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很好
李汗青是真想見見王允,倒不只是因為王允有個婢女叫貂蟬,更因為這老頭搞死了董卓,而且在影視劇中的形象還很有些忠貞氣節。
但在王允看來,李汗青那句「王刺史留步」就是得意忘形的炫耀,是對他王允的羞辱,他又怎麼可能留步呢?
眼見王允帶著余部頭也不回的地走了,李汗青笑著搖了搖頭,一勒馬韁,調轉馬頭便走,「回渡口!」
可是,剛走出三五十步,他卻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隊形容狼狽的步卒正在屠殺那些漢軍傷兵,個個神色猙獰,殺氣騰騰,手起刀落帶起聲聲絕望的慘嚎。
見狀,李汗青一聲暗嘆,還是厲聲喝止起來,「住手!黃巾軍規:禁止殺俘!」
在涅陽整編時,他重新修訂了軍規,裡面確實有「禁止殺俘」這條。
他要打出一個太平盛世,在這個過程中當然會充滿殺戮,但他卻不能任由自己麾下的將士在戰爭中變成泯滅人性的嗜殺之徒。
否則,當和平降臨時,他又該如何安置這些隨他出生入死的嗜殺之徒。
聽到他那振聾發聵的厲喝聲,那隊正在屠殺漢軍傷兵的步卒盡皆動作一僵,神色複雜地望向了他。
望著那一張張沾滿血污的臉龐,迎著那一道道或驚愕或不甘或悲憤布沾血污的目光,李汗青神色一軟,翻身跳下馬來,就準備上前安撫。
他明白這些士卒心中的仇恨,知道這樣的命令會讓他們難受,可是,規矩是他定下的,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壞了規矩。
可是,不待他開口,那群步卒中便有一人突然噗通一聲沖他跪了下去,神色沉痛,「末將胡沖,先代兄弟們謝過李將軍的救命之恩,只是,他們殺了我家大帥,此仇不可不報……」
聞言,其他步卒紛紛跪了下去,「還請將軍成全,事後,我等任憑將軍處置……」
他們並不清楚李汗青的身份,只是認出了他就是先前那個高呼著「潁川李汗青在此,擋我者死」,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猛將,因而皆稱李汗青為「將軍」。
當然,他們汝陽黃巾軍中並沒有「禁止殺俘」這條軍規,只不過,彭脫已死,他們都打算去投宛城張曼成,所以,也都願意承擔殺俘的後果。
見他們言辭懇切,李汗青不禁腳步一僵,但旋即便又加快了腳步,上前扶起了胡沖,又沖其他人抬了抬手,「都起來說話!」
眾人以為他答應了,盡皆精神一振,連忙拜謝,「多謝將軍成全!」
擺罷,紛紛站起身來,卻見李汗青神色一肅,「諸位都是軍人,當知軍規絕不能犯……」
胡沖一愣,連忙沖他抱拳一禮,「將軍……」
李汗青擺了擺手,依舊神色肅然,「本帥知道你們的心意,可是,殺了這些傷兵就算是為彭帥報了仇?」
說著,他一指正在旁地上瑟瑟發抖的一個漢軍傷兵,聲音一沉,「你們看看他,仔細地看看他,看看他與你們有何不同?」
眾人齊刷刷地望了過去,卻見那傷兵正捂著小腹縮在屍骸間,一雙手掌已經被鮮血染得血紅,滿是血污的臉上冷汗如豆簌簌而下,卻緊咬著牙關不敢痛叫出聲,眼中滿是驚恐之色。
見狀,有人連忙垂下了視線,有人眼中泛起了不忍之色,也有人依舊滿眼仇恨之色,死死地攥著刀柄。
李汗青環顧眾人,突然一聲輕嘆,「他和你們一樣,也是人,也有妻兒老小,他此刻之所以在這裡,只因為他是漢廷的軍人,只因為上峰的軍令,正如你們此刻之所以在這裡只因為你們是黃巾軍的軍人一樣,你們覺得……殺了他,殺了這些和他一樣的傷兵,就算是為彭帥報仇了嗎?」
說罷,李汗青輕輕地拍了拍身側胡沖的肩膀,「先帶本帥去看看你家大帥吧!」
胡沖卻沒有動,只是怔怔地望著那個依舊縮在屍骸間瑟瑟發抖的漢軍傷兵,良久,兩行熱淚奪眶而出,「大帥他……他到死也沒有拋下兄弟們……他……他到死都想要護大家渡河……嗚嗚……」
說到最後,堂堂的七尺漢子竟猛地蹲下身子失聲痛哭起來。
「大帥……嗚嗚……嗚嗚……」
一時間,不少人也跟著哭了起來。
李汗青也看得眼眶一熱,卻也只能強忍著眼淚,將胡沖硬拽了起來,「走!先為陣亡的兄弟收屍……」
他不會讓人去殺漢軍傷兵,也不會去救治他們,更不會帶著這些累贅渡河,他能做的就是儘快撤離,給王允他們騰出救人的空間。
王允自然沒打算撤遠。
一來,陣亡將士的屍骸還要收斂,他可不相信黃巾軍會幫陣亡的漢軍收屍。
二來,他來時已經派人去聯絡皇甫嵩了,自然要等到皇甫嵩的回信再說。
不同於陳王劉寵這樣不能干政的藩王,他清楚南陽目前的形勢,知道皇甫嵩敗退到了涅陽,也知道南陽黃巾軍出了個李汗青。
所以,在聽到那個如雷的咆哮聲從戰場上傳來時,他便立刻布置了那個防禦陣型,然後果斷鳴金收兵,這才救下了劉寵他們。
他沒有和李汗青糾纏,因為,他知道連朱儁和皇甫嵩都對付不了的人,他王允上去同樣沒有絲毫勝算。
後撤了一里多地,他見道旁有一座狹長的矮嶺,便下令安營紮寨了。
營寨紮好,天色已經蒙蒙亮了,這時,一騎自西匆匆而來,徑直進了營寨,直奔中軍大帳,「報……賊寇已經西渡,戰場上還有許多我軍傷員……」
聞言,正在帳中議事的一眾將佐盡皆精神一振,王允連忙下令,「快,輜重隊立刻出發救治傷員……」
豫州軍並沒有軍醫,救治傷員的工作便落在了輜重部隊的頭上。
只是,他話剛說到一半,突然打住了話頭,神色一肅,迫視那斥候,「可曾探查仔細,賊寇真地已經盡數西渡?」
那斥候連忙又一抱拳,「已經探查仔細,賊寇確實已經盡數西渡!」
王允卻一皺眉頭,神色凝重,「可是……賊寇為何要留下那些傷兵,既沒有殺他們,也沒有擄走他們?」
那斥候一滯,默然垂首,這個問題哪裡是他能回答的啊?
一旁的劉寵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神色不善,「王刺史若擔心賊人有詐,孤便親率余部護衛輜重隊如何?」
一想起還有許多受傷的陳國兒郎正在屍骸堆里等待救援,而王允卻還在這裡疑神疑鬼,他就覺得心底怒火亂竄!
王允卻依舊一臉凝重之色,「那就有勞陳王殿下了!」
說著,他見劉寵神色陰沉,連忙又解釋了一句,「陳王殿下有所不知,這股賊寇狡詐異常,皇甫將軍和朱將軍都在他們手裡吃過不少虧,而眼下他們留下那許多傷兵不管不顧……事出反常,不得不防啊!」
「王刺史倒是謹慎!」
劉寵冷冷地回了一句,拂袖而去。
一時間,帳中氣氛十分尷尬,但王允依舊面不改色,一望帳下一員將領,「張校尉,你率部跟上,隨時準備接應……本官總覺得那些傷兵可能只是一個誘餌……」
王允行事素來謹慎,只是,這一次他是真地冤枉李汗青了。
此時,李汗青已經回到了宛城,也顧不得處理左肩上的箭傷,便匆匆地招來了眾將佐。
數萬汝南黃巾軍的殘部湧入了宛城,一時間,外城大街小巷裡都是人,亂鬨哄的一片,必須妥善安置才行。
待眾將佐聚齊,他也不啰嗦,直接分配了任務,「訓導部協同宛城駐軍接收汝南潰軍,一定要嚴防汝南潰軍趁亂生事;民部立刻統計城中的空置房屋,安置好隨軍的難民;醫部立刻調集人力收治傷員……」
眾將佐匆匆領命而去,李汗青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連忙處理好傷口,便又帶著一隊親衛去了外城。
如今,彭輝的輝字營在雉縣,葛才的「才」字營和於先的「先」字營在西鄂,竇平的「平」字營、夏行的「行」字營一部以及孫夏的「夏」字營一部都在涅陽,而宛城之中只有尚未組建完成的「工」字營和「震」字營,以及「行」字營、「夏」字營各一部,力量薄弱,他不親自盯著著實放心不下。
沒辦法,權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他這個大帥就是個操心的命。
還好,他在街頭巷尾看到了一隊隊身著戎裝的妙齡女子和一隊隊只拿著長木棍卻軍容肅整的半大小子,那是楊賽兒的女軍和童子軍,不過,楊賽兒此刻正在忙著醫部的事,女軍和童子軍只是在協助訓導部維持城中秩序。
見狀,李汗青暗自有些欣慰:看來,全民皆兵的理念確實值得推廣啊!
他決定了,在宛城興建的三所官學必須實行軍事化管理,將軍訓作為一個重要科目來抓。
少年強,才是真的強!
這時,他正好走到東門橫街街口,一個身著戎裝、腰懸長劍的女子連忙策馬迎了過來,到了近前跳下馬來,沖他抱拳一禮,「黃巾女軍主薄鍾嬋兒見過大帥!」
鍾嬋兒一身戎裝,絕美的容顏陪著一股子颯爽勁兒,看得李汗青眼前一亮,連忙擺了擺手,溫和一笑,「女軍現在由你負責?」
鍾嬋兒連忙又是一禮,「是!奉校尉的將令,女軍和童子軍協助訓導部維持城中秩序!」
「很好!」
李汗青一聲大讚,「繼續執行命令,維持好城中秩序!」
說罷,他打馬便走。
「是!」
鍾嬋兒連忙允諾,美眸中光彩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