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76 安琪兒記1

  白炎慢慢的轉過身子，看著一片被吞噬乾淨的廢墟，很明顯，便看到了遠處一個抱著雙膝，把頭深深埋在臂彎里的女孩。


  白炎皺了皺眉，這個女孩，他見過，她叫安琪兒，是nests組織的成員，在kof2000的時候，見過她。白炎邁開步子，搖搖晃晃的向安琪兒走去。


  衣衫破爛的安琪兒，滿身是塵土，突然感覺到一道目光鎖定著自己，安琪兒心中一緊，緩緩抬起頭，那灰塵沾在白嫩的臉蛋上，卻不能掩埋那明亮美麗的雙眸。


  安琪兒抱著雙膝，蜷縮在地上，無力的看著慢慢接近的男人，輕聲的喃喃道：「你會…殺了我么？」


  白炎一愣，腳步停下，低頭看著這個顯得異常無助的女孩，受傷的小臉，疲憊不堪的神情，美麗的瞳孔此時卻如同一隻受傷的小貓一樣，充滿了慌亂與驚恐。


  白炎自嘲的搖了搖頭，把可笑的想法趕出自己的腦海，走到安琪兒身前站定，喃喃著：「nests的人…你知道，我們是敵人。」


  安琪兒早就被炸的七葷八素，能從廢墟中爬出來，已經算是萬幸了，最後的最後，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抵抗住了k9999同歸於盡的金芒隱藏超殺，現在的她，柔弱無力。


  「你能放過我么？」安琪兒受傷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渴望之色，這個軟弱無助的女孩，在這一瞬間，流露出一絲憧憬，一絲迷茫。


  「對於我們之間敵對的關係來說，很顯然…。」白炎聳了聳肩，身上漸漸的散發出一陣陣危險的氣息。


  安琪兒內心輕微的掙扎著，可最終還是無力的放棄，沒有人比她更能了解白炎對於組織的仇恨，因為她，同樣是一個改造人，現在說什麼都無濟於事，面對著散發著野獸般氣息白炎，安琪兒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白炎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猛的伸手抓向安琪兒的脖頸。


  「我能…」突然，安琪兒說話了，睜開了美麗的雙眸，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冀：「我能…再抱抱你么？就像…上次在遊樂場那樣。」


  「唔？」白炎有些發懵，腦海中略過無數想法，最終定格在一個想法，那就是：她企圖麻痹自己，給予自己致命一擊或者伺機逃跑。


  可是接下來安琪兒的話卻讓白炎徹底獃滯了…


  「然我在臨死前，再感受一下那種溫暖好不好，那種…舒心的溫暖，我不想從來到這個世界上，就面對著冰冷的機器，冰冷的組織，而死的時候，依舊是保持著這個狀態離去…」說著，安琪兒默默的低下了頭，眼眸中流過一絲哀傷，喃喃著：「上次的相遇，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你永遠感受不到那種溫馨溫暖的感覺，我永遠不會忘記。能…你能…」


  安琪兒欲言又止，終於抬起眼眸，顫聲道：「你能讓我在臨死前再次感受一下那種溫暖么？即便是…」安琪兒身子有些顫抖，喃喃著：「在那之後，你想怎麼樣，扭斷我的脖子，或者捏碎我的心臟，都好…我不會掙扎，真的…一點反抗都不會有…請你答應我好么？」


  白炎只感覺胸口彷彿頂著一塊石頭一樣，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女孩幽幽的嗓音好像在敘述一個凄慘的故事，白炎不得不伸手捂住額頭，好半天，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勉強笑道：「你的話，差點把我蒙蔽了，nests的人…果然都不簡單…遇到一個同病相憐的改造人，確實讓我大失分寸呢…」


  白炎自嘲的笑著，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眼中的殘忍之色已經消逝，雖然那一絲決絕還依舊殘留，但是…


  安琪兒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死死的咬著嘴唇…


  「沒話說了么？那就…」白炎看著徹底放棄抵抗的女孩，眼神中帶著一絲冰冷，可是還帶著一絲失望，複雜至極，如同k，k9999，薇普等改造人一樣，白炎心中始終有那種同情，憐憫，是的，他們同屬於一個悲哀的『物種』，縱使白炎已經徹底被大蛇一族改變了，但是卻不妨礙白炎內心的那種感同身受。


  所以，當白炎遇到k的時候…面對著近在咫尺，落敗后倒在眼前的k，白炎只是慢慢的熄滅火焰，默默的轉身離去。給k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所以，當白炎遇到k9999的時候…看著那如同死狗一般的k9999，他慢慢的把k9999放到擂台上，再沒有一絲攻擊。憐憫，亦或是可笑的天真，總之，他這樣做了。當初的他，真的很希望k9999妥協，奈何，k9999那廉價的自尊，在某些人面前，比世界上任何東西都要值錢。自始至終，不曾改變過。


  所以，當白炎遇到薇普的時候…傾盡全力幫助她，私自陪著她闖入nests的基地，陪著她面對那個被叫做古力查力度的人，幫助她面對了對於她來說最為痛苦和踟躕的決定。槍聲過後，面對著流淚的女子，不忍心再看到一個冰冷殺戮機器的出現，對她說道：做我的姐姐。


  …………


  白炎慢慢低下頭，眼中的那一抹決絕出現了一絲動搖…『這種情緒，絕對不可能是裝出來的…她真的放棄了所有的抵抗，內心的苦楚，真的讓人心悸。我明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為什麼還要執意殺了她…如果是原來的我，那麼也許我早就…早就…』


  白炎默默的想著，想著問題到底出現在哪裡，是什麼讓自己改變這麼大，這根本不是原來的他…最終，白炎眼神中掠過一絲瞭然之色，自嘲的拍了拍額頭，輕聲自語著：「麥卓…你還真是，真是…哎…這種改變，是因為那件被鮮血染透的衣服吧…」白炎暗自嘆了口氣，不知不覺間的變化，自始自終，都是出自麥卓的手筆，潛移默化般，許久之後，當自己猛然發覺時，竟然會驚出一身冷汗。


  安琪兒身體微微的顫抖著，嘴唇被咬的泛白，流出了鮮紅的血絲，閉著絕望的雙眼，等待著審判的到來，可是…等待許久，卻沒有出現想象中的一幕，安琪兒猛的抬起頭，卻發現白炎默默的站在自己身前，不知在回想著什麼，那淡紫色的眼眸中帶著一絲猶豫，一絲掙扎。


  白炎自言自語著：「這雖然對你有些不公平，但是…但是，誒，人總是會變的，都怪你命不好…媽的，我都在想些什麼東西。」白炎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統統趕出腦海，低頭看向那個受傷的小貓，沉聲道：「給我一個理由。」


  安琪兒絕望的眼眸中終於露出了一絲神采，彷彿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可是慢慢的，便再度沉浸下來，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戰場上，兩個人陷入了壓抑的沉默。


  半晌，安琪兒幽幽的話語響起：「我們…是…一類人。」


  安琪兒緊閉著雙眼，等待著最終的結果，蜷縮著身體，頭深深的埋在臂彎里，良久，安琪兒眼中掠過一絲喜色，小心翼翼的用餘光看向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卻突然愣住了。


  因為，白炎面色陰晴不定，看向女孩的眼神極度複雜，成千上萬中情緒掠過，最終，那情緒定格在痛苦。


  安琪兒不敢說話，小心翼翼的看著男人，身子突然一怔，因為，男人的手伸向了安琪兒，安琪兒緊緊的閉上了眼睛，身體瑟瑟發抖。


  白炎的手就在觸碰安琪兒短髮的一剎那，僵僵的停在半空，好像突然回過神來一樣，幻想中那熟悉的精緻美麗面容再度變回了安琪兒那驚恐的面容。


  「起來吧，活著，便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明天，我送你去雇傭軍！你的一切小心思會在那裡無處遁形，千萬不要小看雇傭軍的手段！能否真正的活下來，就看你自己了！」白炎站起身子，邁開的腳步竟然有一絲顫抖。


  那是5年前…「我們是一類人…」


  那是5年前…「明天…我送你去雇傭軍…」


  安琪兒小心翼翼的跟在白炎身後，好奇的聽著白炎喃喃自語…


  星空夜色下，兩個人緩慢的前行著，女子臉上帶著一絲小小的驚慌，一絲小小的好奇，而男子僵硬的臉上卻面無表情，只是，那眼眸中時不時的閃過一絲徹骨的哀傷，轉瞬即逝。


  路途需要具備隨時離開的懸念，才會值得留戀。如同一個人的情跡，總是找不到除自己以外的人為之垂淚。


  （安琪兒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