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幽冥將軍
我聽到蘇冷月從喉嚨里艱難說出了的這兩個字,很震驚的看著孔觀,對於蠱術這樣的方外之術,我了解並不多,但在蠱術里按照修鍊境界,分為玄蠱、金蠱和無蠱三個層次。
玄蠱為最低的階段,只要會養蠱和放蠱,都屬於這個層次。
金蠱可以提煉和放養更高等級的蠱毒,比如傳聞最多的金蠶蠱,這種蠱刀槍不入極難滅除,而且煉化出來是無形,防不勝防。
最後是無蠱毒,並不是沒有蠱的意思,而是無蠱勝有蠱,天下萬物皆為蠱,信手拈來哪怕是一草一木都能下蠱,就像蘇冷月一樣,渾身上下都是蠱,這也是蠱術里最高的境界。
然而還有一種僅僅是傳聞,就是蘇冷月口中所說的蠱王!
這是凌駕於所有蠱術之上的一種境界,只有被千種毒物咬噬后而不死,相反其他毒物反而被毒死,這人再吞噬掉這些毒物屍體,從此便會百蠱不侵,所有蠱毒見其退避三舍。
我一直認為孔觀能和古嘯天平起平坐,是因為他幫古嘯天運籌帷幄趨吉避凶,看來真正的原因並沒這麼簡單,以孔觀這身蠱術恐怕要幫古嘯天打一片江山完全就是好輕而易舉的事。
至於他那隻瞎眼,說是自知道泄露天機太多必遭天譴所以自毀一目恐怕也是杜撰的傳聞,真正的原因是修鍊蠱術時被蠱反噬所傷。
蘇冷月試圖用力掰開孔觀掐在脖子上的手,可發現只是徒勞,眼睛一直盯在孔觀手裡的千屍粉上,她現在很後悔當時沒聽孔觀的話。
「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我警告過你,放你走,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孔觀說完把手裡聚集的千屍粉全塞進蘇冷月的口中。「這是我的秘密,不過我相信只有死人可以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孔觀放開蘇冷月,她踉蹌的捂著自己喉嚨向後退了幾步,然後跪倒在地上,蠕動的嘴角邊還有正在慢慢滲進她身體里的千屍粉。
千屍粉遇血就會幻化蠱毒,這些粉末滲入身體後會變成各自毒物,從皮膚下的肉開始咬噬,然後是內臟、骨骼最後是心臟。
這種蠱毒之所以歹毒並非是要人命這麼簡單,和千刀萬剮很為相似,體內的蠱蟲會到處撕咬,但不會讓中蠱的人斷氣,而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甚至看著自己的身體被一點一點吃光也死不了,除非下蠱的人讓你死,否則要一直承受這種萬劫不復的痛苦。
很快蘇冷月的身體的皮膚下有很多密密麻麻的的東西在蠕動,伴隨著蘇冷月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從她內類傳出骨頭被咬噬清脆的斷裂聲,那張本來極其嫵媚動人的臉如今已經變形扭曲,眼珠爆裂開,兩行混雜著膿血的黑水從她眼眶裡流出來。
蘇冷月徹底倒在地上,整個人在從她體內留出的血泊中抽搐,慢慢她身體的皮膚開始破裂,露出裡面的森森白骨,在這些骨架上纏繞著數不清的各自毒物,正一點點蠶食著她的身體。
越千玲和顧安琪她們被眼前的這一幕嚇的驚慌失色,胃裡不停的抽搐,最終沒忍住,彎著腰開始嘔吐。
不到十分鐘,剛才還活生生的蘇冷月如今已經皮開肉綻,渾身上下千瘡百孔,只能從她嘴裡聽到極其微弱而不連貫的聲音。
「求……求求你……讓……讓我死!」
孔觀面無表情的轉過頭,冷冷的說。
「我就告訴過你,你會求我讓你死的。」
「孔老,您……您就別折磨她了。」越千玲捂著胃都於心不忍的說。
孔觀回頭瞟了在地上生不如死的蘇冷月,低垂的手輕輕一擺,蘇冷月用盡最後力氣痛苦的呻吟一聲后再也不動了。
我半天說不出話來,難怪古嘯天可以隻手遮天,一人一刀打出現在的江山,身邊有這樣的人,誰還是他的對手。
孔觀剛向前走了兩步,忽然停下腳步,那隻空洞的右眼慢慢看著四周,我發現衛羽的嘴唇又在蠕動。
孔觀點點頭意味深長的對衛羽說。
「你也感覺到了,好重的陰氣,這林子里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
我連忙抬起頭,全神貫注去防備蘇冷月,被孔觀這麼一說也感覺到,四處仔細看了看,從林子外面果然慢慢走來一個人。
那個人走路的動作很輕,每一步走下去都悄然無聲,走的很慢,但每一步的大小都剛好一樣,像經過精心計算般準確。
輕重如一的步調,他的每一步都是如出一轍的均勻,一個連步伐都會計算的人,還有什麼不在他的算計之下呢?
歐陽錯!
我終於看清走來的是歐陽錯,比試最後一天,本來要和他一較高下,可歐陽錯忌憚暗中幫我的那個人,自己退出了比試,蘇冷月可以跟蹤自己來這裡,歐陽錯和她是一起的,出現在這裡其實也並不意外,只是我隱約感覺今天看到的歐陽錯,和比試時候的他完全不同。
蘇冷月的屍體已經變成一灘血水,歐陽錯就站在蘇冷月血水的旁邊,臉上有著和煦的微笑,似乎他對蘇冷月這樣的下場一點都不吃驚。
「很多人都好奇古嘯天怎麼能有今天的成就,現在我算是明白了,他身邊有一個蠱王,呵呵,蘇冷月竟然敢班門弄斧真是死有餘辜。」
「那你是來給她收屍的,還是打算下去陪她的呢?」孔觀心平氣和的問。
「我是來找明十四陵的。」歐陽錯答非所問,慢慢蹲在蘇冷月血水的旁邊。
顧安琪一直對歐陽錯不喜歡,冷冷的說。
「就你還想找明十四陵,比試的時候你已經是雁回哥手下敗將,你知道蘇冷月是班門弄斧死有餘辜,我看你和她也差不到什麼地方去。」
「比都沒比,又怎麼知道我是手下敗將。」歐陽錯不以為然的淺笑,站起身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金剛降魔杵。
這是蘇冷月算計好我為了要破萬蛇蠱,必定會召五方陰兵,金剛降魔杵是法器,陰兵不能靠近,如今被歐陽錯拿在手裡,我眉頭微微一皺,似乎想到了什麼。
孔觀向前走了一步,聲音陰沉的說。
「那我就和你比比,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孔觀手腕向上一翻,還在蘇冷月屍水裡蠕動舔舐的蠱毒瞬間向歐陽錯爬去,千屍粉的霸道我已經見識過,就算自己身體沒事,面對千屍粉也要全力以赴,不敢有似乎怠慢。
歐陽錯的功力從比試上看,未必在我之上,可現在歐陽錯竟然一點都不擔心,甚至動都沒動一下。
蠱毒離他越來越近,只要沾染上片刻間這裡只會再多一灘血水。
正在孔觀認為勝券在握的時候,碰到歐陽錯的蠱毒紛紛萎縮僵死,孔觀大驚失色很詫異的看著歐陽錯。
我終於想明白,抬起頭震驚的說。
「聚魂術!」
「看來還是你有點眼光,不過說起來還真要謝謝你才對,沒有你召喚出來的五方陰兵,我又怎麼能修鍊成功聚魂術。」歐陽錯陰冷一笑說。
我連忙走到孔觀身邊緊張的說。
「收回千屍粉,他用的是聚魂術,以陰克陰,越是陰毒之物反而會讓他越強,蘇冷月只不過是一個誘餌,註定要死的,歐陽錯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召喚五方陰兵。」
「到底怎麼回事?」蕭連山不解的問。
「聚魂術是道家禁用的邪術,通過吸取陰毒之氣來修鍊的一種道法,最陰毒的當然莫過於五方陰兵,歐陽錯用蘇冷月當誘餌,迫使我召喚五方陰兵。」我冷冷看著歐陽錯一字一句的說。「他手裡的金剛降魔杵有鎮魂的功效,剛才我召喚陰兵的陰氣都被金剛降魔杵鎮聚在一起。」
「一個……一個金剛降魔杵能有啥作用啊?」蕭連山不屑一顧的說。
歐陽錯看了看手裡的金剛降魔杵,聲音冰涼的說。
「那我就告訴你有什麼用!」
歐陽錯說完想都沒想,拿起金剛降魔杵就插進自己胸口,頓時鮮血從他胸膛冒出,可他臉上竟然還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抽搐了幾下后倒在了地上。
蕭連山他們看的面面相覷,以為歐陽錯會有多大動作。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他真有什麼本事,這……這也太搞笑了吧,沒說幾句就自殺了?」越千玲笑著說。
「或許是他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向他這樣的人不死才怪。」顧安琪白了一眼地上的歐陽錯沒好氣的說。
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用儘力氣大聲說。
「往後退!不要靠近他!」
都不明白我為什麼對一個自殺的人這麼擔心,秋諾剛想問,突然看見地上的歐陽錯動了一下,然後竟然慢慢爬起來,低垂的頭緩緩抬起,那幽深的目光令人膽寒。
一個戳穿心臟的人怎麼能完好無損的站起來呢?
「哥,歐陽錯怎……怎麼還能站起來?」蕭連山瞠目結舌的問。
「聚魂術是聚十方陰魂,他現在有五方陰兵陰氣護體,刀槍不入!」我心有餘悸的說。「而且……聚魂術真正的用途是召陰神!」
歐陽錯身邊的樹枝草木紛紛枯敗,一層白霜以他為中心慢慢向四周蔓延,歐陽錯的聲音變得極其深厚和詭異,完全不是之前聽到過的聲音,像變了一個人。
「吾乃冥都巡查大將,汝等擅借陰兵,有違天數,速歸幽冥伏首聽判!」
……
蕭連山愣了半天,一籌莫展的問。
「哥,歐陽錯說什麼呢?」
「他不是歐陽錯!」
「不是……不是歐陽錯,那他是誰?」
我深吸一口氣,剛才插入地下的那根樹枝已經重新拿在手裡,聲音低沉的回答。
「幽冥將軍楊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