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5章 「三不」態度
尚天河走的時候,看不出有任何錶情變化。
當他走到早已等候門廊里的紅旗轎車前,秘書打開車門,尚天河並未彎腰坐進去。
背對著恭送的厲元朗和王主任,尚天河緩緩轉過身來,招了招手。
厲元朗立刻會意,快步過來。
尚天河壓低聲音說道:「後天,你要陪同臨松同志一起進去,不管寒啟同志的家屬怎樣,要主動和他們握手。」
厲元朗稍微愣了愣神,勉強答應。
尚天河滿意的鑽進車裡。
望著逐漸消失的尾燈,王主任拍了拍厲元朗的肩膀,送去一個神秘且複雜的眼神。
尚天河離開不到半個小時,陸續有幾輛紅旗轎車駛來。
從車上分別走下五名年齡在八旬上下的老人。
有的精神矍鑠,有的步履蹣跚。
可誰會想到,這些曾經都是叱詫風雲的人物。
隨便一個拿出來,當年都需仰視。
厲元朗和王主任,代表陸臨松在門口迎接。
並帶著他們走進會客室。
陸臨松穿著白色襯衫,黑色西褲。
一見老朋友們到來,站在原地等候。
別看都退下了,可依照曾經的身份地位,只有他們挨個上前握手的份兒,沒有陸臨松主動找他們握手的規矩。
寒暄完畢,分賓主落座。
厲元朗和王主任坐在最末端,聽著大家聊天說話。
主要談及分開這段時間,每個人的退休生活,還有身體情況。
沒人談及其他,甚至連張寒啟喪事的話題,也沒人說出一個字。
五個人裡面,有四位長期居住外地,只有一人住在京城。
大多數情況下,離開崗位的這些人,全都選擇居住外地。
一個是,氣候乾燥,風沙大。要麼乾冷,要麼乾熱,對老年人身體不是很友好。
再一個,京城是權力中心。曾經的部下站在舞台上呼風喚雨、春風得意,心裡難免有失落感。
眼不見心不煩。
因而,不少人或是搬到氣候宜人的海濱城市,或者回到家鄉,過上悠哉游哉的田園生活。
遠離世俗、遠離紛擾,盡情享受退休生活。
陸臨松心情超好,談笑風生,氣氛也挺好。
這次會見持續了一個半小時,大家起身離開之際,陸臨松叫來厲元朗,對眾人說:「我不送諸位了,這是元朗,讓他代表我送你們。」
「元朗同志在泯中,年輕有為,不錯,不錯。」
厲元朗今年四十三歲,可在八十歲的老人眼裡,的確年輕。
客氣的向大家點頭問好,送到門口時,和每個人握手道別,一直看見車子走遠了,厲元朗才放下揮動的右手。
接著,陸臨松帶著厲元朗先後又見了兩撥人,和剛才差不多的版本。
很快到了下午五點整。
別墅前駛來兩輛黑色紅旗轎車。
從裡面先後下來兩個人,一個是王銘宏,另一個是王占宏。
這讓厲元朗大感意外。
很少見哥倆一同出現,而且這個時間段前來,是要在這裡用晚餐的。
由於忙碌,厲元朗並不知道王家哥倆要來。
看見二人,厲元朗緊走幾步迎上前去,主動打招呼,「王伯伯、王書記,您們好。」
叫王銘宏為伯伯,是看在妹妹的關係上面,私下的稱呼。
而王占宏目前擔任碧之省委書記,又是局委,稱呼他的官職再合適不過。
按說,叫他王局委才更為妥當,只是厲元朗王書記叫順嘴了,一時難以改過來。
好在大家有親屬關係,誰也不會計較。
「元朗,最近怎麼樣?」這是王銘宏主動問及。
「挺好,謝謝您的關心。」
輪到王占宏,則用另一種口吻說話,「若州對你是考驗,一定要經受得住考驗。」
「我記下了。」
王家兄弟到來,並沒安排在會客廳,而是陸臨松的書房裡。
陸續見了這些人,陸臨松感覺疲倦,索性躺在躺椅上,和王銘宏、王占宏說話。
這二位出現,王主任知趣,壓根沒陪著。
房間里只有厲元朗相陪。
「臨松同志,你的身體恢復不錯,紅光滿面。」
陸臨松晃了晃頭,「不行啦,快八十的人,精力大不如前。剛才見了幾個老同志,全身乏累,只能半躺著和你們說話。」
「銘宏,聽說你打算回東河養老?那邊氣溫偏低,要注意保暖。」
王銘宏笑說:「我在東河工作了十幾年,有很深的感情。兆俊書記和我商量多次,希望我到東河頤養天年。」
「別人都喜歡海邊城市,可我卻習慣北方氣候,四季分明,尤其夏季,非常涼爽,不像南方潮濕悶熱,讓人透不過氣來。」
王占宏接過話題說:「我早就勸過大哥,去海州省或者元朗所在的泯中也不錯,可大哥就是不聽,說他就喜歡看雪,也不嫌冷。」
「哈哈。」王銘宏笑了笑,「別看冷,可屋裡有暖氣,不比南方差。」並問厲元朗,「你是土生土長的東河省人,你說一說,我講的對不對?」
厲元朗謙卑回答,「您和王書記說得全對,主要在於每個人的適應能力。東河有東河的好,南方有南方的優勢。」
「我調到若州有些時日了,對氣候沒什麼感覺,就是吃不慣當地口味,特別是喝湯。」
陸臨松微微點頭,「北方人喜好吃肉吃鹽,在於寒冷氣候決定,必須加強這方面的補充,才能禦寒。」
「而泯中省天氣濕熱,易出汗,消耗大,為了滋補養胃和消化,喝湯最適合。正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聊完這個話題,王占宏逐漸收起笑容,心事重重地說:「臨松同志,我聽說張家子女達成一致意見,對您……」
欲言又止,看樣子難以啟齒。
「占宏,有什麼話直說,這裡又沒外人。」陸臨鬆緩緩坐起來,端著茶杯抿了一口。
王銘宏見弟弟猶豫,索性直截了當,「張家那幾個孩子,打算在後天喪禮上,對你採取三不政策。」
「哪三不?」陸臨松蹙了蹙濃眉。
「不握手、不說話,不看你。」王銘宏說完,觀察陸臨松的反應。
誰知,陸臨松表情平靜,放下茶杯的同時,慢條斯理說:「沒什麼,我是去見寒啟同志最後一面,又不是專程看他們?」
聽到王占宏透露出來的消息,厲元朗終於明白尚天河為什麼那樣囑咐了。
於是,便將尚天河的那番話,原原本本告訴在場的三人。
王銘宏和王占宏相互對視一眼,王占宏忿忿不平道:「張家的兒女可真行,見風使舵,趨炎附勢,生怕他們父親不在,找他們的后賬。」
「把所有怨氣撒在臨松同志您身上,轉移視線,博取同情。他們家那點事,誰不知道?民間都傳得沸沸揚揚,想要依靠奚落您、輕視您,送上一份見面禮,保他們家平安,真是小人之心。」
「占宏。」王銘宏立刻叫停弟弟繼續發牢騷,「話不要亂說,都是沒影的事兒。勁峰同志主張團結和諧,破壞感情的話要裝在肚子里。」
「這裡沒外人,我也就在自家人面前說說而已。」王占宏連忙解釋。
「二叔的話有道理。」既然提到親屬關係,厲元朗乾脆按照妹妹叫法,稱呼王占宏為「二叔」。
以此拉近關係,體現出這場談話,純粹是親屬間的閑聊。
這樣,誰都會變得輕鬆起來。
「張至寶伏法,是他作惡多端、咎由自取。烏瑪縣的司馬文瀚,仗著有他撐腰,擅自貪占森林構建自己的豪華別墅,被我一舉查獲。」
「張家人對我恨之入骨,就把怨氣轉嫁到爸爸身上,要把矛盾公開化。」
「嗯。」王占宏頻頻點頭,「元朗說的只是其中之一,那次老同志座談會上,寒啟同志當面質問臨松同志,就是發泄不滿。」
王銘宏沒有說話,看了看陸臨松。
此刻的陸臨松,神色嚴峻,目視窗外景色,深有感觸的詠送起來:「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