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1話 囍
初時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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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三年紀初，與咒族主城上邪城相隔不過百裏的洛水小鎮，此時正值初春三月，柳繞河堤春桃綻放，孩童們圍在河岸邊嬉笑玩耍，幾個婦人就著淺灘淘洗衣裳。
??孩童間比賽擲石子打水漂，歡呼聲隨著水花連連綻放一聲高過一聲，一個纖細身影自河對岸踏著河水中的大石起落，眼看便要到岸時，順著水花斜打過來一枚扁石，未至身前便被那身影揮袖打飛出去，沿著河道“啪嗒啪嗒”又是連番幾個水花。
??“哇！”
??“好厲害啊！”
??孩子們目瞪口呆拍手叫好，墨千鯉揚了揚眉，顧不得欣賞這一路的春季盛景，提步加速趕路。
??不多時便入住了這洛水小鎮的唯一一家客棧，吩咐夥計送上熱湯洗去一身疲乏後，來到隔壁的小館內，坐在臨河的位子上，點了兩樣小菜隨便用了些後，就端著粗瓷茶碗望著河麵發呆。
??“前兩日春雨哩哩啦啦下個沒完，總擔心誤了明兒的事，好在昨兒晌午雨就停了。”
??“怕什麽，就算刮風下雨，好日子還是好日子，咱把交待的事辦好，旁的不用瞎操心，再說現如今兒不是晴了麽……”
??仆人打扮的兩人各自提著幾掛紅紙燈籠自小館前走過，墨千鯉聞聲回頭瞧了一眼，直到那大紅燈籠消失在視線裏，才回頭一口飲盡了茶水，起身往掌櫃櫃前放下一錠銀子就往外走。
??“欸？等一下！姑娘！”
??墨千鯉聞聲回頭，掌櫃的拿著幾粒碎銀跑出櫃台塞到她手中，笑嗬嗬的說：“姑娘是從大城池來的吧？姑娘不知，我們這洛水鎮子小，吃食什的花不了幾個錢，這是找你的，姑娘收好。”
??墨千鯉點了下頭，打開荷包將碎銀收好，那掌櫃又繼續道：“我瞧姑娘年紀還小，若是自個兒出門，可要看好這錢財，不多說了，姑娘慢走。”話落掌櫃拱手一禮回身進店。
??墨千鯉微怔了下，係好荷包後又走回店中：“勞煩掌櫃，我想跟您打聽一下…霧府怎麽走？”
??“霧府啊，好找！我們這鎮子路就這麽幾條，你先順著這巷子往前走，到路口再朝東走，一直走到最東頭，再往左手邊一拐，就能看到霧府的大門了，說到霧府啊，也算是我們這鎮子上最大的幾個府邸了，姑娘這是要投親訪友嗎？”
??“嗯。”
??“那可巧了，明兒啊這霧府……”
??“多謝您指路，我還有事，先告辭了。”打斷了話癆的掌櫃，墨千鯉轉身往霧府方向走去。
??“這姑娘長的可真水靈啊，那雙眼睛會說話兒似的。”待墨千鯉走遠，店夥計湊上前感歎道。
??“你別打歪主意啊，這姑娘一看就還小。背後對人家姑娘評頭論足的，活兒太少了是吧，去，把桌子都擦幹淨了。”掌櫃負手又轉回櫃內繼續敲算盤。
??“哎呀，您說什麽呢？我就是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姑娘，誇兩句而已，得嘞，這就給您擦桌子去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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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懸，銀盤般柔光散漫大地，墨千鯉抬頭望著，明天是二月十五，想必月亮會更圓更亮吧。
??回首俯視下麵的院落，也不知哪個院子才是，墨千鯉蹲下揉了揉腳。其實站在這屋瓦上並不舒服，腳硌得慌，不懂老師怎麽老說屋頂飲酒賞月最是自在，看看，腳就不自在。
??子時三刻，熬不住的墨千鯉揉了揉眼，困是其次的，腳痛也能忍，就是之前茶水喝的有點多，這會兒憋的不行。
??明明這次出來是立了誓的，不怕千難萬險，勢必將其拿下，結果先是慫到臨進門了，躲在這後門屋頂上將近四個時辰，如今又要因方便問題提前撤退。
??這不行啊，墨千鯉繞過霧府院牆，自別院的簷頂上輕巧起落，一邊向著客棧趕，一邊下定決心，成大事者，首當其衝辟穀是應該的，總之大事在即，不可被邊角小事影響。
??回到房間解脫完自己的墨千鯉洗漱就寢，半夜醒來望著桌上的茶壺，終是抿了抿唇，躺回去繼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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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戶大開，日頭暖洋洋的照進，早早爬起的墨千鯉著意打扮一番，換回自己那身下裳畫滿墨鯉的白袍，披上白輕紗罩衣，將過腰的鬆散長辮掃到肩前，用發翎係好，墨千鯉照了照鏡子，輕快的下樓退房走出客棧。
??真是好天氣，心情不錯的千鯉蹦跳著往霧府方向走去，行至洛水鎮主街，斜倚在路邊的大槐樹下耐心等候。
??來往的行人紛紛被這耀眼少女所吸引，不禁都放慢了腳步，而正想著謀劃成功的千鯉出神微笑，這一笑引得眾人駐足欣賞。
??千鯉回神後瞧見眼前打量自己的眾人不明所以，這時一陣喜樂傳來，還伴著嘈雜的歡鬧聲，路人迅速一個個朝那方向奔去瞧熱鬧。
??千鯉不由心跳加速，向前邁進一步，歪頭躲過樹幹朝西邊看去，幾列樂賓開道，然後是擔著喜禮的，再就是……
??不行不行，千鯉緊張的心髒狂跳，捂著胸口躲到樹後，複又悄悄伸頭瞅著，一身描金彩繡的大紅喜服，發束玉冠高坐馬上，頷首微笑的謙謙公子，正隨著迎親隊列緩緩打馬前行。
??“老師……”
??望著前方千鯉咧嘴笑，笑著笑著，看到了那頂大紅轎子，突然間醒悟，千鯉笑意盡褪，緊抿雙唇皺著眉。
??霧化山不時回頭溫情脈脈的看向喜轎，一旁的百姓起哄道：“噢噢~新郎官等不及嘍~”
??霧化山略帶赧意回身做好，清了清嗓子以示鎮定，周圍的笑聲更大了。
??千鯉背身躲在樹後，什麽都看不到，隻能聽見老師的聲音：“今日化山大喜之日，霧府擺滿宴席，還請各位登門一同慶賀。”
??隨著歡呼的人群和迎親隊列走遠，千鯉鬆開緊咬的牙關，自樹後走出，整個大街突然空蕩蕩冷清的不像話。提步上前拾起地上遺落的大紅喜字，千鯉摸了摸，手指染上一片紅，似花豔，似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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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鯉向霧府走去，行至府門，望見滿府滿院熱鬧一片，捏著攥成一團的喜字，千鯉穿過酒席，進入正待行禮的前廳，此刻一身喜袍的兩人正牽著紅綢往父母身前走去。
??不想看那紅綢另一端的身影，千鯉自人群後方一邊緩步前行，一邊側首去看霧化山，兩人隔著圍觀的眾人，一同往前，一個喜上眉梢，一個麵無表情。
??也不曉得怎麽了，千鯉總覺得今天自個兒腦子不大靈光，一陣陣犯迷糊，莫名出神一瞬後，便聽見那聲：“夫妻對拜~”
??千鯉倏地伸出右手，食指中指放置口前，快速低念口訣後，揮袖瞬間閃身立於禮堂上的新人麵前，一掌打向新娘。
??“啊！”
??滿堂驚呼間霧化山迅速躍身出掌格擋，兩掌相對後，氣浪相撞，霧化山與千鯉皆退一步，摟緊新娘查看無礙後，霧化山這才回身看向墨千鯉。
??“老師。”千鯉微笑著行了一禮：“我來接你了。”
??“千鯉。”霧化山眉頭緊鎖。
??直到此時，圍觀眾人才反應過來，霧父霧母焦急上前詢問，霧化山伸手示意下人攔住二老，將新娘慢慢推至自己身後，盯著千鯉看了半晌。
??“老師。”千鯉滿臉堆笑。
??“千鯉，謝謝你今日來道賀，先去一旁觀禮吧，稍後我來找你。”
??掃了霧化山身後半露的身影一眼，千鯉上前一步道：“可是老師，我不是來觀禮，是來接你走的，我不想你結親，這禮你不能成，我們現在就走，好嗎？”
??“千鯉，莫胡鬧。”
??“怎會是胡鬧呢？老師曾言：‘行事需有禮有節，需三思而為，不可意氣用事。而成事者，必得心誌堅定不移，不為外物所感。’故來此之前我已考慮許久，我是想了又想才做的決定，今日我光明正大的來接老師，如此，老師不可再如上次那般將我鎖住，我可是廢了好大的功夫才出來的。”
??望著眼前盛滿笑意的雙眼，霧化山不為所動，他退後一步握住了身後新娘的手，略一思索後開口道：“千齡，墨侯爺呢？”
??“爹爹？被我打暈了，老師你知道，我一向下手沒個輕重，所以一不小心，就把守陣的各位都弄暈了，不過沒關係，過幾日就醒了，老師若想見爹爹，那剛好，我們一起走吧。”話落千鯉便上前幾步去拉霧化山與新娘交握的那隻手。
??“嗖”的一聲，一柄長劍直指墨千鯉心口，霧化山揚出法器後繼續後退，將新娘險些掉落的喜帕蓋好，低聲安撫幾句後將她推至人群中，回身劍指千鯉走到近前：“千鯉，回去吧，別逼老師。”
??“我從沒想過逼迫老師，隻要你跟我走就行了。”千鯉向前邁步。
??“千鯉！”眼見劍尖就要刺入千鯉胸口，霧化山隻得一直後退，霧氏夫婦不知所措，圍觀眾人皆在驚詫中大氣不敢出。
??“老師不會以為，區區一把劍便能攔住千鯉了吧？”千鯉微笑著向前。
??“千鯉！！！”
??就在霧化山猶豫的一瞬間，千鯉突然揮掌衝向新娘，眼見如此霧化山顧不得旁的，急迫交加間一劍刺出，大喊道：“玫兒！！！”
??“嗤”的一聲刀劍入肉，全場驚呼後是一陣令人窒息的靜默，“嗒”、“嗒”，喜字般紅的鮮血滴落，在大理石板上綻開一朵朵妖豔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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