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雨落狂流之夜（終 其一）【且看我空血續航】
此刻，脫離奧丁追擊的顧奕有些疲累，渾渾噩噩的靈魂逐漸墜入意識深處，耳邊有龍蛇在嘶吼，像是雷霆在顱內炸響，混亂的低語在回旋纏繞，狂亂的低笑回蕩在腦海。
??暗金色瞳孔少女木著臉，半靠在牆上，一動不動，恍惚的眼瞳中有如流動著熔化的黃金。
??惡鬼麵部的漆黑色鱗甲一片片掉落，露出深黑色麵甲之下的柔軟的蒼白小臉，如同從幽冥爬中的惡鬼忽而化為柔弱纖細的少女。
??少女身後是一雙殘破而巨大的骨翼，一隻骨翼僅僅剩下短短的骨茬，另一隻無力的垂落下來，洞穿身後破敗灰暗的房屋，將追尋而來的死侍撕裂。
??殘破而巨大的骨翼已經開始寸寸崩裂，僅剩的骨翼也開始一片片的剝落，一片片的化為飛灰。
??那是少女被岡格尼爾貫穿的遺禍，即使是僅僅勉強洞穿第一層骨翼，劃破第二層骨翼的表層。
??但是來自於命中注定的死亡，來自大神奧丁的岡格尼爾，來自命運的貫穿與死亡。或許顧奕的雙翼根本不應該阻擋住昆古尼爾，但是來自孿生的另一半雙生子的力量，讓顧奕擋住了昆古尼爾的貫穿。
??岡格尼爾所攜帶的死亡，讓顧奕的雙翼一寸寸的崩裂，在戰鬥中被奧丁硬生生的扯下一隻骨翼。即使是另一隻骨翼，也在開始崩解，一寸寸的化為飛灰。
??少女身上的鱗甲已經所剩無幾，無論是突圍時被死侍剜去、扯下，還是被昆古尼爾所攜帶著的死亡氣息侵蝕，機能開始消退，身體開始崩潰。
??少女無力的突破青黑色的霧氣的纏繞，跌入隱藏在一株很大很大的枯萎的老梧桐樹下的，老化嚴重的破敗房屋。少女無力的依靠在灰敗的牆上，眼前有些發黑，意識微微沉淪。
??恍惚間，少女好像看到，繁茂的綠色梧桐樹在暴雨中搖擺，看到葉下避雨的蟬被狂風卷起，有青綠的樹葉被狂風卷起，濕漉漉的樹葉拍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屋內有黑發的少女孤獨的仰頭，靜靜的看著外麵狂舞的閃電。
??那居然是一麵巨大的天窗，窗外枝狀的閃電閃耀、墜落。刺目的電光透過窗子向著地麵上投下樹葉的陰影，像是追捕她的黑影的利爪似的，閃電再次閃耀，顧奕注意到天窗的窗框好像有些鏽蝕。
??這裏大概是少女生活起居的地方，一張擺在屋子正中央的白色大床，平整的，沒有一絲皺褶的純白色的床單，純白色的被褥疊成整整齊齊的方塊狀，就連枕頭也是純白色的。一個老式的五鬥櫃立在角落裏，全部家具就隻有這些。
??“真的不應該是一個小小的女孩子該住的地方。”銀發的少女默默想到。
??幻境中的少女推開了窗戶，濕潤的寒風灌進來，遊走在屋子的每個角落。窗簾很美，是白色的蕾絲紗簾和深青色的絨簾，住在這樣屋子裏的人當然會很在意窗簾吧？連台電視都沒有，於是一個人的時候會常常坐在床上看著夕陽落下吧？夜深的時候得把窗戶遮得嚴嚴實實的吧？否則……會害怕吧？
??銀發的少女驀然睜開燦金的眸子，黑袍的告死天使悄然而至，有狂風破開青黑色的霧氣，黑袍下的漆黑指甲劃破風雨，攜帶著清寒的鋒芒，在尖嘯的風聲將危險的訊息帶給少女之前，在掀起的狂風卷起少女的長發之前，漆黑的天使已經將尖銳的指甲點在了少女眉心之上。
??尚且殘存的骨質麵甲一寸寸的掉落，但還是承受住了致命的奇襲。
??少女雙耳流出鮮血，雙耳裏麵滿是如雷一般的轟鳴，少女聽不到世界上的一切的聲音，寂靜又喧鬧，平靜又噪雜，無聲又震耳欲聾。
??少女撲倒眼前的黑影，像是熱戀的情侶之間的親熱，又像是野獸之間生死搏殺。黑影與少女的搏殺中，在少女扯黑影頭顱之前，黑影的利爪也貫穿了少女的鎖骨，連帶著少女的肩胛骨也一同斷裂。
??長時間劇烈的生死搏殺讓顧奕精疲力竭，就連站立搏殺的精力都仿佛抽盡，意識都有些模糊。
??但少女忽然清醒過來，她明白，這裏是這個巨大的尼伯龍根脆弱的一點，是尼伯龍根的出口，也是尼伯龍根的入口。她之前的幻境，是真實世界上的真實情景，有一個黑發的，孤獨的少女在等待人回家……
??是誰呢？是被暴雨困住的家人吧。
??少女勉強站起，眼角微微抽搐，白皙的右臂無力的垂下，在剛剛的生死搏殺，黑影不僅將少女右肩貫穿，鋒利的指甲也將少女的臉頰撕出一道長長的血痕。絕美的傾世仙顏被狹長的血痕汙濁，像是絕世的和氏璧被摔碎，出現了一縷瑕疵，淡化了幾絲超然與仙氣，添加了幾分凜然與冷漠。
??少女扶住長刀，進行高速的深呼吸，巨量的空氣被少女纖薄的身體吸入，又在下一刻排出。在少女呼吸的時候，也在號令天地，強迫天地將日月吞吐。
??周圍的所有空氣都被吸納進這個領域之中，高度壓縮的空氣在少女纖竹般的身影周圍中形成肉眼可見的渦流。
??高速流動的風卷起巨量的塵土，即使是如同瀑布一般的雨流，也不能阻擋扶搖而上的塵埃，就像是神靈在揮舞長槍，從天宇將人間貫穿。
??但那隻是被點燃的風之精靈在狂怒的掙紮，狂亂而熾熱的熾紅高熱氣流，環繞在少女身周，像是燃燒的鳳凰從烈火中複生，又像是熾紅的隕石由地而上，從地升天，逆火升天！
??灼熱的熱浪如同萬箭齊發，帶走圍繞在少女身周，如同潮水的黑影的血肉。
??熾熱的高溫氣流輕柔的拂過身周的黑影，那些黑影像是被無數燒紅的刀劍揮舞而過，黑袍下的軀體先是極速枯萎，緊接著一寸寸剝落，灰灰而去。
??這是極致的權與力，這是足以弑殺君王，斬殺神靈的力量。
??在《龍族》世界之中，無論君王是否完整，狀態是否全盛，思維無論是幼稚還是成熟，但僅憑天生就被賦予的力量。就足矣登頂王座。
??在這個戰場上，在少女與奧丁的死戰中，這些死侍就太過弱小了，即使是少女精疲力竭，重傷乃至於近要垂死，但是對於那些沒有掌握權柄的，失去人類最為寶貴的智慧，隻餘下野獸本能的廝殺本能，即使是混血種中最為強大的混血君主級別的高級死侍，也是如同螻蟻塵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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