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唐紹軍出事了
葉天感覺渾身不自在，兩隻手搭在膝蓋上，大長腿輕輕的抖著……目光望向另一邊。
茶娜偷眼瞧他……優美的頸肩曲線，短而濃密的頭髮，偶一轉頭，可以看到稜角分明的側臉，濃眉，高鼻，微微上翹的嘴角，真是極致的俊。
心裡偷偷的把他和自己認識的所有男人做了一個比較……不得不承認，除了他父親南夜，這位葉小爺，倒真的可以名列前茅了。
一回想到他在火場外的嘶吼……茶娜覺得心裡咯噔的動了一下。
輕輕的，柔柔的，整個人悄悄的發生了一些變化，到底是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只是覺得，只要望著面前的這個人，嘴角彷彿就會不由自主的上揚，心情會莫名其妙的好，想要和對方攀談。
想要攀談？
真就沒忍住，「哎，葉天哥，別抖腿！這是個不好的習慣！我媽說……男人這樣會把好運氣抖沒的？」
「啊？啊！」
葉天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用單手撓了撓頭髮，吭哧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覺得疼不疼？」
「哪兒？」
「還有哪兒啊？腿唄！」
「不疼！」
「扯！」
「真的！」
茶娜梗著脖子，瞪著杏花眼，明眸一轉，又笑了，「算了！不跟你犟！疼！疼！有點兒疼！」
葉天雙眼望地，「那個，那時候……你為什麼跟著我衝進火里？」
「啊？」
茶娜愣住了，「不是救人嗎？」
「只為了救人？」
「還有什麼呢？」
葉天飛快地瞪了她一眼，心裡有一點莫名的失望，「得了！不說了！」
低落！
真低落！
茶娜捂嘴一笑，「不過，天哥，我說句實在話！你踹開起火門板的時候，那模樣真是……特別好看！」
葉天的心……由谷底一下子又飛升到了雲端。
開心！
真開心！
心裡美的冒泡，還故意綳著臉，「什麼好看啊？這個詞是形容女人的！你漢語有毛病！以後要多學習！」
一提以後，他有些遲遲疑疑的問，「你現在腿受傷了，人又剛到城裡，肯定有很多事情不方便，比如，你想認識一下周圍的環境，或者結交一些朋友，也許又想買東西，總之，林林總總的吧……嗯，到時候你都可以找我！我願意……幫忙！」
願意幫忙？
他覺得這個詞用的有點語氣太強，趕忙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是因為我弟弟受傷的，最起碼的禮貌，我也應該照顧你到康復為止。」
茶娜微微歪著頭，整個人看上去倒是特別的興奮，也沒過分推脫客氣，「那好吧！以後恐怕麻煩你的地方就多了！說實話，我還想在開學之前，買一些課外的教科書，盡量多複習一下！嗯，還想去看電影！我們大漠上沒有電影院……」
她的眼中帶著憧憬，「我也不知道電影院是什麼！就是我們族裡，有一個在外打工的小夥子……」
葉天的耳朵彷彿一下子抓到了重點，「什麼小夥子？」
「打工的小夥子啊！聽說他在待都帶了好多年，見過大世面的……」
葉天兒心裡酸酸的，「去過京都就算見大世面了？哼！我可不這麼認為！」
茶娜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天哥，我聽說……你小時候是在法國長大的？外國到底是什麼樣子啊？我剛才還聽到你和小布說外語了！你可真能！」
真能！
葉天又樂了……他的情緒今天格外不受控制，像是一匹脫韁的野馬，唯一可以掌控他心的，是茶娜的輕言細語。
乾脆側過了身，「我給你講講我在法國的見聞？」
茶娜也轉過來，面對面的望著他，「好啊！」
他剛要開口說話，張翼東交費回來了，人看上去有點精神不振，看了看手錶，「都後半夜了！你們困嗎？要不在城裡找一家酒店休息一下？」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答，「隨你！」
張翼東想了想，「算了吧，還是回去吧，省得家裡那邊惦記！」
望著茶娜，「你現在腿傷成這個樣子，是想留在三方村，還是想回小星兒姐那去？你自己做決定！」
葉天立刻說，「對！你自己做決定，走到哪兒……我都陪著你！」
張翼東瞄了他一眼，敏感地察覺到有什麼不同……卻老謀深算的也不點破，只是淡淡的，「葉天，你可不能跟著茶娜！你要留在哪兒，必須聽你父母的！為什麼呢？因為你現在最大的目標就是參軍！還有半年的時間，你也許就要離開家了！現在要學習的東西特別多！沒時間照顧人！」
頓了頓，又怕茶娜多心，趕忙補充道，「至於小娜嗎？她如果行動不方便，我們可以專門給她請個保姆，這些你就別管了！」
茶娜搖了搖頭，「不用別人照顧！我自己能照顧自己！至於我要待在哪兒嗎？我聽小舅媽的！待在哪兒無所謂，反正都是養傷！」
張翼東驅前一步，「來！我扶著你上車！」
故意支使葉天，「你去借個輪椅！今天晚上也累壞了，別背來背去的了！」
葉天只能答應了一聲，轉身去了護士值班室……不大一會兒，推著輪椅回來了，兩個人一起把茶娜扶穩了，這才推出了醫院。
上車，一切安排妥當……開車回了白家大院。
一進門，南夜還沒睡呢，剛收拾完後院兒，和他們走了個碰頭，一看茶娜已經包紮好的腿，心裡就明白了，「真骨折了！這可怎麼好？你爸爸才把你交給我們！還沒兩天呢，就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唉！怎麼跟他交代呀？」
茶娜爽朗的一笑，「交代什麼，不用說！反正他也看不到！再說了，我跟大家出來玩，自己不小心摔了一下，還用特地跟我爸說？」
這孩子……既懂得為別人著想，又長了張巧嘴兒，說話辦事宛如大人一般滴水不漏。
南夜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還是要交代一下的！算了！不說這些了！時間也晚了，大家趕緊休息去吧！」
幾個人答應了一聲，各自睡去了。
白天兒特意趕到茶娜的房間照顧她的洗漱……又怕她夜裡不方便，乾脆留下陪她，兩個人擠在一張床上，關了燈，悠悠的聊著大漠里的趣事。
茶娜今晚的興緻特別好，一提起家鄉，話也就多了……白天兒靜靜的聽著，也理解這是女孩子宣洩思鄉情懷的方式。
不知不覺，茶娜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的睡了過去。
白天兒半支起身，為她掖了掖被角……借著窗外的月光，看著她漂亮的臉，也有些心疼她這麼年輕就離開了父母。
輕嘆了一口氣。
這才躺下睡了。
**
第二天一早……
白天兒起床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南星兒掛了個電話……必須要把這件事情通知她。
南星兒一聽就急了，說什麼都要趕過來。
白天兒想了想，「算了吧！我把她送回去！在這兒孩子太多，醫療條件又不是很好，我怕照顧不周全！」
南星兒答應了。
放下了電話，白天兒和大人們一商量，張翼東自告奮勇，「那我帶著嘉誠先回城吧！順道把茶娜也帶上！」
「也只能如此了！」白天兒點頭同意，「老皮還在這裡，我離不開！後院又燒成那個樣子，南夜也要留下來整理一番！張二哥，辛苦你了！」
「沒事兒！」
張翼東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這就去準備，吃過早飯就走！」
他一出門兒。
葉天隨後就進來了，故作若無其事地問，「爸，媽……怎麼？表姨夫要回城？」
「啊！」
南夜也沒多想，實話實說，「他送茶娜回去！」
「那……我也想回去了！」
白天兒瞥了兒子一眼，「為什麼啊？才來兩天就走？」
葉天不善於撒謊，緊抿著嘴唇不說話。
南夜也沒覺得是個大事兒，「想回去就回去吧！畢竟他城裡的朋友多，大概是在這兒待的憋悶了！」
白天兒說，「是這樣就好！」
又適當提點了一下，「blue，你現在的精力都應該用在學習上！因為，畢竟你當兵之後，百分之百課堂上的日子就沒有了，我希望你真正享受現在的校園，做一些你這個年齡應該做的事！別到時候後悔！」
白天兒是聰明的，還有女人和母親的細心……大概瞧出了些端倪，又有些模稜兩可，所以說話只是點到即止。
這也無可厚非。
女人嘛，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
在這個最關鍵的學習時刻，她當然不希望有什麼額外的事情分孩子的心。
可畢竟都是從那個年齡過來的，也知道有些事情沒法管……管也管不了，只能儘力從旁提點了。
眼瞧著葉天出了房門，不禁嘆了口氣……南夜傻傻的問，「怎麼了？你不願意blue走？那，我去把他叫回來！」
「沒事！」
白天兒扯了個謊，「我就是有點兒擔心……怕後院你一個人收拾不過來！blue是個大小夥子了，身高體健的，應該能幫你忙的！」
南夜真以為媳婦是心疼自己呢，樂呵呵的說，「放心吧！我一個人沒問題！」
又細細地瞧著她的面色，「你昨晚也沒睡好啊？」
「也？你沒睡好啊？」
南夜點頭，「我習慣有你在身邊才睡得好，你昨晚陪著茶娜，我床邊沒有人，覺得空的慌，翻來覆去的也睡不著！後來天亮了，抱了兩個枕頭，這才眯了一會兒！」
白天兒哭笑不得，「我的爺，這話虧你也說得出口！千萬別叫旁人聽了去！笑死！」
「這不是就咱倆嗎？」
南夜撒嬌地拖著長聲，「在你面前，我說什麼都是自由的，做什麼別人也管不著！來！為了彌補昨晚的空虛，讓我親一下！」
「滾！」
「就不！」
兩個人在屋裡黏黏糊糊的親熱了一會兒，聽到外面的說話聲和腳步聲，這才出了房。
眼看著張翼東把人都安頓上車，才囑咐了幾句路上小心之類的話……瞧著他離開了。
歸途中……
葉天一路上都是靜靜的，只是偶爾會回頭查看一下後座的張嘉誠和茶娜。
見茶娜認真的給嘉誠念著水滸演義，扭頭問張翼東，「姨夫，我爺就總說，老不看三國，少不看水滸，你怎麼還給嘉誠看這種書？」
張翼東不以為然的邊開著車，邊用餘光瞄他，「水滸怎麼啦？這是我們家的必讀！我小時候就看這個！我哥也是，我爸也是！」
葉天笑，「看這個就學打架了！怪不得……城裡的人一提起你，沒有一個不害怕的！」
「切！他們怕我什麼？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我平白無故的上人家踹門去？blue，別聽人瞎說，你三姨夫是那樣的人嗎？咱們都認識這麼多年了，我隨不隨和……你還不知道？」
葉天說話帶著些調侃的意味兒，「你是挺隨和的！不過……那得分對誰！對我三姨和嘉誠，那就是百分之百的好，在外面嘛，就不好說了！我還記得有一次去你們公司，你在那罵人……艾瑪，屋裡二三十個手下，沒一個人敢回嘴，那氣氛……可沒瞧出你隨和來！」
張翼東拍了拍他的腿，「葉天，姨夫教你個乖！也是男人這輩子最大的準則！那就是……疼老婆疼孩子！為什麼呢？人家女人年紀輕輕的跟了你，那就等於是把命給了你！陪你睡覺，給你做飯，生孩子，甚至還要放棄一大半事業！你對人家不好，你虧心不？自己的孩子呢？那更別提了，是骨血！想不愛也不行！天性！」
他頓了頓，接著說，「所以呢，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大的氣和委屈，回家都要笑臉相對！再苦，再累，自己扛著！用不著女人分擔！女人要嬌養，你把她養刁了，養得誰都受不了，那她這一輩子……就不會再有旁人惦記了！」
葉天笑得前仰後合，「你這都什麼邏輯？」
「正經邏輯！哦！你以為我開玩笑呢？」
張翼東興緻極好，「我做人的宗旨，在外面我是霸王，給老婆孩子打出一個世界！在家我是綿羊，讓老婆孩子為我撐起家的天！懂吧？簡單就是一句話，你在外面多強悍都不過分，回家了，溜溜的把脾氣給我收起來！這才是好丈夫！」
葉天不說話了。
低著頭想了半天，彷彿悟到了裡面的真髓，「我爸好像就這樣！在外面，人家都叫他南霸天，不苟言談，很少有人敢跟他開玩笑！」
「是吧？可你爸就怕你媽？回家就嬉皮笑臉的，對吧？」
葉天不好意思評論，「有點兒吧！」
張翼東嘆了口氣，「你還小，有些事情不明白！你爸是個非常優秀的人，為人有原則，自己有本事，也……最懂的愛家，愛女人！」
愛家？
愛女人？
葉天用餘光瞄了一眼後車座，心裡忽然湧出了一個念頭，如果自己娶的女人是茶娜，應該也會……
他不敢再多想了，暗中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坐正了身子，目視前方。
張翼東扭開了音響……音樂輕輕柔柔地飄出。
回頭溺愛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滿面都是欣慰，「嘉誠，別纏著姐姐念書了，閉上眼睛，睡一會兒！一會兒就到家了！可以見媽媽了！」
車子穩穩的行駛。
天蒙蒙黑的時候，終於到了南星兒的住處……
幾個人本來期待屋裡燈火通明，可卻正好相反。
張翼東停穩了車，邁步上了台階，按了按門鈴……保姆急急忙忙的跑出來了，一見了他的面，「哎呀，是張總啊？」
「嗯！家裡沒人嗎？唐大哥和星兒姐都不在？」
保姆嘆了口氣，神色有些慌張，「不好了，家裡出大事兒了！」
張翼東皺了皺眉，「嗯？」
他最討厭這種故作玄虛的談話方式，「你好好說！說重點！」
保姆有點怕他，低眉順眼的，「是這麼回事兒，剛剛第三醫院來電話了，唐……唐總出車禍了！現在正在搶救呢！具體是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
車禍？
張翼東急了。
轉身交待葉天，「你照顧嘉誠和茶娜，我先去醫院看看！」
葉天點了點頭，「放心吧！姨夫……千萬別忘了，醫院一有消息，馬上就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