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買菜去
任何技能的熟稔都需要不斷地實踐與摸索，醫術自然也不例外。
雖然李汗青將戰場急救知識傳授給楊賽兒和軍中醫官才短短兩月來月，但在這短短兩個來月里，連番激戰留下了大量的傷員，正是這些傷員讓軍中的醫官有了大量的機會去實踐、去摸索，如今他們展現出來的救護手段已經足以讓這個時代的醫者大開眼界了。
李汗青雖然知道面前這老者所言不虛，但是客套話還是要說的，「老先生，您抬舉了，還未請教您老如何稱呼？」
老者微微一愣，連忙又是一禮，「豈敢稱先生？大帥叫我沈槐即可！」
說著，老者稍一猶豫，又補了一句，「貴軍入涅陽，於城中百姓秋毫無犯，這份恩情，我等銘記在心！」
聞言，其他醫者也紛紛沖李汗青行禮，盡皆鄭重其事。
生逢亂世，命如草芥，在他們看來，這支黃巾軍入城之後於城中百姓秋毫無犯，這就是恩情，他們能主動過來幫忙救治傷員，除了身為醫者的職業情操，顯然也有這個原因。
李汗青連忙回了個禮，神色鄭重，「諸位請放心，我軍起事只為致太平，所過之處絕不會濫殺無辜、禍害百姓！」
聞言，沈槐等人連忙又是一禮，「謝大帥！」
在他們看來，不管李汗青能否說到做到，單單這份保證已是很難得了。
同是黃巾軍大帥，張曼成佔領宛城之後可沒少殺人，有僥倖逃到涅陽來的人，每每說起那慘烈的場景都會忍不住失聲痛哭。
不成想那張曼成一死，這黃巾軍竟然出了這麼個好說話的大帥，也算是涅陽百姓有福份啊！
見沈槐等人動不動就行禮，李汗青覺得跟他們說話有些累，便把話鋒一轉，「諸位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咱們晚上再聊！」
眼見李汗青是鐵了心要設宴款待了，沈槐等人稍一猶豫，又齊齊行禮，「那我等便不耽擱大帥了。」
沈槐等人告辭離去，李汗青突然一聲輕嘆，「若世人都能像他們這般，這天下哪裡還會有這許多殺戮！」
跟在他身後的秦娥聽得真切，不禁一愣：大帥……不喜歡殺戮？可是，都說他殺了好多好多的人，殺得漢軍都聞風喪膽了啊！
在她愣怔之際，李汗青已經大步流星地朝大門去了。
院子里忙忙碌碌，大多是女子，有人端著水盆湯藥步履匆匆，有人在漿洗著繃帶……
見到李汗青進來，一個剛剛從病房裡出來的姑娘微微一愣，連忙迎了上來，「見過大帥！」
李汗青一眼就認出了來人，頓時展顏而笑，「萍兒姑娘快免禮……」
萍兒就叫萍兒，本是楊賽兒的婢女，沒有姓氏，後來楊賽兒入了太平教便收了她當徒弟，但她依舊沒有姓氏，因而李汗青只能叫一聲「萍兒姑娘」。
但聽得李汗青如此稱呼，本來面有喜色的萍兒頓時有些惶恐，「大帥叫奴婢萍兒就好。」
李汗青微微一愣，只得溫聲地移開了話題，「受傷的兄弟不少，人手夠嗎？」
聽李汗青問起正事，萍兒這才神色一松，連忙回稟，「夠的，夠的……在雉衡嶺時，小姐為醫護隊添了許多人收，如今五個中隊已經有六百多人了……」
說著，萍兒已經放鬆了下來，倒有些滔滔不絕的意思了。
醫護隊這個名字是在雉衡嶺上時李汗青取的，編製也是李汗青設定的，隊長是楊賽兒，下轄五個中隊，五個中隊長便是當日楊賽兒帶來跟他學習戰場救護的那五人——顧大嫂、羅大嫂、牛大嫂、楊三妹和萍兒。
萍兒說到最後猶豫著補了一句，「小姐忙到四更天才睡下呢！」
李汗青和楊賽兒的事本就不是什麼秘密，就連那句「汗青三生有幸才能遇到你這樣的姑娘，今生如果不把你娶回家，怎麼甘心就死」都已經在軍中傳得人盡皆知了，她自然明白李汗青此時過來為的是什麼。
聽萍兒這麼一說，李汗青訕訕一笑，「那就不要吵到她了，本帥先去看看受傷的兄弟……」
縣校的規模不小，想來漢朝的教化之風確實曾鼎盛一時。
校舍里本來有一些為寒門學子準備的床鋪，只是數量不多，因而還有些輕傷員就只能睡地鋪了，不過醫護隊人手充裕，照顧得也很仔細，傷員們的情況看上去還是不錯的。
李汗青進來時，靠近門口的位置，兩個輕傷員正倚在牆根坐在地鋪上說笑著，見李汗青進來，明顯怔了怔，慌忙就掙扎著要起身。
李汗青連忙擺了擺手，輕聲地說了句，「別吵醒了睡覺的兄弟。」
年紀較輕的傷員不禁老臉一紅，「是……」
另一個年紀較大的傷員卻訕訕一笑，「老這麼躺著，憋得慌，就想說說話……」
李汗青望了望他露在軍毯外面的左腿，和煦一笑，「先忍忍，本帥回去就想想辦法。」
說著，他一望那年紀較輕的傷員，「小兄弟，你叫什麼？識得字嗎？」
或許是被李汗青那聲小兄弟叫得有些激動，他連忙扯開了嗓門，「回大帥：末將黃興，是苟軍侯帳下左屯屯長，少時曾在鄉里讀過書……」
說著，他突好似意識到自己的嗓門太大了，連忙打住了話頭，卻已是滿臉通紅。
「屯長？」
李汗青是真沒有想到這個睡地鋪的黃興竟是苟盛帳下的屯長。
見黃興一臉赧然，而李汗青明顯又有些驚訝，那個年紀稍長的傷員連忙笑著解釋起來，「大帥，俺們屯長原本有床鋪的，他說自己傷得不重，就把床鋪讓出去了……」
很明顯，他這般說是想替黃興解圍。
李汗青倒不在乎他的目的，聞言一望神情赧然的黃興，由衷地贊了一句，「做得好！好好修養，本帥這就讓人解決床鋪不足的問題！」
說罷，李汗青一轉身，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門。
黃興怔怔地望著李汗青匆匆離去的背影，眼眶慢慢地紅了。
李汗青徑直找到了萍兒，讓她把短缺的床位統計了出來，然後便回了縣衙，讓鍾繇招募城中的木匠去了。
當然，被招募來的匠人不會白乾，還是老規矩：要錢給錢要糧給糧。
便是不給錢糧，城中的匠人也不敢拒絕，何況還給錢糧？
不過半個時辰，鍾繇便回了縣衙，卻見李汗青正坐在公案后寫寫畫畫，不禁有些意外。
跟隨李汗青這麼久了，他可是第一次看到李汗青親自執筆。
不過，見鍾繇進來，李汗青連忙放下筆，抓起面前的紙張麻利地揉成一團，隨手塞進了袖子里，旋即站起身來，讓出坐位，若無其事地沖滿臉愕然的鐘繇笑了笑，「元長，快坐，本帥正有一事要找你商議！」
鍾繇這才反應過來，雖然滿心疑惑，卻沒有推辭，徑直便走到公案后坐了。
他知道，李汗青這是要他代筆呢。
李汗青走到一旁的位置坐下，稍一沉吟，一臉正色地望向了公案后的鐘繇，「元長，本帥自上任以來，一直戰事不斷，也沒有時間仔細整頓隊伍，所以準備在涅陽城休整一段時間，好好地把隊伍整頓一下。」
一個組織，如果沒有強而有力的組織結構，那麼，即便擁有再多的人員也是一群烏合之眾。
反之，一個組織，只要擁有強而有力的組織結構，即便目前再弱小，也有發展壯大的可能。
聞言，鍾繇雙眸一亮，連忙附和，「我軍的編成確實有些混亂，尤其是在接受了宛城黃巾之後……確實需要整頓！不知汗青可有章程？」
李汗青展顏而笑，「大致的方向基本明確了，也有了一些想法，還需元長幫著完善一下。」
說著，他示意鍾繇準備記錄，待鍾繇拿起筆，這才接著說了下去，「首先，部隊的建制必須調整……」
李汗青將自己的想法合盤拖出，鍾繇則逐一給出自己的想法，加以完善，一直聊到晌午時分，一份具體的整編計劃便出爐了。
這份整編計劃大體上分為三個方面。
其一，對軍隊進行整編，整編后，將全軍分為七個營，從各營校尉的名字中摘出一字來命名，營下設曲、屯、隊、什，取消了伍長一職，但是在新的編製中，每屯增設一什的炊事兵，每曲增設一隊醫護兵，並在營、曲、屯三級建制增設指導員負責思想文化教育、督導軍紀，皆稱司徒。
其二，將以傷殘軍人為骨幹，派員深入到鄉村進行宣傳管理，著力恢復和發展生產。
其三，在佔領區大量招募工匠……
計議已定，自有鍾繇著手籌備，李汗青看看天色便徑直回了後院。
後院里，見李汗青進來，秦娥連忙迎了上來，「大帥，飯菜已經為您備好了……」
自從入主宛城后，李汗青便將軍中一日兩餐的規矩改成了一日三餐。
桌上依舊是六個菜，煎、炸、烹、燉都有，品相上佳，香氣撲鼻。
當然，李汗青一個人是吃不完的。
讓秦娥陪著吃完了飯，李汗青換上一身便裝，又讓周武和幾個親衛也換了便裝，然後騎著馬便出了北門。
待出得城來，周武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了，「大帥，咱們穿成這樣要去哪裡？」
李汗青身無兵甲，心情卻似不錯，聞言笑呵呵地回了句，「買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