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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范爺演說奇俠傳】(上)

  舉凡墳熒地墓,久不受日精承化,必生三陰之氣,生人遇之,輕則傷寒成病,重則喪命……

  此氣若得月華相合,自成陰煞,白日亦能往來,則謂九陰。


  ***

  這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月光被雲霧遮住,四周都是黑漆漆的,突然升起了上百朵鬼火,把附近的地面、墳頭,照的慘綠慘綠,這種景象不要說是我一個十三歲的半大孩子,就算是個大男人,估計也得汗毛倒豎。


  「不要怕,不要怕.……自然老師說過,鬼火就是磷火,是一種化學現象,這個世界根本沒有鬼怪的……」


  我感覺脊梁骨一陣發涼,想要轉身跑下山,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能做的只是拚命安慰自己,用科學知識武裝自己,用一個唯物主義戰士的標準來要求自己.……

  可我沒辦法解釋,如果真像老師說的那樣,這些鬼火只是磷火而已,那為什麼它們會突然出現?而且距離我越近的地方,鬼火就越是密集?我很願意做一個唯物主義戰士,無奈眼前的場景太唯心了。


  隨著體內那道元氣的運轉,我清晰地感覺到,四周空氣中似乎有一種非常陰寒的能量,它們就像是被我偶爾透出體外的絲絲元氣催化了一樣,變得越來越濃烈、厚重。而隨著這種陰寒能量的變化,四周的鬼火也是越來越多.……

  漸漸地,我感覺自己全身都彷彿被這種陰寒能量包裹了起來,好冷,好冷!就好像我整個人都被投進了冰庫,低頭看去,我發現自己裸露在外面的雙手,竟然結起了一層寒霜!試著動了動雙手十指,竟然有些僵直的感覺。


  「不好,這樣下去,我會被活活凍死的。」


  我不知道為什麼體內那道元氣流動,竟然會招來這種無妄之災,只知道如果自己在九月初被凍死在山上,真就成了天大的笑話,估計能上明天的報紙頭條。


  「大佛爺,您既然給我了人間功德簿,幹嘛又要這樣害我……」


  我欲哭無淚,想跑卻又雙腿無力,只能跟大佛爺打起了官司。


  正在發愁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地面在微微顫動,一股溫暖、平和、充滿了生命力的能量從我腳底板透入,很快就和我體內的那道元氣相遇,在這股能量的幫助之下,那道元氣終於不再調皮地四處亂跑了,而是老老實實地呆在了我的小腹中。


  體內的元氣一收斂,我也就感受不到那些陰寒的能量了,漂浮在空中的鬼火也開始漸漸熄滅,最終歸於平靜,彷彿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


  「刷刷刷……」


  眼前的大樟樹無風自舞,忽然掉落了許多樹葉,把我身邊的地面都鋪滿了……

  「世間萬物都有靈性,寒山那棵百年老樟,也是如此.……」


  從媽媽口裡聽到的那位老中醫說過的話,此刻在我腦海中迴響起來,我整理了下衣服,畢恭畢敬地對著大樟樹再次三鞠躬。


  「謝謝.……」


  ***

  這次到寒山取樟木,是我迄今為止所經歷過的最為驚險的事情,也讓我對傳說中的鬼火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在這個世界上不是什麼東西都可以用科學解釋的。比如人間功德簿,比如我身體內莫名其妙產生的元氣,比如突然出現的鬼火和那險些把我凍成冰棍兒的陰寒能量,這些自然老師教不了,課本上也找不到答案。


  世間萬物是不是都有靈性,還需要我將來近一步去驗證,可是那棵百年老樟樹是肯定有靈性的,我知道是它救了我,我欠它一條命……

  我回到外公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媽媽看到我平安回來,才鬆了口氣,我怕媽媽擔心,故意一臉輕鬆地笑道:「媽,樟樹枝取回來了,快給爺爺煮上吧。」


  這次取來的樟樹枝效果出奇的好,外公用藥汁泡了腳,很快就能行動了,我便又在心裡感謝了那老樟樹一回。


  外公得知是我跑到寒山取來的樟樹枝,心疼地將我攬在懷裡,用鬍子扎著我的臉,鼓起嘴道:「以後可不許這樣做了,寒山那地方,古怪的很吶。十幾年前,爺爺在寒山遇到過『鬼打牆』呢,這種地方,可不是小孩子能去的!」


  我笑著拍了拍胸脯,很男人地道:「爺爺,我是大男人了,頭頂肩膀有三把火護體,我才不怕呢!」


  外公聽了哈哈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外孫子,是個男人。」


  當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才八點多鐘,我就被父親叫醒了:「小子快起來,你大風縣的范爺爺來了!」


  「啥,范爺爺來了?」


  我雙眼一亮,一個軲轆就從床上爬了起來。范爺爺可是地地道道的江湖人,是父親年青的時候,認識的一位評書藝人。他可不是在電視台上說書的那種,而是真正的撂地說書,按老爸的話說,這叫憑能耐混飯吃,靠得是真本事。


  基本上每隔一段時間,范爺爺就要來楚都住上一段時間,在楚都最有名的澡堂子『解放池』里開場說書。我最喜歡跟他去澡堂,不但有花生、青蘿蔔吃,香噴噴的茉莉花茶喝,還有書聽。在澡堂子暖烘烘的床上一躺,邊吃喝邊聽書,這種享受是大劇場里找不到的,能舒服死個人。


  我走出自己住的小西屋一看,范爺爺果然正坐在院子里,捧著碗熱粥有滋有味地喝著,桌子上還放著一盤油條,他喝一口粥,咬一口油條,大快朵頤毫不客氣,還是那個走千家吃萬戶,四海江湖處處家的他。


  「范爺!」


  我哈哈一笑,坐到了他身邊,沖他擠眉弄眼。范爺爺就喜歡人叫他范爺,哪怕是我這個孫子輩兒的也不能例外。


  他看到是我,哈哈笑著一摸光頭,伸出大拇指說:「好小子,我剛才聽你外公說了,昨天晚上,你小子一個人摸到寒山,弄了好大一根樟木樹枝回來是不是?乾的漂亮!」


  「看您說的,我又不是去偷地雷的,怎麼還叫摸呢?」


  我平時不愛說話,見了這位范爺,偏偏就喜歡耍個貧嘴,感覺挺樂呵。


  「呦,大海,你這孩子行啊,是個搞曲藝的材料。」


  范爺爺笑著看了剛坐下的老爸一眼:「要照我說,先讓他跟我學兩年評書,等基礎夯實了,再跟你學相聲。到時候你們爺倆一個逗一個捧、一個使活兒一個量活兒,上了台就先有三分彩。怎麼樣,師傅這話可沒說錯吧?」我老爸跟他學過評書,雖然沒正式拜師,可也是師徒相稱的。


  我老爸還沒說話,坐在一旁的媽媽先不樂意了:「范爺,那可不行,我家小棟將來是要上大學做正經事兒的,要是跟他爸學的油腔滑調,見誰跟誰抬杠,那還有個孩子樣嗎?」


  范爺一愣,只是乾笑了兩聲,沒好說啥。我爸卻是一撇嘴:「我說麗會,油腔滑調怎麼了,那叫幽默。你們館長倒是挺嚴肅,見到男的就像看見他兒子,見到女的就像見到他小姨子,整一個裝孫子還裝出德行來了。你想小棟將來也學著裝孫子是怎麼著?我告訴你,就是小棟答應,他爺爺還不答應呢。」


  外公這時候在屋裡答話了:「大海,你叫我呢?」


  我爸一晃腦袋:「沒人叫您,您歇著吧。」


  媽媽氣得一拍桌子,柳眉倒豎、杏眼圓睜。


  我一看要壞,家裡這是要干仗啊?於是趕緊岔開話道:「范爺,您這次來要住多久啊?」


  范爺爺想了想道:「那可不一定,我這次來要開本新書,總得講完了才走,怎麼地也得三四個月吧。」


  「真的啊?那太好了!」我興奮地一拍大腿:「您是不是要去解放池開書啊?我也去!今天是星期天,我不用上學。」


  范爺爺笑著看了我一眼:「那還用說,快點吃,吃完飯我們就走。別說,這麼久沒見到那些老聽眾,我還真挺想他們的……」


  「好咧!」


  開心之下,我三口並做兩口的喝完了熱粥,范爺爺也剛好吃完了,我推上老爸的二八大永久,帶上他老人家就奔著解放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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