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火海冰山
我心裡一驚忽然意識到是阻斷水源的石閘,一旦石閘斷裂被聚集的海水會頃刻間填滿河道,而那些升起的石柱也會被收回去,我們就再沒機會到對面去了。
「快跑!在石閘破碎前必須到對面去。」我心急如焚的大聲喊。
好不容易跑到河道旁邊,蕭連山正打算往石柱上跳,忽然又是一聲低沉的撕裂聲,我們轉頭清楚的看見那厚重的石閘微微向前凸起,周圍固定石閘的凹槽全都變形扭曲,估計是幾百年這些機關大多都腐朽不堪,承受不起海水的壓力。
石閘面上出現幾道清晰可見的裂痕,越來越粗逐漸向四周蔓延,蕭連山深吸一口氣,想搶在石閘崩裂之前試圖過去,剛一抬腳就被我拉了回來,隨之一聲猶如炮彈低吼的巨響,石閘中間的一塊破碎的岩石飛射而出,一股呼之欲出強而有力的海水從那石眼噴射出來。
然後整塊石閘各處相繼出現被壓迫彈飛的石塊,片刻時間石閘千瘡百孔的噴射著海水,我知道已經來不及了,示意大家往後退,剛沒退幾步。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響中,整個石閘在強大的海水衝力下四分五裂轟然倒塌,被聚齊的海水猶如遮天巨浪鋪天蓋地沖襲出來,瞬間就填滿河道,我們目睹著眼前好像萬馬奔騰一瀉千里的波濤,一時間被震撼的呆立在原地。
越千玲忽然拉我的衣袖,我回頭才看見她指著我們站立平台旁邊的石壁,我們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海水不光是從破裂的石閘在湧出,而是這山體內的石壁都在開始滲水,想必是修建這裡的時候挖空山體,之前我們用石閘阻擋海水,聚齊的海水壓力超過了這些石壁的承受力。
我心裡一驚,按照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不用多久這平台也會被淹沒,前面是布滿絞殺利刃的河道,後面是一條死路,我們困在中間有一種坐以待斃的感覺。
「到這裡來!」
聞卓的聲音另一邊傳來,我們隨著聲音跑過去,發現他居然還能笑的出來。
「激流泛舟不知道各位有沒有雅興,哈哈哈。」
聞卓在平台上找到一艘年代久遠的木船,船身用金屬加固,材質似乎也是經過特殊處理,放了幾百年居然還完好無損,這條河道到底通向什麼地方我們也不知道,不過留在這裡早晚葬身汪洋,我們合力把木船堆到河道中,還在木船吃水不深沒有觸碰到下面轉動的利刃。
我們剛一上船就聽見更大一聲巨響,石閘旁邊的石壁紛紛四分五裂,更多的海水蜂擁而至,強大的衝擊力把我們的木船推向前方,在激流中快速的向前飄蕩。
我們回過頭去,之前站立的平台頃刻間別摧毀,臨來的那條涌道也在海水的衝擊中山崩地裂的坍塌,我回過頭看見聞卓用手枕著頭靠在船沿,依舊是一副天塌下來也不會慌的神情,笑嘻嘻的對我說。
「帝王,這次要是我們還能活著回去,你幫我一個忙成嗎?」
「呵呵,你有什麼能讓我幫的?」我搖頭苦笑問。
「這個先別管了,能不能活著回去還說不定呢。」聞卓不以為然的笑著。「我也算跟著你出生入死了,你倒是幫不幫啊。」
「幫,你說什麼就什麼。」我笑著回答。
我們的船洶湧的海水中飄蕩了很久,這是一條看不見頭的河道,應該是自然形成的,不過根據地勢來看,我們一路在往下漂流想起來也對,我們之前是在半山腰,如果沒估計錯這河道會一直匯入到大海才對。
漂流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的木船沒有剛才那麼快,水勢也變得平滑,大家都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雖然到現在也不清楚我們到底會被衝到什麼地方。
我一直緊緊握著越千玲的手,她就把頭靠在我懷中,大家都沒說話,很安靜的在著河道中隨波逐流,越千玲忽然直起身興奮的說。
「你們看,前面有光亮,說明有出口!」
我們都順著越千玲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看見若隱若現的光亮,聞卓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躺在船上,把手隨意的扔在海水之中,漫不經心的說。
「你們難道沒發現這裡的水流在加快嗎?」
我們都注視著前方的光亮,都沒理會聞卓的話,那光亮越來越明亮,離我們也很近,似乎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直到我忽然反應過來聞卓剛才那句話,才真意識到海水流動的速度的確在加快,而且我還聽見有水衝擊震蕩的聲音。
我眉頭一皺,站起身看著不遠處的光亮,再靠近一點等我徹底看清楚,前面是漫天的水霧,光亮就是從水霧中透射而來,我看見了光亮,不過離我們並不近。
直到我們的木船漂流的速度越來越快,我的嘴慢慢張大,我能看見那些水霧中的光亮,不過卻在我們的下面。
我現在只想到魏雍給我的摘星樓,那棟高聳入雲的大樓,我什麼都沒記住,只記住了它兩百多米的高度,而我們的木船就在這個高度上,而且更麻煩的是,我們會掉落到下面去!
我終於聽清楚了那震耳欲聾的水流聲,這是河道中海水傾倒下去撞擊下面海面的聲音,飛流直下三千尺用在這裡我想不會太過分,我們面前的巨大瀑布絕對是我見過最高的一個,可惜現在已經晚了,我們根本控制不住木船,完全是在一股強而有力的牽引下向瀑布飛奔而去。
我喉結蠕動一下,倒坐在船上,把越千玲的手握的更緊,蕭連山也一樣拚命保護著顧安琪,只有聞卓連頭都沒回,看我表情他應該猜到什麼情況。
「兩件事。」
「什麼?」
「還能活著回去,你必須幫我坐兩件事。」聞卓一邊說一邊已經抓緊了船沿。
「別說兩件了。」我現在已經徹底搞不懂聞卓腦子裡在想什麼,好像他想的永遠沒和我們在一個基點上。「只要能離開這裡,我答應你三件。」
「呵呵,這可是你說的,別反悔啊。」聞卓的嘴角又掛起放蕩不羈的笑容。
木船在越千玲和顧安琪的尖叫聲和蕭連山發泄恐懼的大喊聲中快速的下墜,我居然還聽見聞卓歡愉興奮的笑著……
我緊抓住越千玲的手,不過結果是什麼,生死我都和她一路相隨。
下墜的過程漫長而驚心,直到我撞擊到海面的那一刻,我整個人居然還是清醒的,啪的一聲我身體沒入海面,身體有撞擊的疼痛,但沒想象中那麼劇烈。
我游出海面,看見蕭連山和顧安琪都安然無恙,轉頭看見越千玲也有驚無險,最後看見不遠處的聞卓,大家都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唯獨他仰頭看著那巨大而高遠的瀑布,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沖我笑著大喊。
「要能活著回去,等有時間了,你再陪我來跳一次。」
「……」我一時啞然無語,估計任何人經歷過這一次后再也不會想來,不過聞卓除外,因為我現在開始意識到,他和人的想法永遠是不一樣的,最麻煩的是,我居然還答應他三件事。
或許是因為這經歷了這次心驚膽戰的瀑布,我們似乎漠然了很多,都很從容的向前扶著木船的殘骸向前面的光亮游去。
這裡的水溫有些奇怪,不像之前那樣恆定,有時候很熱但一會就變得冰冷,像是有冷熱兩種極端的海水在交替,前方的水霧很重,我們幾乎看不清前方的東西,只隱約看到那光亮越來越明亮。
越是往前漂流越是能察覺到時冷時熱的變化,不光是海水,就連我們身邊的溫度也一樣,一半寒冷刺骨,而另一半灼熱難耐。
前方瀑布撞擊海面產生的水霧逐漸淡去,當最後一抹水霧消失在我們眼前,我們幾個人都再一次瞠目結舌的張大嘴,就連一向弔兒郎當的聞卓也一臉震驚的看著遠方。
我們終於看清楚了光亮,不過那不是光線,而是滾燙的岩漿,在我們不遠的地方,寬闊的海道一邊聳立著一座正在源源不斷噴射岩漿的火山,山勢向一隻伸出的手,遮蓋在海道之上,而湧出的岩漿順著山壁滴落到海面上,像是一道被潑灑的鐵水,猶如捲簾低垂下來。
任何從這裡過去的一切都會被燒成灰燼。
「從另一邊走!」我大聲喊著,提醒大家從左邊過去,千萬不要看見這翻湧的火山岩漿。
等我們划左邊,所有人的表情更加震驚,聞卓開始笑了,我聽的出有慘然苦笑的味道在裡面。
我怎麼都沒想到在流淌的火海的旁邊,居然還會有一座冰山,左邊的冰山竟然連山勢都和旁邊的火山如出一轍,也像一隻伸出的手,覆蓋著左邊的海道,難怪這裡水流和溫度都異常詭異,原來就是因為這兩座山的原因。
火山的岩漿掉落在冰水中被瞬間冷卻,再被海水沖走,而岩漿被冷卻的熱氣上升,遇冷后再凝聚成冰,而這些凝聚的冰在冰山上形成鋒利的冰錐,在火山熱氣蒸烤下,不斷紛紛掉落,猶如漫天飛降的冰劍,掉落到海面再冷卻岩漿。
這是一個沒有終止,極其完美的循環,同時也在這海道上形成一道天然而且無法逾越的天塹,不管從任何一邊過都是萬劫不復,要麼被燒死,要麼被落下的冰錐刺死。
火海冰山卷天簾。
我忽然想起張四爺告訴過我那四句話,其中第一句說的正是這個地方,我意識到或許那個傳聞並不是杜撰出來,真有人曾經到過這裡,如果這個傳聞是真的,當然那些人見到的不會是什麼東海龍宮,那座海底的宮殿應該就是消失的碣石金宮。
「聞卓,我們和兩人道法開護體罩保護他們從這裡過去。」我看離火海冰山越了越近,大聲對他說。
聞卓豎起兩指對我無力的笑了笑。
「沒用的,我剛才試過,這地方很奇怪,好像被封印過,道法在這裡沒有用。」
我一驚,掐指決念咒果然沒有半點反應,沒有道法護體罩我們根本不可能過去,而且我們海道兩邊光滑,也沒有可以固定住我們的地方,何況我們現在離火海冰山的距離想要回頭已經來不及了。
「哥,張四爺一共說了四句,火海冰山卷天簾,乘蛟翻江渡天塹。」蕭連山忽然轉過頭大聲對我說。「乘蛟翻江渡天塹,應該是渡過這裡的辦法,你趕緊想想到底是什麼意思?」
「蛟龍翻江……蛟龍遇水而興,遇海而潛,乘蛟翻江意思是騎龍潛海。」我想了想若有所思的對蕭連山說。「連山,潛到水底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
蕭連山深吸一口氣潛了下去,很快游出水面激動的說。
「下面還有一條岩洞,從裡面可以潛游過去,剛好避開這火海冰山,不過很長不知道一口氣能不能游到頭。」
「張四爺既然說了四句,乘蛟翻江渡天塹就一定能過這裡,後面還有兩句,想必是離開這裡的人經歷的事。」越千玲很冷靜的說。「不管怎麼用總比在這裡等死強。」
蕭連山在前面帶路,我們各自憋了一口氣,跟著他潛下去,從下面的溶洞中穿游而過,不過水下異常難受,身體一半冰冷一半炙熱,水溫也一樣,我游在最後面,真擔心前面的人受不了游不出去。
好在這條溶洞並不長,等我們從另一頭游出來的時候,發現水溫變的正常,而且在我們頭頂有光亮,我第一個反應那應該是陽光,或者月光,不管是什麼都無所謂,我們拚命向頭頂的光亮游去,既然能看見光線就說明我們活著出來了。
等我們浮到海面,憋的一口氣剛好用完,大家都大口喘氣,等平靜下來后才環顧四周,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什麼樣的心情,我只知道此刻我的嘴又在慢慢張大,臉上充滿了震驚的表情。
其他人和我的反應如出一轍,我看見聞卓抹著臉上的海水,這一次他徹底的正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