還沒有下定決心要帶她走,等到了眼前,她才知道,自己行動得太慢了!
「只怕上天不肯給我們這個機會了,畢竟我做了錯事。」雲嬪的淚緩緩落下,念夕入宮也有些時日了。她們日日相伴,時刻不離,即便康熙有時到訪,自己也是病怏怏的樣子,倒是念夕承擔起了撫琴助興的重任,好在康熙沒有起疑,還准了念夕多多陪伴雲嬪。
只是,她始終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去說這件事,畢竟她們曾是愛人,她們曾經海誓山盟,可是她卻成了別人的妻子,也有了夫妻之實,她還有什麼資格去要求念夕的愛?她已經配不上念夕了,所以她毫不珍惜自己,喝再多的葯也不心疼,恨不得將這副被污損的軀體徹底毀滅了才好。
「我不許你這麼說,更不許你這麼想!你從沒有對不起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換做是我,恐怕是早死了,還會連累家族。。。」泣不成聲的人換做了念夕,她明白雲兒的身不由已。身為女人,本就不易,尤其在這宮中,就更不易,只要今後她們能長相廝守,從前的一切,就當是上天給她們的考驗。
緊緊握著的手,傳遞著彼此的心跳,神情的眼眸里除了淚光,還有無盡的深情。沒有什麼能阻隔相愛著的人,不論中間插足了什麼?權勢?名分?又或者是安危?都不重要了,重要的,經歷過這一切,她們仍相愛。
「好,如果這一關能闖過去,從今以後,天涯海角,我都隨你,生死不離。」雲嬪的手漸漸有了氣力,蒼白的臉也有了血色。
她不是沒有期盼過這一天,只是在日復一日的煎熬中,這種期盼就變成了奢望,到最後,她甚至不敢去想,害怕一覺醒來,再多的眼淚都無法沖淡內心的惆悵。沒有期盼,就不會有失望,她曾努力告訴自己,這就是今後的人生。
只是,愛無法自欺欺人,她的愛人,真的來接她了。她也不能輕易放棄,不能讓念夕看輕了自己,更不能輕賤了這份深情。
作者有話要說:哈嘍,各位親,轉眼就到5月了,作者君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備考之路,不過這文會加快步伐,爭取一兩個月之內結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