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張蛋蛋,張丹丹!
226,張蛋蛋,張丹丹!
張蛋蛋背靠在「再來一碗」小麵館門口前的電線樁下,時不時的朝小麵館內瞟上一眼。小麵館內有個年輕男子,此時正坐在一個倒扣的塑料盆上。年輕男子手中拿著一個「大麵包」,這個「大麵包」如同一塊磁石,強烈的吸引著張蛋蛋的目光。
張蛋蛋的喉頭再次鼓動了一下。他用手又按了一下蔫癟的肚皮,感到更餓了。
自從一個月前,張蛋蛋和妹妹張丹丹從孤兒院出走之後,身無分文的兩兄妹就一直是飢一頓的飽一頓,有時一天只能吃一頓飯,有時兩天才能吃上一頓。而就是這頓所謂的「飯」,也不過是兩兄妹在附近的農貿市場,等到小販天黑收攤之後,在農貿市場裡面撿些爛菜葉,爛洋芋,臭魚,腐肉等小販扔棄賣不掉的爛貨帶回去煮熟充饑,聊以度日。
但最近這兩個星期以來,事情卻向著更壞的方向發展。在這農貿市場撿漏的孤兒和乞丐不知為什麼竟然越來越多,一個月以前兩兄妹才來的時候還只有三四個,而現在卻已經不下十個。14歲的張蛋蛋和12歲的妹妹在這十來個撿漏者當中,在年齡上是屬於墊底的幾個,這樣一來,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兩個人的收穫,比起以前少了很多,目前已經無法維持兩個人的基本生存。
兩兄妹斷糧已經有三天了。然而,更為不幸的是三天前,下了一場小雨,妹妹張丹丹在跟哥哥一起撿漏時受了寒,有些發燒。於是,這幾天張蛋蛋就讓妹妹留在立交橋下養病,自己獨自出來找食。
三天過去了,張蛋蛋沒找到一點食物,而妹妹的病也變得愈加的嚴重。儘管他為此跟那些乞丐打了三次架,但鑒於實力的巨大懸殊,張蛋蛋並沒有因此而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而作為失敗者的結局就是兩手空空,外加身上的幾處傷痕
「我大概要死了,妹妹可能也要死了,就像齊容奶奶講的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只不過一個是凍死,兩個是餓死
「不過死了或許更好吧?死了,我和妹妹也就解脫了。也就不用挨餓,妹妹也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了吧」筋疲力盡,三天沒有進食的張蛋蛋背靠在電線樁上,如此想著。由於太過飢餓,他覺得自己的頭腦似乎都已經開始產生幻覺,總覺有腦子裡有什麼東西在眼前飛來飛去,怪討厭的,一會兒像是天使,一會兒又像是小麵館的那個男人正大快朵頤的大麵包,一會兒又像是……
一跟彎曲的手指
「什麼,怎麼變成了一根手指?」張蛋蛋抬起無力的手,揉了揉眼皮,然後強打精神,仔細一瞧:
手指那的確是一根彎曲的手指而且還一動一動的
同時,一聲彷彿天籟一樣的聲音跨過七八米遠的時空,傳到了張蛋蛋的耳邊:「小孩兒,過來」
「他在叫我他在叫我過去」張蛋蛋心裡一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小麵館的那個年輕男人又喊了一聲:
「小孩兒,快點過來」
張蛋蛋看見那陌生的年輕男子朝自己搖了搖手中還剩下一半的「大麵包」
「他,是要給我麵包吃?」張蛋蛋心裡狂喜,急忙一個翻身,爬了起來,然後迅速的一路小跑,由於太急,在跨過小店門口的台階時還絆了一跤,但張蛋蛋卻渾不在意,一路摸爬滾打的走到了王歡的面前。
「大,大哥,您叫我?」張蛋蛋彎著腰,雙手垂在褲封兩側,一邊畢恭畢敬的說著話,一邊不時的朝王歡手上的麵包果上瞟。
「餓了吧?不嫌棄的話就拿著吧。」王歡伸出手,把吃剩下的一半麵包遞給了面前的這個餓得不行的小乞丐。
半個小時前,他就見一個衣衫襤褸,極瘦,看起來大概僅僅只有十一二歲的小乞丐蹲靠在小店前的電線杆子旁。那時,王歡正在用「筋體微彈術」淬鍊著全身的筋肉,對此也並不在意,現今的世道,乞丐太多,這種情景,在目前的雙慶,乃至全國,全世界恐怕到處都是。
在小麵館內練了半個小時的功,王歡覺得有些餓了,就拿出早已備好的乾糧——麵包果和礦泉水,一個人吃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王歡發現對面的小乞丐側了個身,眼光開始朝自己這裡的瞟,——確切的說是朝自己手上的麵包上瞟。
對此,王歡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仍舊兀自吃著手上的麵包。
小乞丐的眼光看得很殷勤,頻頻的注目中透著眼中的濃濃的飢餓感。這種目光王歡非常熟悉,曾經的他,在面對別人手上的食物時,就多次冒過這種眼光:熱切,渴望,不甘,以及隱隱中的一絲憤懣
但此時,王歡仍然一無所動,也並沒有想著要分點東西給那小乞丐的想法。小時候的各種不堪經歷讓王歡的心有些偏冷和偏硬,加上近半年來的歷經生死,讓他覺得自己血液的溫度,彷彿都低了幾度似的。
十幾分鐘之後,王歡發現,那小乞丐的眼神起了某些變化:裡面已經沒有了希望;取而代之的是,是一種叫做絕望的因子,在小乞丐那雙清亮的眸子中,繁衍,壯大,進而開始燃燒……
到最後,連絕望也沒有了。小乞丐的視線已經不再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或者說麵包果上,而是投射在了空蕩蕩的虛空,彷彿那裡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似的,在吸引著小男孩兒。
而就在這時,王歡那顆落滿了灰塵的心弦被什麼東西輕輕的撥動了一下,讓他覺得有些刺痛。從小乞丐那雙已經不帶什麼生氣的眼眸中,王歡分明的看到了曾經他自己的影子,這種感覺,讓他產生了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交錯感
「如果當初沒有奶奶,我恐怕也會淪落到他這種地步吧」王歡一聲嘆息,然後曲起手指,朝小男孩勾了勾。
「大,大哥,這,這是給我的?」張蛋蛋翕著乾涸,開裂的嘴唇,全身顫抖,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看著面前海碗一樣的半個麵包果道。
王歡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沒有說話,而是抓起小乞丐那雙黑乎乎的,瘦得像雞爪一般的手掌,將麵包果塞在小男孩兒的掌中。然後,又將喝了一小半的娃哈哈礦泉水瓶塞到小乞丐另外一隻手上。
「吃吧,這東西有些干,別噎著了。」王歡輕輕的道。
張蛋蛋左手拿著麵包果,右手拿著礦泉水,木木的,看看前面的王歡,又低頭看看手中的麵包果和礦泉水,過了好一陣,才明白這是真的,自己不是在做夢。
「砰」張蛋蛋直挺挺的跪了下來,腰桿一彎,就開始「砰砰砰」的,用力的向王歡磕起頭來。力氣很大,如同一把鐵鎚在敲。
「謝謝,大哥,謝謝你我和妹妹一起謝謝你的活命之恩」磕完頭,小乞丐跪在地上,神色激動,雙目含淚的像王歡道謝。
王歡沒有阻止小乞丐的道謝,直到小乞丐磕完頭,才一臉和藹的道:「起來吧。頭也磕了,謝也道了,起來吧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你還有一個妹妹?」
「是的,大哥我叫張蛋蛋,雞蛋的蛋,今年14歲;我妹妹叫張丹丹,丹頂鶴的丹,比我小兩歲。」見自己的恩人向自己問話,張蛋蛋急忙回答,然後站了起來。
「哦」聽小乞丐還有一個妹妹,王歡沉吟了一陣,就此思索一番。「那張蛋蛋,我就叫你蛋蛋吧。坐,坐下說話。不過這裡沒有板凳,你拿個盆子坐吧。」王歡朝身後的一摞盆子指了指,向張蛋蛋示意。
「大哥,謝謝你不用了,我,我做地上就行,我身上……太髒了。」聽王歡叫自己坐,張蛋蛋臉色發紅,有些忸怩,慢慢的坐在了地上,卻是不敢坐王歡買的新盆子。
坐在了地下之後,王歡見張蛋蛋將自己給他的麵包果掰成一大一小的兩塊,他自己吃著小的那塊,而卻將大的那塊裝進了隨身攜帶了一個塑料袋,包了起來,放在衣服里。
王歡暗自點了點頭,順手從放在腳邊塑料袋中又拿出一個麵包果,遞給了張蛋蛋。
「蛋蛋,把這個拿去,給你妹妹。」
「大哥,這,這——」王歡急忙拍了拍張蛋蛋的肩膀,阻止他繼續說些什麼感謝的話。眼前的這個小乞丐,不過是恰巧激起了王歡的惻隱之心,他到不是真的要他感謝什麼。
接下來,王歡和這個叫張蛋蛋的小乞丐便開始聊了起來。通過聊天,王歡大概得知了張蛋蛋跟她妹妹的一些情況,而且得知他妹妹已經生病三天了,這幾天一直呆在離陳家灣不遠的立交橋下。
直到這時,王歡才有些悚然動容如果情況真像張蛋蛋說的那樣,那個張丹丹恐怕會有生命之險
「這樣,蛋蛋,你先回去,給你妹妹吃點東西。晚上八點鐘的時候,你再過來。我看能不能給你妹妹弄點葯。」考慮了會兒之後,王歡對旁邊的張蛋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