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被窩裏的溫柔
藍澤筠自打進了這蠻荒之地,日子倒也過的安穩,並沒有吃什麽苦頭,每日好吃好喝的被伺候著,想去哪裏,基本都可以,還算自由。
蠻荒之外的軍隊步步緊逼,妖族終於有了動靜,百青這些日子,也算是徹底忙了起來,前些日子,還每天來找藍澤筠嘮嗑,這些天徹底沒了音信。
今夜,整個宮殿裏依舊黑漆漆一片,冷冷清清,沒有什麽煙火氣息。這個地方就像是暗黑森林一樣,藍澤筠仿佛又找到了眼睛看不見,在暗黑森林中,摸索前進的日子。滿世界的飄零,看不清出路,這一刻還活著,也許下一刻就死掉了。
說來她好像真的沒看清楚過百青,從遇到的那一刻就沒有,那個人仿佛將心裏所有的想法全部鎖在最深處,除了自己,外人不能撼動一分,如此想來,也許從遇到的那一刻,百青便知道她要去南鳶,南鳶皇宮裏發生的一切,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戲碼,而在昆侖,她以為的巧遇,誰又知道不是百青自己設計的。至於昆侖所發生的一切一切,似乎都有了依據,還有李慕師姐,那個叫她心心念念,放下心中的仇恨,心甘情願為之赴死的故友,恐怕就是百青了。
藍澤筠越想越睡不著,心中就像是有千萬種頭緒,捉摸不透,她翻了個身,麵朝床裏麵睜開眼睛,思索到:這個時間,也不知道白姨和雨曦究竟在做什麽。要是雨曦知道她不見了,恐怕要緊張的哭了。如今大戰之際,自己被擒,若是他們知道自己身在蠻荒,會不會隻身前來。還有他…不知道有沒有看到桃花林房中的信。這個時間,他應該已經睡了吧。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藍澤筠正在想著,突然感覺到緯幔輕輕飄動了兩下,而後一絲涼風慢慢透了進來。
藍澤筠立刻警惕起來,從枕頭底下摸出一隻鋒利的玉簪。如今身在蠻荒,她基本可以說是靈力全無,隻能靠出其不意製敵!
身旁的緯幔又輕輕顫動了兩下,藍澤筠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身後冰涼之意更加強盛,似乎有一道目光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藍澤筠立刻閉上眼睛假寐。
那人端詳了藍澤筠一會兒,見其沒有動作,睡的正香,於是往床上靠了靠。
藍澤筠趁此,立刻睜眼,而後握著手裏的玉簪,使足力氣,朝著來人刺了過去。
隻是那人似乎有所防備,玉簪未接近他分毫,藍澤筠的手肘就被他整個捏住。
“幾日不見,警惕性倒是一點兒也沒少,為師很是欣慰。”
藍澤筠聽到來人說話,整個人都定在了原地,耳朵裏來來回回環繞著他的聲音。而後身體徹底放鬆了下來。
“先生??你怎麽會在這裏?”
藍澤筠往黑暗之中望了望,可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
度落笑了笑,然後從懷中掏出一顆綠幽幽的,發著光的小珠子,這片天地瞬間亮堂起來,閃爍著微弱的瑩瑩之光。
藍澤筠看著剛剛想到的輪廓此刻一點一點慢慢出現在自己麵前。那張絕美的臉,那雙藏著浩瀚星海的眼睛,她每天都想著念著,此刻竟然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麵前了!
“我想你了,所以過來找你。”
度落說的極其自然真誠,可偏偏每一個字都刻在了藍澤筠的心裏,他想她了,所以不管萬水千山,人間蠻荒,隻要她在的地方,哪怕跨越山海結界,他都一定會來!
藍澤筠咬了咬嘴唇,小臉兒已經紅了一大片。目光來回閃爍,不敢看度落。
“先生,快把珠子收了吧…外麵會看到光的。”
度落見藍澤筠左顧而言其他,就是不回自己的話,隻好笑了笑,道:“怕什麽,我這珠子,光照範圍不超過三尺,他們看不見的。”
藍澤筠點了點頭,隻覺得心中多日的不安徹底消散,隻要有他在,不論在哪裏,都很安心。
“先生……先生一路辛苦了。”
“確實辛苦,將近十日不眠不休,所以…好徒兒還不快讓個位置,讓先生好好休息一下。”
度落看著藍澤筠,麵如常色的說著。藍澤筠看了看度落的臉龐,眉宇之間確實多了一些疲勞之色,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睛裏也多了幾天紅紅的血絲,平日裏服服帖帖的青絲,被風吹亂了幾分,就連下巴上也出現了一些短短的青色胡渣兒。
藍澤筠心裏有些心疼,趕快往裏麵挪了挪,然後掀開被子,示意度落躺進來。
度落挑了挑眉,脫了靴子,平整的躺在外側床上,藍澤筠趕快把被子蓋了上去。被窩之中,還有些殘存的溫意,度落身上帶來的涼意立刻被融解消散。
藍澤筠目光直戳戳的盯著度落,就像是要將他盯出一個洞來。
度落嘴角輕輕一彎,閉著眼睛道:“別看了,你這樣不累啊?”
藍澤筠偷瞄被發現,隨即收回目光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回道:“先生可知那個妖族的二殿下是誰?”
度落聞言,道:“你見過了?”
“見過了,原來颯必蘇就是百青,就是我在上越認識的那個朋友。原來兜兜轉轉,最終是他,先生,我身上可真有什麽秘密?”
度落聽到這裏,終於睜開了眼睛,看著藍澤筠道:“這麽說,想必他已經知道了?怪不得外麵風雨欲來,蠻荒之內,還在鼓樂笙歌。”
藍澤筠聽了,愈加好奇:“所以,先生,究竟是什麽秘密?”
度落聞言,挑了一下眉頭,笑道:“真想知道?不用著急,也許過不了幾天,你自然會知道,到時候,不管如何,隻需記得,你有我保著,不管
是誰,都不能傷你分毫。”
度落的話擲地有聲,話語裏帶著堅定與威嚴,更像是一句二人之間的承諾。
藍澤筠心裏就像是流過一股溫泉,暖暖的,嘴巴不自覺的揚起,正要說什麽,忽而被度落一把壓倒,屋內原本還亮著的一絲微光也瞬間按了下去。
度落的手摟的極緊,二人離得極近,藍澤筠甚至能夠感受到度落勻稱輕微的鼻息。這不由得叫她想起來上越觀燈節萬柳橋畫舫之中,那個被加深的吻。
藍澤筠越想,心跳的越快,就連呼吸也快了幾分。忽而門口傳來幾步極其輕盈的腳步聲。百青站在門口停頓了一會兒,見屋內沒有動靜,隨即伸手敲了敲門,道:“澤筠,你睡了嗎?”
屋內依舊沒有動靜,百青又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離去。
約莫三刻鍾,藍澤筠都僵在床上,一動不動,直到屋外徹底沒了動靜,這才慢慢往床裏麵挪了挪,離度落遠了一些。
誰料度落輕笑一聲,然後伸手一撈,順著腰肢便將藍澤筠一把拉了過來。本來還有的一點兒距離,這回徹底消失。
藍澤筠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從度落身體上散發出來的溫度,此時她整個人都窩在度落的懷裏,頭枕著度落的胳膊。
藍澤筠緊張的語無倫次,組織了半天語言,結果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不過更讓人震驚的是,度落竟然動了動,將自己的頭埋進了藍澤筠修長的脖頸裏,對著藍澤筠發紅的小耳朵,呢喃道:“你留的信,我看到了。”
此話一出,藍澤筠全身上下,出了一層汗,此刻她倒寧願那封信,沒有被看見,等到此役過後,她定然會將它拿走毀掉!
“先生……你別誤會……其實那封信就是……就是……我…我隨便寫的,隨便寫的!可千萬別當真了。您可是萬尊之軀,徒兒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褻瀆您啊!”
藍澤筠緊張的解釋著,一句話,磕磕絆絆,硬是說不完整。
度落聞言,嘴角上揚,輕聲道:“若是我想褻瀆你呢?你可願意?”
“我………我………我…!!”
藍澤筠被嚇了一跳,在哪裏“我”可半天,也沒有下文。
“瓊樓高闕不可攀,贈君相思不可知,攜星帶月賞冬雪,夏花秋菊山河廣,共乘…”
度落還沒說完,就被藍澤筠捂住了嘴巴,溫熱的氣體噴灑在藍澤筠的手上,她心裏莫名生出一絲羞怒來。
度落見此,笑了笑,拉開藍澤筠的手,笑道:“怎麽,敢寫不敢讓我念?我瞧著寫的挺好的,小丫頭,我的心亦是如你一般。見了你便再也裝不下別人了。”
度落的語氣,溫柔的能恰出誰來,藍澤筠滿麵紅光,心裏卻是欣喜的,低聲問道:“先生比我
活了這麽久,這話……怕是說了無數遍了吧。”
度落聽了,“嗯”了一聲,見藍澤筠身子立刻頓了頓,這才繼續道:“我確實活了許久了,這世間滄海桑田,多多少少,有些看厭倦了,隻是…這話嘛,當真是隻對你一人說過。恐怕日後也隻能對你一人說了。”
黑色緯幔外,依舊冰冰冷冷,毫無聲息,可偏偏這緯幔之內,溫暖靜謐,甜蜜和諧。二人相擁而眠,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如星如月,如花如雪,朝朝暮暮,長久不息,恒古不變的山河萬川,瞬息萬變的蒼茫大地,鬥轉星移,乾坤變化。隻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朝暮雙人,不離不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