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後悔了
聶寶瑜把晚餐都擺在了桌上，小家夥的土豆泥用自己的小碗裝著。
小封越今天格外的乖，自己爬上了椅子，自己抱著小碗在吃。
溫緋意沒什麽胃口，敷衍的吃了兩粒米，便一直看著兒子。
“窩又吃花臉了嗎？”
她搖頭，“好吃嗎？”
“沒有媽咪做的好吃。”小家夥咬著勺子，看了看溫緋意，又看了看封湛。
最後指了指封湛麵前的三杯雞，“我想吃那個。”
長桌是沒有轉盤的，要給他夾雞肉，自然要走到封湛身邊。
可是溫緋意說，“寶瑜，給他弄兩塊。”
小家夥跟封湛對視一眼，露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便低頭吃自己的去了。
沒等聶寶瑜動手，封湛自己端著那盤菜走了過來。
菜放在溫緋意麵前，他在小封越的另一側坐下。
封湛給溫緋意夾了一塊，“陳媽做三杯雞是一絕，你一直很喜歡，嚐嚐看。”
肉已經放在她的碗裏。
溫緋意就著米飯，沉默的吃掉了那塊雞肉。
封湛看她沒有抗拒，便說，“是我做的不夠好，沒想清楚便自以為是的做了。”
這些話已經是封湛二十多年來最刻骨的檢討，誰也不會想到，封湛會對別人這樣低三下四。
溫緋意沒反應。
封湛目光微沉，又說，“你說的對，王菲怡的存在的確會影響溫眠之間，可我們是夫妻……”
“我不想聽。”溫緋意終於對他說了第一句話，卻依舊沒有抬頭。
她不聽，堵的到底是誰的心？
隻是溫緋意的嗎，並不，他的心更堵，後悔幾乎要把他淹沒。
他之前還愚蠢的以為，溫緋意介意難受之後會找自己哭訴，可結果不過是自己比她更難受罷了。
封湛堅持的說著，“我們是夫妻，王菲怡是我們要一起跨過去的那道坎。她救過我的命，我沒辦法拿命和下半生還她，隻能用別的方法補償。”
“我吃飽了。”她想放下碗筷，可手腕卻隔著一個兒子被他緊緊攥住。
他的掌心炙熱，“溫緋意，你所有的問題我都可以有解釋，我敢說，敢認錯，你為什麽不敢聽。”
“我不想聽，現在，我隻想相信自己的感覺。”
她冷冷的甩開他的手，將碗筷重重的放在桌麵上，“就算感覺是錯的，我也要任性一次，可以嗎？！”
碗底撞擊桌麵的聲音把小封越嚇了一跳，他抬起頭，無措的視線在她跟封湛之間徘徊。
溫緋意立刻就後悔了。
不該發泄似的放下碗筷，今天也不該在公司踩腫王菲怡的手，更不該當著兒子的麵和封湛爭吵。
他隻是小，卻不是什麽都不知道。
大人在他麵前所表現出來的一切行為都會影響到他的成長，他的性格。
看見她這樣踐踏別人，寶寶長大後會不會覺得，欺負別人是無所謂的事情？
看見她跟封湛吵架，他會不會覺得婚姻本來麵目就是這樣的？
會不會害怕自己被丟下，會不會擔心這個世界對他不再溫柔？
他們之間的事情，不該讓兒子也跟著揪心的。
溫緋意逼著自己坐回椅子上，重新端起了碗，“我沒有生氣，隻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想去做而已。”
小家夥望著她，目光仍舊緊張，好像在考慮她的話的真實性。
如果是別人說這句話，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在騙自己。
可她是溫緋意啊，他最信任的人。
直到看她一口一口的重新吃著碗裏的飯，小家夥緊繃著的小身軀才終於放鬆了下來。
“寶寶還要吃什麽？”
“飽了呢。”一小碗土豆泥已經吃完。
“寶寶真棒。”
她輕聲跟兒子說話，努力掩蓋住自己的異樣。
可她知道，繼續跟封湛相處在一個空間，爭吵免不了的。
不管是包容還是冷靜，她需要冷靜的想清楚，在沒有封湛的地方，好好的想清楚。
快速吃完碗裏的米飯，溫緋意對兒子說，“今晚讓聶寶瑜哄你睡好不好，媽媽也吃完了，想去找小櫻姨姨。媽媽跟小櫻姨姨約好了的，做人不能說話不算話。”
小家夥猶豫了一下，“那明天呢？”
“明天陪你。”
“那好吧。”
溫緋意怕自己控製不住情緒，她什麽都沒收拾，隻拿了包便打算離開。
封湛仍舊坐在那裏，脊背筆直到僵硬。
溫緋意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山間別墅燈火通明，門外漆黑一片，她的背影在封湛眼中一步步走向黑暗。
他猛地站了起來，追了過去“我送你。”
她沒說不要，卻也沒等他。
封湛快步追了過去。
兩人都跑不見了之後，小封越嘴巴一癟，“哇”的哭了出來。
聶寶瑜嚇著了，“你怎麽了，別哭啊，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嘴裏吃的還沒咽幹淨呢，可千萬別嗆著，小祖宗，求你了，別哭了啊。”
小家夥什麽也停不進去，隻有淚珠不停的在滾落。
“這樣，你不哭的話，我偷偷給你吃冰激淩好不好？”
聶寶瑜使出了百戰不殆的殺手鐧，可這次，小封越還是在哭，“媽媽不要爸爸了，窩可怎麽辦鴨……”
……
路燈在地上投下兩道的剪影，從一前一後，到終於並肩。
“我可以給你時間冷靜，但你必須知道，我跟王菲怡以前就什麽都沒有，以後也同樣是什麽都不會發生。”
溫緋意停下腳步，“所以呢，你真的愛我嗎？”
“是。”
“我卻覺得，你愛的好像隻是自己，我跟兒子好像並不那麽重要。但凡你真的愛我，為什麽會用那樣幼稚的手段來對付我。如果真的愛兒子，就不會在他麵前說我們的事情。”
“我們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他知道了又能怎樣？除了當成你的棋子博取同情之外，他還能起什麽作用？”
“我隻是你想解釋什麽，可是沒意義。不是所有事情發生了之後隻靠解釋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的。”
封湛靜默。
溫緋意冷靜的說，“我需要好好想想，你也是。”
她繼續往前走，封湛依舊跟在她身側，邁著不同頻率，卻同樣速度的步伐。
“你還想幹什麽？”
他的聲音被晚風吹得有點啞，“太晚了，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