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此恨綿綿無絕期

  慕雲沒有拒絕，也沒有點頭。她隻是這麽默默地站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她的眸子裏麵有著真正的平靜，一種絕望寂滅的平靜。 上官覆還是把慕雲領到了酒館，上官覆叫了三壇子酒，對慕雲道：“河西，是個令人痛苦的地方。” 他斟了一杯酒，撒到地上：“第一杯，祭奠九王爺。” 他又如法炮製，道：“第二杯，祭奠我死去的溫婉。” 第三杯，他舉起杯子，和慕雲碰了一下，聲音陡然變得沙啞而又帶著低沉與哀慟：“第三杯，敬我們。這麽痛苦，卻又不得不活著的我們。” 慕雲喝了口酒，苦酒入喉，果然是苦的，苦的她覺得難受，想哭，卻又什麽情緒都表達不出來。她道：“我突然明白了你，上官覆，你這些年，該是和難受很難受的吧？” “其實也沒有很難受。”上官覆大口大口地喝酒，喝的太急，酒嗆到他喉嚨裏麵，使他的臉上泛出一絲病態的殷紅色：“要是真難受的熬不住了，就喝酒吧。” 慕雲抬起頭，淚水已經盈滿眼眶，她道：“酒，其實永遠都喝不醉人。隻能讓想醉的人裝瘋賣傻而已。” “裝瘋賣傻，也比故作淡定牽強好得多。”上官覆笑著看向慕雲，低低道：“慕雲，你累嗎？” 慕雲低低笑了，“累，我很累。可是就像是你說的，我不能倒下去，我沒有辦法倒下去。我已無牽無掛，可是總是有那麽一種信念，告訴我，我不能死。”她抬起頭看著上官覆，道：“是不是很奇怪？若是有一日，我心裏的這信念沒了，也許我就會，毫不猶豫地死掉。” “死，死了多好啊。”上官覆已經有了三分醉意，嘴裏說著七顛八倒的話：“若是死了，就……可以看到溫婉了……可以看到我娘……可是我不死不掉。我這輩子都不會拔刀，我隻能等，等別人來殺了我。你說，向我這樣的人，是不是很可悲？很可笑？” 慕雲看著上官覆，低聲歎息了一下，哼哼著，沒有再多說什麽。她唱起來了無名的歌曲，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些明明知道再也回不去的歲月裏麵。 那些或近或遠的東西，都在一點一點的被消耗，好像自己上一秒才看過的東西，下一秒卻忘得幹幹淨淨。她的腦子裏麵有片段，殘破的片段一點一點的閃過，不斷的在慕雲麵前一一閃過。 蕭逸，她看見了蕭逸，她看見蕭逸在自己的麵前，對自己笑著，伸出了懷抱。 她想要伸出手去抓住蕭逸，可是卻怎麽也抓不住。他要走了麽？慕雲竭盡全力想要追上他，可是他走的太快了啊，她想要喊，卻喊出來，想要叫他，可是他隻是對自己回頭一笑，甚至沒有再多說話，甚至沒有再看她一眼。 阿逸，阿逸，阿逸。 你為什麽不要我了？你為什麽要拋棄我？ 慕雲覺得自己是清醒著的，她聽見上官覆對自己絮絮叨叨，毫無規律地說起來溫婉；可是她又覺得自己是醉的，她看到蕭逸就在她的麵前，可是她卻怎麽也抓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