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忘記,還是隱瞞
握住她的手,封湛神色依舊淡淡的,“走了,回家。”
溫熱的掌心交疊在一起,溫緋意腦海中不停回想著葉蕭在醫院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山間別墅和她離開時幾乎沒有變化。
唯一的變化是她不在,她東西卻一件沒少,反而多了起來。
換季了,主臥的衣帽間裏麵,又多了許多秋季新款,都是她穿的尺碼。
陳媽把家裏安排的井井有條,新衣服全都剪了吊牌,熨燙的妥妥帖帖。
指尖輕撫過這些新衣服,溫緋意想,封湛好像格外篤定他們婚離不了,更篤定她永遠不會離開這裏。
或許……真的是她誤會了什麽。
他們之間會有未來嗎?
……
中午。
秋季的日光已經變得柔和。
溫緋意抱著小封越,靠在陽台的躺椅上,哄著他午睡。
小封越乖乖的靠在她懷裏,難得沒有鬧騰。
她輕輕拍撫著小家夥的後背,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哄著,自己卻不知不覺跟著小家夥一起睡了過去。
陳媽滿眼慈愛,她去拿了薄毯,準備給母子兩人蓋上。
再回來,卻發現封湛已經走在了自己麵前,他臂彎裏也掛著一條毛毯。
自家先生的心思,這兩年多來以來,陳媽要是再看不明白,早就在這個別墅裏混不下去了,更別說成為這個家的管事。
先生明明是在意夫人的,卻總是拉不下麵子,還嘴硬。
陳媽搖頭一笑,又拿著薄毯,悄悄的退了出去。
封湛腿長,幾步便走了過去。
長臂展開毛毯,他動作輕慢的給她蓋上。
無奈他懷裏還鑽了一個小家夥,毛毯把小家夥的腦袋遮的嚴嚴實實。
封湛頓了頓,又揭開被子,把小家夥從她懷裏拎了出來。
小封越睡得又香又甜,忽然被父親拎起,他迷蒙的睜了睜濕漉漉的眼睛。
剛睡著就被人吵醒,小家夥的小嘴一癟,想哭。
可是,看見父親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用深沉冷漠的臉嚇唬他,小家夥又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
不敢哭,怕哭出聲來吵到麻麻,自己會被爸爸揍。
封湛單手抱起兒子,把他丟去了兒童房讓陳媽看著,又走了回去。
溫緋意靠在躺椅裏,她睡的很沉,眉頭緊蹙在一起,似乎又做了什麽不好的夢。
躺椅寬大,足夠母子兩人躺的舒舒服服。
但硬生生擠進去一個一米八幾的封湛,還是顯得狹窄了一點。
封湛將她抱起,自己先躺了下去,讓她靠在自己胸口,這才把毛毯扯了上來,蓋在自己身上。
小封越已經是大男孩了,老是纏著媽媽像什麽話。
小男子漢應該從小養成好習慣,十幾二十年以後,他總歸是要自己娶老婆的。
封湛抱著妻子,緩緩閉上眼睛。
周圍發生的一切並沒有打擾到溫緋意,她始終沉浸在噩夢中。
夢境深處的畫麵實在太過可怕,被他摟在懷中的溫緋意渾身都在發抖。
“我們一起走……”
“一定要回來……”
封湛握住她睡夢中仍然冰冷的手,用毛毯將兩人裹的更緊。
她又做噩夢了。
自從被砸到後腦後,她每次睡著都會沉浸在同一個夢裏。
他以為自己能給她足夠的力量,事實並不能。
他看著她被噩夢纏的越來越深,不停的無意識呢喃,“好……你娶我……一定要回來找我……”
“不要丟下我……我等你……回來。”
封湛倏地睜開眼睛,深邃的眸中漆黑一片,摟住她纖細腰身的手臂不由得收緊了力道。
娶。
她夢裏那個人,果然是個男人。
噩夢深處的恐懼和腰上的痛感交集在一起,溫緋意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慌亂無措的掙紮,拍打著身邊的男人。
直到看見男人襯衣上熟悉的袖扣,她才稍許冷靜下來。
是封湛……
幸好是封湛。
封湛定定的望著她,“你又夢見什麽了?”
她冷汗不停的順著額頭滴落。
——有人追著我,好多人追著我,他們好像要殺了我,又好像要折磨我。
“那夢裏的男人呢?和你一起跑的男人,他丟下你了?”
——不記得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夢境中唯一留給大腦的記憶,就隻有本能的恐懼,就好像那一切曾經真實的發生過似的。
“不記得了?”
忘記了,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她死死抓著封湛的衣袖,像是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她顫抖著,用力的搖頭。
封湛沉沉的盯著她的臉看了許久。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忘記了,還是在刻意隱瞞著什麽。
兩個人緊密依偎著躺在一張躺椅裏麵,肉體相貼的溫度讓溫緋意一點點冷靜下來。
而封湛卻變得意味不明。
她握住封湛衣袖的手始終沒有鬆開,指尖順著他的衣袖下移,指腹輕輕觸到他的手背。
心理太過虛弱的時候總是想要抓住些什麽,她想握住他手,去試著信任葉蕭告訴她的那些話。
隻是還沒握住他的手,封湛已經將她從自己身上抱開,從躺椅上走了下去。
他說,“我去看看小封越,他一個人睡覺陳媽也不知道管不管得住。”
剛才還很擁擠的躺椅,一瞬間又空蕩蕩的。
溫緋意僵住,她直愣愣望著自己冰冷的手。
她一直低著頭,看不到他雖然往外走,卻在頻頻回頭。
她的腦海中再度浮現出葉蕭對她說的那些話,可封湛變化不定的態度實在沒辦法讓她放手一搏。
好累。
她無力的靠在躺椅上,想著這兩年來發生的一切,總也算不清,到底是誰的錯。
又或許,其實他們誰都沒錯。
重新回到山間別墅,陳媽原以為這對小夫妻之間的關係會有些改善。
但他們又像是回到了幾個月前的樣子。
溫緋意總是一個人孤獨的守著這個偌大的別墅,而封湛,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像兩年前一樣。
就算回來,封湛也隻是過個夜,第二天就正常去公司。好像之前為了陪夫人養病,半個多月沒去公司露麵的人不是他似的。
陳媽隱約覺察到先生好像在介意什麽。
可誰也不知道,先生到底在介意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