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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初入襄陽

  馬蘭是李平營內一哨二隊的試隊長,今年已經十八了,他是陝西人,個子雖不高,大概隻有1米65左右,但長得非常瓷實,皮膚黝黑而緊實,臉圓圓的,小眼睛,一看就很彪悍。


  ??他哥哥叫馬永,略長他幾歲,是李平營內三哨的試哨長,個頭比馬蘭高些,臉卻是方方的,濃眉大目,身形略壯,看起來甚為老誠,若他們不說,旁人是很難看出倆人是親兄弟的。


  ??馬蘭自小家境還算殷實,承襲陝西多地尚武的民風,他自小也是習得些武藝,刀、箭都會使得,等閑十幾個壯漢輕易都近不了身,這等手段平常年景隻是途耗錢糧,亂世卻是保命的手段。


  ??前些年,大明天災人禍連年不斷,陝西更是重災區,最後亂民四起,陝西大部分地區都被戰火淹沒,更是出了很多在大明響當當的巨寇。


  ??幾年前,馬蘭的家鄉終不可避免的也被戰亂波及,官軍、義軍、賊匪往來打得不可開交,他家的村子也徹底毀於亂軍,父老鄉親很多都被亂軍殺死,他和長兄以及二哥,還有村中的幾個兄弟殺出一條血路,逃了出來。


  ??為了活下去,他們幾輕輾轉流離。曾委身於多支賊軍之中,但賊軍不事生產,隻知殺戮搶掠,終被他們所不齒,因而都憤然離去。也投過幾路官軍,但又多不被信任而無所成,又一次次隨著官軍被打垮而終無定所。最艱難時甚至落草為寇,二哥和同村的兄弟也一個個或因戰或因病而死去,隻餘他和長兄二人相依為命。


  ??直到去年底,他們兄弟二人才投到了如雷貫耳的名將左良玉軍中,不想這才半年,這偌大的左良玉大軍竟也垮了,所幸他們兄弟命還在。


  ??一個多月前,他和兄長馬永憑著豐富的跑路經驗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本來憑著二人的本事到哪裏不是混得快活,可他搞不懂他那兄長被什麽蒙了心,混在趙進的小隊伍中逃了幾天命後,竟然不願意走了。


  ??再投入左良玉軍中,本他也沒什麽意見。


  ??他早看開了,到哪裏不是混口飯吃,且這左良玉軍中規矩不多,還寬鬆得很,部屬更是很多都是吸降納叛而來,對他們這等人也無甚大的防範,倒也逍遙的很。


  ??可這趙進左右不過一個小小的哨長,又如何值得投奔,但他實在拗不過兄長。大哥從小就對自己愛護非常,他也更是一向聽大哥慣了,實在沒法,隻能陪著,等哪日安穩了再勸大哥轉投強主也不遲。


  ??可誰曾想,這趙進也不知休了什麽福分,竟入了左良玉將軍的法眼,被擢升了遊擊。他們暫時安身的小隊也升了總,那把總李平倒也會識人,讓兄長當了試哨長、讓他也當了試隊長,試就試唄!他們當年在賊軍中也是帶過隊伍的,不驅兵殺戮時,日子也過得很是滋潤。


  ??馬蘭家破時本就年紀尚小,這幾年又始終生活在打打殺殺中,自認已經看慣了生死,所以向來不喜受人約束,也不愛拿什麽主意,隻要跟著大哥就行。


  ??可前段時間他被任命當了試隊長,卻又不和大哥在一個哨內,更被大哥推薦出去帶兵遊走鄉間,還居然說是放心,肯定能回來。


  ??這差事可把他折騰的夠嗆,他從來都是跟在大哥身邊廝混,哪裏獨自領軍出行過呀!自已保命雖然還行,可還得煩心手下的一幫人的安危,更得有些收獲,這讓他簡直頭如鬥大。他可不想落了大哥的麵子,空手而回,讓那比兄長還小的小把總看輕。


  ??結果出去這些日子,他每日覺都睡不安生,天天腦袋都快琢磨破了,好在不僅順當的回來了,也有了不小的收獲,讓大哥很是欣慰。


  ??哪想回來後,卻仍不得消停,他仍要操心手下的一幫兄弟,這讓他頗不適應,幾次想調到他大哥那一哨去聽命,卻都直接讓他大哥給否決了,讓他很是鬱悶。


  ??更鬱悶的還是攤上了李平這等能折騰的上官,天天受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活罪。


  ??逃命的路上,隻看這廝四處張羅,年紀雖是不大,卻很有章法,又識文會算,說話又有條理,還以為遇上了一個明事善幹的頭目。尤其是後來帶著他們在山中轉悠的十來日,又是匡扶正義,又是懲惡揚善,做人做事每每出人意料,確實讓他很是刮目相看,暗暗的頗為敬服。


  ??誰曾想,安頓下來後,這廝竟變得如此能折磨人,簡直就是一個瘋子。


  ??哪有如此編練營伍的,簡直聞所未聞。


  ??從山中募兵回來已二十多天了,這李把總就沒消停過,從每天起床一直到晚上睡覺,他把所有的時間都給大家安排的滿滿的,他給所有的事情都立了很多規矩,他讓所有的人都不再適應自己,即便是睡覺,他也讓什長以上的軍官們都睡不安寧。


  ??現在,他們每天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安排得也太飽滿了,需要他們這些軍官去精心的安排布置才行。


  ??早上起床後,眾軍要以哨為單位一起跑一小會兒,跑完步後還要收拾好屋外屋內的衛生;白天是集體反複的隊列訓練和收拾營內區域的衛生,還要去輪流去做搭建營房、搬運物資之類的苦活;然後每個人還要學習算術,在地上去寫那些奇奇怪怪的鬼畫符式的數字,晚上還要去學那音調奇怪的歌曲;睡覺後,軍官還要檢查哨兵執勤和監督哨兵換崗,實在是忙得不可開交。


  ??且更讓人難以適應的還是,這李把總要求的每一項都還有著一大堆規矩,左一個規定右一個要求,把人搞得有如被一個人操控的一大群提線木偶般。


  ??你說,跑步就跑步唄,隊列就隊列唄,額滴娘啊!還須齊得跟一個人才行。手怎麽放、腿怎麽邁竟都有規定,而且細得沒邊兒,這可能嗎?就是站著,現在叫站軍姿,各種要求也一大堆,從頭到腳每一地方怎麽擺都給你規定好了,一絲不能出錯。


  ??個人洗沒洗澡、衣服幹不幹淨、有沒有虱子、指甲長不長、頭發油膩不油膩也都統統在管束範圍之列,就連屙屎撒尿,都不能亂來,需得必須去茅廁才行。


  ??這各種規矩和事情讓你聽著頭皮就發麻,不服號令都一律被軍法處置。在這等小事上,這李把總完全是不近人情的,就像是一個凶神惡煞,臉整日陰陰的,每天都有人當眾被鞭打或當眾做檢討,什長以上軍官因屢次犯錯被免職的已經有好幾個了。


  ??好吧!咱也承認,自打營區和人都幹淨了後,身上確實舒服多了,再也不用去每天撓這兒撓那兒,抓那些惱人的小蟲蟲了。


  ??也不能說一無是處,哎,一言難盡啊!

  ??現在,馬蘭隊長已在強烈的陽光下筆直的站了快二刻的時間了,汗水正順著他的臉頰不停的向下流淌,有如小蟲在爬一樣,他的心中正有無數的草泥馬在瘋狂的奔騰,但他卻一動也不能動,那個傻子劉三正拿著鞭子虎視眈眈的在隊列中來回巡視,隻要發現有人亂動就一鞭子下去,並還要加罰半刻的時間。


  ??他隻能直勾勾的盯著對麵同樣挺拔站立的把總李平。隻希望他今日身體不適挺不下去,快些說停。他寧肯去走那兒木呆呆的隊列,也不願意再受這等活罪,實在太難受了。他不明白這麽做有什麽意義,兄長的解釋他也完全聽不進去,也理解不了,他隻是覺得這一切都如兒戲般荒唐。


  ??營伍能打才是根本,刀箭之技才是仰仗。


  ??這李把總每日隻見搞這些旁門左道,隻把大家限製的死死的,卻不見領著大家好好練習搏擊之術,也不知有個球用?這不就是那個什麽,對,舍本逐末麽。像前日,他去史明把總營中辦差看到的那種熱鬧非凡、歡聲雷動、眾軍比試角力,那才是練兵的正途。


  ??唉!可他大哥也不知被什麽迷了心智,對這等生活竟還覺得好,對李平還敬佩。每日幹得熱火朝天不說,更是尋著機會整日到把李把總那裏看還有什麽吩咐,什麽事情都搶著去幹,但凡看到他在偷懶、不上心,不用他的哨長段強來說,他就先敦敦教導上了。


  ??馬蘭也不知心中翻滾到第幾遍牢騷時,一聲長長的哨音終於響起,軍姿訓練終於結束了。剛才還挺拔的四百多軍漢登時一蜂窩式的散了,人們爭先到周邊的陰涼處納涼。


  ??用井水使勁的衝洗了半天臉後,馬蘭看見大哥走到他身邊並把一個煮雞蛋塞入他的手中,馬蘭順勢就往回推,“哥,不用,俺吃好了。”


  ??馬永立即用另一隻手一起去擋住弟弟推回來的雞蛋,抬高著語氣不容拒絕道:“拿好了。你還小,還得長身體!一會兒以哨為單位組織隊列訓練,哥哥我主要在邊上監管,比你輕鬆得多!你吃了,喊口令也更有底氣,指揮的時候可不能再丟人了。”說完,馬永繃著臉抽了手轉身就走。


  ??這煮雞蛋,在他們總內,每天隊長以上軍官都可以領到一個,是把總李平專門安排的福利,至於其他人每七天才能輪到發一個。


  ??拿著雞蛋,馬蘭歎了口氣,嘟囔了一句“俺已經長大了,都能獨自領兵了!”然後又很是無奈的剝了皮,一口吞下。他心裏清楚,在大哥眼中自己永遠都長不大。


  ??給隊列喊口令,是當下馬蘭最頭疼的事,按規矩每次全哨隊列訓練,他們隊長以上的軍官都要對全哨進行輪流指揮。


  ??看著把總李平每次喊著都是簡單又氣場很足,可到了他們學著喊來就慘不忍睹了。而馬蘭又是這些軍官中喊號子水平倒著數的,畢竟他集訓的時間最短,他去鄉間征兵時,別人都先學了好些天了。他常常喊著喊著就大腦一片空白,蒙圈了,左、右和立定的時機老是出錯,這讓他很沒麵子。


  ??一聲長長的哨聲再次響起,接著的是哨長段強破鑼似的嗓音響起:“一哨,全體麵向我成橫隊集合。”馬蘭隻能硬起頭皮向院子中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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