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峰迴路轉
每個人都有做事的原則和底線。陸部長能走到今天這樣的高位，自然有他的一套方法和準則。剛剛他說，只要他在任，江中組織系統就不搞檢舉這個事情。其實，這就是陸部長的原則。
他是全省組織工作的掌門人，既然他這麼說，肯定是有其道理和理由的。肖靜宇也不能勉強。
她說：「陸部長，我能理解。很不好意思拿蕭崢的事情來麻煩你。」雖然陸部長沒有答應幫她，可她還是對陸部長很尊重。
陸部長也能感覺出來，他說：「你放心，省紀委肯定會查實姚倍祥、蔡少華等人的不當行為，姚倍祥這個人可不可以用是個未知數，所以他就算有人幫他在市全委成員中活動，也不一定就能勝出。」
肖靜宇道：「陸部長，其實我和蕭崢都覺得，最終到底誰勝出並不是最重要的。但既然是公選，就得用公平公正的方法來競爭，一邊立著『公選』的牌坊，一邊干著見不得人的勾當，這是對組織規則的一種破壞，公信力就會失去。這才是我們最不想看到的。」
陸部長看了看肖靜宇，覺得她說的其實很有道理。但是在這件事上，陸部長不想插手太多。因為最近這段時間，對陸在行來說，也很重要。省級班子馬上面臨換.屆，陸部長也同樣面臨著進退留轉的當口。這個時候，是最不能陷入某些麻煩當中去的。
在這一點上，陸部長不想對肖靜宇說。
陸部長不想在別人面前，表現出對自己前途的焦慮。哪怕一點點都不行！於是，陸部長轉移了話題道：「靜宇同志，你現在到了市裡，視野和站位也都高了一層，要是有好的幹部，我還是歡迎你推薦給我們省.委組織部。現在各級班子，優秀幹部還是不多。」
陸部長的這句話正好說到了肖靜宇的心裡去，她想起自己答應過安縣縣.委副書.記金堅強，要幫助推薦他。
今天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了。
肖靜宇就道：「說到幹部，陸部長，我還真想推薦一名縣裡的幹部。目前正在暫時主持安縣縣.長工作的金堅強，他是縣.委副書.記。在他主持工作的這段時間內，還是卓有成效的，組織上可以對他進行考察，我認為他擔任縣.長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陸部長心道，我讓你推薦，也不過就是想轉移一下話題。沒想到，你就馬上給我推薦了！但是，肖靜宇畢竟是自己人，她推薦的人，應該也是經過考驗的，一般情況下可以放心用。
在江中，縣.委書.記、縣.長這兩個非常重要的崗位，還是牢牢被省.委組織部抓在手中，這對掌控全局具有至關重要的意義。這次公選上的安縣縣.委書.記孫一琪，到底怎麼樣很難說；那麼安縣縣.長如何配備就顯得挺重要了。
陸部長聽了肖靜宇的推薦后道：「好，靜宇同志推薦的人，我們會重點考察。」肖靜宇就站起了身來：「陸部長今天還有應酬，我就不耽誤您了，我先回去了。」陸部長又問了一句：「今天是打算回你父親那裡？還是住湖岸酒店？」肖靜宇說：「陸部長，我會趕回鏡州。」
陸部長緩緩點了點頭：「這樣也好。」
肖靜宇從陸部長的家裡出來，開上自己的車子和李海燕一起往鏡州趕。李海燕坐在副駕駛上，問道：「肖市.長，陸部長有答應什麼了嗎？」肖靜宇道：「陸部長沒答應幫助蕭崢，但答應會對金堅強進行關.注。」
很多事情就是這麼陰差陽錯。李海燕心裡關心的是蕭崢，但她也知道金堅強要是能當上縣.長對師父也有好處，就道：「肖市.長，那這次來，也是有收穫的。」肖靜宇瞧著前方的道路滾入車輪之下，道：「可今天的收穫，並不是我想要的。」
肖靜宇最想看到的，還是蕭崢能在公選中勝出。蕭崢筆試第一，按照他的能力和水平，肯定比姚倍祥更適合擔任這個副縣.長。現在人家通過關係在全委會委員中做手腳，進行不正當競爭，要從蕭崢手裡將這個副縣.長奪走，肖靜宇接受不了。
儘管陸部長在這件事上不願意多插手，但肖靜宇不會就這麼不管了，不到最後一刻，她還是不想放棄。這也正是肖靜宇連夜要趕回鏡州的原因。
車裡的氣氛有些沉寂，李海燕不想看到肖市.長心情不好，就轉移話題道：「肖市.長，我想以後利用休息日去學一下開車。現在出來，要您開車，我過意不去。」肖靜宇朝李海燕瞥了一眼，道：「平時都是你服務我，開車的時候，我服務你一下也是應該的。」李海燕忙道：「這怎麼行呢？況且，以後萬一有點什麼急事，要是我會開車肯定更方便。我也想以後賺了錢，買一輛小車，回鎮上看我爸媽也省時。」
肖靜宇道：「這倒也是。我批准了，有時間你就去學。」李海燕道：「謝謝肖市.長。」
肖靜宇又道：「有空，你給蕭鎮長打個電話，把實際情況告訴他。但也讓他千萬別放鬆，更不可以泄氣，不到最後一刻，鹿死誰手真的不好說。」李海燕點頭道：「是，肖市.長。」
當天晚上，李海燕就給蕭崢打了電話，如實告訴了他，姚倍祥通過關係讓人在全委會成員之中活動的事情，並讓他千萬別放鬆，繼續準備下周一的面試。蕭崢說：「我知道了。海燕，你替我告訴肖市.長，關於姚倍祥的關係我之前就了解，在這次的公選之中，我會戰鬥到最後一刻，就算最後輸了，我也要讓全委會成員看到，我蕭崢不差。」
李海燕聽蕭崢這麼說，心頭也不由熱起來：「師父，你永遠是我的偶像！」蕭崢笑著道：「偶像個啥！等我落選之後，你可得請客安慰我。」李海燕卻道：「師父，我感覺師父會贏！對，師父一定會贏的！」
這個周末，肖靜宇一直在等省紀委的調查情況。要是調查結果能在面試前出來，那就最好了。
但是周六沒有任何動靜。
周日上午也沒有動靜。
周日中午，肖靜宇忽然接到了陸部長的電話。肖靜宇一陣驚喜。可接完了電話，肖靜宇的心有些冷了。
陸部長說，省紀委查實了蔡少華、姚倍祥去給省領導送她的血檢報告，省紀委要求市紀委進行查處，但蔡少華一個人都把責任扛去了，說他是因為姚倍祥熟悉省里，讓姚倍祥帶路，這個事情跟姚倍祥沒有任何關係。要處分也只能處分蔡少華一個人！
這樣一來，姚倍祥不用承擔任何責任，還是可以繼續參加公選！
已經是晚上八點了，肖靜宇和李海燕到自助餐廳吃晚飯。以前，肖靜宇在吃自助餐的時候，從不喝酒。可今天，肖靜宇卻罕見地對李海燕道：「海燕，你去拿兩杯紅酒過來，陪我喝幾口。」
李海燕看看肖靜宇，說：「好的，肖市.長，我這就去拿。」
兩人選擇的桌子是在自助餐廳的角落，有一個屏風擋住了她們，外面的人看不到她們。肖靜宇跟李海燕輕輕碰了杯子，喝了一口，問道：「海燕，我現在有一個想法，我說出來。有時候，一個人考慮的事情，容易出紕漏。你幫我看看，能不能行得通？」
原來，肖市.長要跟自己說重要的事情。李海燕也忍不住抿了一口紅酒，道：「肖市.長，我聽著。」
肖靜宇就把她想到的事情，對李海燕說了。李海燕聽完，鄭重地思考了一會兒，她說：「肖市.長，我想問第一個問題。施部長，願不願意把那個簡訊給你？」肖靜宇說：「我沒有讓他去檢舉，只是給我簡訊，而且我可以跟他有個交易，我想他會願意拿出來。」
李海燕點點頭說：「我問的第二個問題，肖市.長要是那麼做，就等於是跟整個市.委領導和大部分的全委會成員為敵了，以後工作起來，會不會很困難？」肖靜宇搖搖頭道：「我現在不考慮這麼多，要是考慮太多了，就寸步難行。先做了再說，以後的事情，留給以後再想辦法去應對，船到橋頭自然直。」
李海燕知道肖靜宇已經下定決心了，而且這是關係到師父的大事，她不可以潑冷水，也不會潑冷水，就點點頭說：「肖市.長，我認為可以一試。」肖靜宇一笑，端起了酒杯和李海燕碰了碰，一口喝乾：「那就這麼去干。」
又是周末，陳虹回了安縣。可這次她沒有叫蕭崢回家吃飯。
自從上次蕭崢從她家離開、她又打電話給蕭崢父母說要推遲婚約之後，陳虹就沒再主動聯繫過蕭崢。她想，蕭崢肯定會服軟。因為以前每次她生氣，都是蕭崢來主動認錯的。
可快一周過去了，這次蕭崢卻一個電話也沒有打過來。
孫文敏問道：「陳虹，這次蕭崢一個電話都沒有？」
陳虹點頭說：「沒有。他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下周一，市裡公選的面試就要進行了。到時候他才會明白，他選擇報考副縣.長這個崗位就是個巨大的錯誤！因為我們部里都已經知道了，他的競爭對手姚倍祥，已經通過關係把大部分全委會成員都搞定了，這個副縣.長崗位，早就是人家的了。」
陳光明喝了一口白酒道：「他不聽勸也沒有辦法。這叫不撞南牆不回頭。等到公選結束，再看他可憐兮兮的模樣吧！」孫文敏道：「以後他要是知錯了再來找你，你也不要馬上理他。最好再把他晾個一個禮拜。」
陳虹道：「我一個月都不會理他。我要讓他徹底認識到錯誤，保證以後再也不自作主張，我才會讓他見我。」
陳光明看看自己的女兒，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會這麼狠，要是換作自己是蕭崢，恐怕也受不了。但是，陳虹畢竟是自己的寶貝女兒，能把蕭崢吃定，對女兒以後的幸福生活有好處，他也就默許了。
周一上午八點五十分，在市行政會議中心，公開選拔面試工作即將開始，會場已經準備就緒。
從全市各縣區、各部門來的公選幹部按照3:1的人數都來到了會議中心，準備參加面試。
全委會委員乘坐的專車，紛紛在會議中心停下來，委員們從車上下來，都是正裝出席，場面隆重。
市.委書.記譚震一早上，又接到了省廳.長譚四明的電話，譚震說：「譚廳.長，你就放心吧，都已經安排好了。」譚四明在電話中道：「謝謝謝謝，這次有勞譚書.記了。」譚書.記道：「這點小事，不必這麼客氣。」
蕭崢、姚倍祥等人和其他的公選幹部一起，早就等在會場旁邊的小會議室內，他們按照職位分開坐。
副縣.長崗位是三個人選，都將參與這次的面試演講。
姚倍祥看到蕭崢之後，故意走到蕭崢的面前：「蕭鎮長，這次咱們可是競爭同一個職位啊，請關照啊。」姚倍祥輕鬆愉快的態度，說明姚倍祥對副縣.長這個崗位已經十拿九穩了。
蕭崢知道，這次副縣.長崗位恐怕真的會是姚倍祥的，因為他已經搞定了大部分的全委會委員。可蕭崢還是決定不可為而為之，就算輸，他也要展示自己的風采。蕭崢也笑著說：「同台競技，各展風采，也沒有誰照顧誰的，要把自己的實力展現出來，否則誰也幫不了你。」
姚倍祥臉上一僵。難道蕭崢這個傢伙，真不知道自己已經輸了嗎！姚倍祥冷冷一笑道：「有時候，實力不僅僅是一個人的能力，還有許多其他的因素。等面試結束之後，蕭鎮長應該就懂了。」
「請大家做好準備，面試馬上開始！」工作人員來提醒。候考室內的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市府辦副主任、市農業局副局長、市科技局副局長等等市直部門職位的面試排在前面，最後一個才輪到副縣.長這個職位。
蕭崢是最後一個崗位、最後一個人選上場。面試的內容分成兩部分，先是主旨演講，然後接受全委會委員的提問，他一個人站在中間，全委會委員圍了一圈，誰都可以提問。
蕭崢準備充分，在整個過程中，都是侃侃而談，雍容大方，他既能引用馬列主義和毛選等經典理論，又能結合工作經驗和基層實際談自己的想法，讓不少全委會委員都是會心的一笑。
姚倍祥與蕭崢相比，口才也是不錯，可他的理論是從理論到理論，缺乏實踐根基，想問題的思維全面性和深度也有所不夠。
要是沒有人打招呼，他們會選擇蕭崢。
可在會前，他們都已經接到了電話，明確要求他們選姚倍祥。
沒有人會為一個不太熟悉的蕭崢而得罪姚倍祥後面的力量。所以，在打分的時候，大部分人都給了蕭崢高分，但給姚倍祥是更高的高分。
面試即將結束，即將宣布得分。為表示公平公正，參加面試的全體考生，都要被叫到會場，在後面的椅子上就坐。隨後，由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施敬來向會議彙報考生的綜合得分。
等到副縣.長崗位的時候，綜合得分報出來，姚倍祥果然得分比蕭崢高了整整一分多。
施敬宣布：「副縣.長崗位，綜合得分第一，姚倍祥；第二，蕭崢；第三張鵬。所以，最終擬任人選是：姚倍祥！」
姚倍祥就坐在蕭崢旁邊，笑容得意地道：「蕭鎮長，你之前那句話說得好啊，『要把自己的實力展現出來，否則誰也幫不了你！』」
蕭崢沒有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