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簡陋的佛堂
舍利子是佛門高僧的圓寂后火化而成的晶體,在佛教徒中有極高的尊崇,何況是玄奘法師的頭頂骨舍利子,堪稱佛教聖物。
不過朱元璋信崇玄學命理,道佛各成一家,把明十四陵的線索放在地宮,我怎麼想都覺得朱元璋這個人有點搞笑。
我來迴轉悠了半天,抬著頭很詫異的問。
「既然有地宮,怎麼下去啊?」
「你當自己是得道高僧呢還是佛主下凡啊,大慈恩寺的地宮是整個佛教界的聖地,同時也是禁地,除非重大祭典或者是佛教盛會,否則地宮是不可能開啟的,也不可能讓你下去。」越千玲說。
我沒辦法,走出玄奘紀念館搓著頭髮惋惜的說。
「搶銀行都比這容易,佛門清凈地總不可能亂來,要是其他地方,霍謙剛好在京兆,找些人偷偷進去就是了,偏偏在地宮裡,強行進去是不可能的,得想一個辦法啊。」
「其實吧……辦法我還真有一個。」越千玲笑著淡淡的說。
「就你這腦子還能想出辦法。」我無力的笑了笑,到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你說來聽聽。」
「這滿天神佛不吃不喝還行,不過也得香火供著,可這大慈恩寺里百八十口的和尚每天總得吃飯不是。」越千玲一邊說一邊把顧安琪推到我面前。「現在有海外華僑善女捐助大慈恩寺財物,也算是有功德的信徒,想要瞻仰玄奘法師舍利宣揚佛法,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對啊,千玲姐這個想法不錯,以我的身法捐贈大慈恩寺,再要求進地宮,相信主持會同意的。」
秋諾淺淺一笑搖著頭說。
「佛教弟子四大皆空,在他們心裡地宮裡的舍利是至高無上的至寶,又怎麼是錢財可以相提並論的,何況大慈恩寺是聞名於世的寺廟,香火鼎盛,再說直白點,人家根本看不上咱們捐的錢。」
我從長椅上站起來,深吸一口氣。
「千玲這辦法雖然不行,可想法是對的,捐贈錢財肯定是砸不開地宮的門,當初玄奘取經,如來不是也讓他拿東西換嘛,逼的沒辦法,最後把乞討的紫金缽拿出來,佛主他老人家還是識貨的,這才給了經文,說明只要投其所好,沒有打不開的門。」
「就你鬼點子多,既然捐贈錢不行,那你說還能給啥東西?」越千玲嘟著嘴問。
「虧你還是干考古的,當然是文物啊,找幾件有歷史淵源的佛教文物捐贈遠比捐錢有分量。」
「你說的簡單,在蓉城找我爸想想辦法還行,可這是京兆,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兒找佛教文物去。」
秋諾跟在身後一直都很安靜,忽然淺淺一笑說。
「雁回哥,要不去找清姑姑試試,她哪兒說不定有可以幫上忙的東西。」
「清姑姑也在京兆?」我驚訝的問。
「清姑姑本來就是京兆人,我家也在京兆,只不過因為工作需要去了蓉城。」秋諾心平氣和的笑著說。
我眼睛里本已熄滅的希望又重新點亮,想起清揚沉香亭北的大氣和震撼,還有地下室里令人瞠目結舌的收藏,我相信如果還有誰能幫到自己,這個人非清揚不可。
一路上我都在給越千玲和顧安琪眉飛色舞的描述沉香亭北的景緻,既然京兆是清揚的家,蓉城的沉香亭北已經富麗堂皇,大本營就應該更不用說了吧。
等秋諾挺下腳步時,我臉上完全是一幅哭笑不得的表情,面前雖然是一座宅院,不過和他記憶中的沉香亭北比起來,我現在只想到了兩個字。
寒磣!
清揚看見秋諾帶人回家,淺淺一笑一如既往的靜若止水,有一種高貴而威嚴的氣勢從她身上流露出來,很容易感染身邊的人,就連一向沒心沒肺的越千玲在見到清揚以後,也變得安靜。
和沉香亭北裡面的熱鬧比起來,這裡只能說清雅,除了清揚一個人都沒有。
「雁回,蓉城一別已有數月,別來無恙吧。」清揚一邊優雅的沏茶一邊柔聲問。
我在山裡的時候,看的全是古書,很長一段時間說話也不知不覺文縐縐的,可從清揚口裡說出來,我竟然聽不出一絲矯揉造作的感覺。
「清姑姑好,想不到在京兆還能見到您。」我接過茶笑著回答。
秋諾把來京兆的前前後後一五一十都告訴清揚。
「清姑姑,我知道你信佛,現在我們想進地宮,所以必須要一樣能讓我們進去的東西,不知道你這裡有沒有。」
清揚淺酌一口香茗,心平氣和的說。
「佛堂里倒是有幾件佛教文物,我帶你們去看看,能不能用的上。」
佛堂其實是一間單獨的小房間,裡面香燭裊繞甚是肅穆,從清揚推開門開始,我的口就沒有合上過。
房間里左側明黃錦緞上放著一根禪杖,尊體由復蓮八瓣組成,禪杖下端有三欄團花紋飾,欄之間以珠紋為界,極為精細。
杖身中空,通體襯以纏枝蔓草,上面鏨刻圓覺十二僧,手持法鈴立於蓮花台之上,個個憨憨可掬,神情動人,錫杖下端綴飾蔓草、雲氣和團花。
杖首用銀絲盤曲成雙桃形兩輪,輪頂有仰蓮流雲束腰座,上托智慧珠一枚。
其中四個大環象徵四諦:苦、集、滅、道;十二小環則代表十二部經。
杖頭為雙輪四股十二環,四股以銀條盤曲而成,每股套裝雕花金環三枚。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蠕動,在這件尋常的房間里,竟然擺放供奉著這樣一根驚艷的禪杖。
再仔細看看禪杖股側的銘文,我完全震驚了。
文思院准咸通十四年,三月二十三日敕令造迎真身銀金花十二環錫杖一枚,並金共重六十兩,內金重二兩,五十八兩銀。
「這是皇家之物!是唐懿宗供奉佛祖打造而成的!」
「雁回,好眼力,佛告諸比丘:持此杖即持佛身,萬行其中,唐懿宗因此話命人打造此杖。」清揚淡淡一笑不以為然的說。「如果能幫的上你忙,就拿去吧。」
我半天沒說出話來,就連從事考古的越千玲,參與考古科研項目如此眾多,但也從來沒見過任何一件可以和這根禪杖相提並論的佛教文物,如果此杖公佈於眾,無疑屬於國家特級文物。
而清揚竟然想都沒想就送給我,好像在她眼裡如同送了一個繡花針般簡單,不過在沉香亭北的時候我已經見識過清揚收藏的文物有多令人驚訝。
不過讓我更感到好奇的是,葬書里記載這根禪杖早已下落不明,怎麼會到了清揚手裡,似乎每一次見到這位清姑姑,總是能充滿驚喜,這根禪杖只不過是佛堂里眾多物品其中一件,後面還有什麼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我都不敢去猜想。
越千玲顫巍巍的伸出手,觸摸這禪杖,恍然間有一種佛法無邊的感覺,顧安琪在香港也算見多識廣,不過在這禪杖面前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秋諾一個人站在門邊臉上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恬靜,這些東西從小看到大,慢慢也就習以為常了。
「你說要是咱們把這根禪杖捐給大慈恩寺……」越千玲的聲音都在輕微的顫抖。「你說他們會不會讓我們進地宮。」
「當然會!」我點頭。
「那……那就要這根禪杖吧。」越千玲還是有點恍惚,怎麼也不敢相信這麼珍貴的文物,清揚說送就送。
「可有個問題,這東西是皇家之物,是有記載和傳承的,這東西一顯世肯定引起轟動,萬一有人問這東西怎麼來的……咋說呢?」
我這話是問越千玲,事實上我是說給清揚聽,總的有一個出處,總不能說是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