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往事如煙2
場景中那個美麗而溫柔的女子一天比一天憔悴下去,讓場景邊上的兩個男子黯然失色,帶著一股濃厚的悲哀。
這個女子,一如天下所有的母親一般,不論別人說什麽,都深深愛著她的兩個孩子。
二人從生下來開始仿佛就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在床榻上睜著眸子,安靜而乖巧的看著麵前同樣美的不像話的女子。
雖是同胞而生,可兩人看上去卻一點都不像,隻不過眉宇間的那股不羈卻是如出一轍,還有同樣是琥珀色中帶了魅惑的眸子。
就這樣,夏流雲,這個當年被夏家家主隱藏的嚴嚴實實的男嬰就這麽在角落中長大。
同夏流雲不同,因為是夏家嫡子,所以從出生那天起就備受關注。當時神殿之人的預言幾乎傳遍了整個帝都,紛紛前來道喜,看著夏流蕭從小便俊郎魅惑的容貌,讚不絕口。
逐漸,兩個男嬰以不同的方式長大。
夏流雲成日隻是在母親的院落中安靜而乖巧的待著,聽話的讓人心疼。那個美麗溫柔的女子,便也將更多的愛都給了這個她苦苦哀求才活下來的男孩。
不知是因為血緣還是因為什麽的緣故,從小起,夏流蕭便異常在乎這個同他出生相差幾秒而命運卻截然不同的弟弟。
不論在外麵幹什麽,都隻是想著趕緊結束回去找那個乖巧而美麗的男孩。
“哥。”
在場景中,小小的夏流雲看起來圓嘟嘟的,手中捧著一本書,靠在院落門前,琥珀色的眸子時不時的朝著四周看一眼,想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在他的世界裏,隻有母親和哥哥兩個人。
關於父親他隻是遠遠的見過一麵,高大而威嚴,也成了他心中小小的期盼。他想做父親那般的人,在官場翻雲覆雨,處事不驚。
那個一直等待的男孩終於匆匆忙忙趕回來,臉上沒了在外麵時的淡漠表情,取而代之的是臉上溫暖明亮的笑容,似乎將微微有些陰沉的天都照亮。
雖然隻是大了幾秒鍾而已,但夏流蕭確實有一副當哥哥的模樣,伸手摸了摸門口小男孩微涼的臉蛋,“外麵冷,以後回屋裏等。”
說罷後,便牽起男孩的手回了屋中,從懷裏拿出方才派人出去買的桂花糕,“呐,你愛吃的。”
“謝謝哥。”
二人再大些,夏家家主便安排了法師,煉藥師等前來接受夏家所有子弟全部都需學習的課程。
大殿中。
“若家主不允流雲同我前去,那我便寧願不去。”
長開了些的夏流蕭已經有了現在的模樣,一對狐狸眼上挑,身量修長,一舉一動間俱是雍容華貴,風姿綽約。
不過,那跪在大殿中的男子眸色堅定,唇角的笑容冰冷,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就連那聲家主叫的,都煞是隨意,似乎這個給了他生命男子對他來說無足輕重。
他心裏,隻有流雲曾問過他的話。
哥,為什麽我不能出這個院落,我好想見爹爹,跟他說,我以後也要和他一樣厲害。
這句話,讓早早便知曉了一切的夏流蕭心中某一塊地方劇痛。
是啊,他們有什麽錯,一出生,便受人擺布,接受已經安排好了的被人叫做宿命的東西。
在這裏,不好麽,官場奸詐,流雲不適合。
不,流雲要當和爹爹一般的人,那樣以後才能保護哥。
小小的少年語氣堅定,可他並不知道他口口聲聲的爹爹,根本都沒有打算看他活過成年。就算夏流雲能夠堅持到那會兒,夏家家主也定然會派人解決了流雲。
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可是無力改變,隻能在這裏盡量滿足那個男孩的一點期望。
“蕭兒。你應該知進退,知道什麽才是重要的,什麽東西對於你又根本不值一提。”
夏家家主一開始雖也覺雙胎不吉,可夏流蕭是嫡子,又聰穎好學,小小年紀處事手段便已十分沉穩,甚至連他都不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心裏在想什麽。
他語重心長,根本沒有想過答應。
可大殿中央的那個男子卻依舊執拗,“孰重孰輕,我心裏清楚,無需家主提醒。但,流雲不去,我便不去。”
年紀仍小的男孩語氣中帶了執著,斬釘截鐵。
那一聲聲的家主,讓上位那個威嚴的男子身子僵硬,看了半晌之後隻是一聲歎息。
最後,夏流雲以小廝的身份同夏流蕭一起,學凝聚靈力,學手段學心計,學夏家人應當學的所有處事。
不論是什麽,夏流雲都學的極快,但夏流蕭有意幫他遮掩,但最後夏流雲仿佛也知道,自己若是做的太出色便會為自己惹來災禍,從此便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中,背後一次又一次的練習著。
他要上到高處,來保護那個溫柔如水的哥哥。
場景轉換之間,夏流雲也看到了在他夢境中反複出現的場麵,那些場麵在他眼前都變得無比清晰起來。
夏流蕭帶他到帝都周圍林中,談天說地,避開周圍所有的視線。
這段時間,大概是二人小時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一同出生的兩人,不同的待遇,夏流雲從未多說一句。自從他問了一次母親後見母親落淚,他便再也不提及。
這樣的夏流雲,乖巧的讓人心疼,又聰穎的讓人可惜。
他和夏流蕭一樣,天賦異常,不論什麽東西都學的極快,眉宇間也逐漸變得成熟起來。那些古書中的奇門八卦,一看便懂。
隻是在夏流蕭和那女子麵前,這個男孩永遠都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哥,明日是我八歲生辰,你會來麽?”
再往大些,夏流蕭在家族中似乎就變得極其重要起來,家主不論去做什麽都愛找他在一邊看著,看那些黑暗肮髒的手段,看那些你來我往的心計。
而夏流蕭在男孩麵前依舊是那個溫柔的男子,笑意淺淡,會包容到答應他的所有要求。
家族的重視,常常,讓夏流雲想見夏流蕭時變得無比困難。
“會。”
簡單的一句話,讓微微低他一點的男孩霎時綻放出笑容,“好。”
本來夏流蕭以為,他最愛的弟弟會這般平安的長到成年,結果就在八歲生辰的前一天,流雲消失,無影無蹤。
在幻境中的眾人站在原地,看著場景不停的轉換,看著表情溫柔的夏流蕭,不知如何將他和現在這個邪魅男子放在一起。
夏流雲表情僵硬,唇角上的笑容卻未曾放下。
那個夢境中的男子,原來為他做了那麽多。
想著,夏流雲不由自主望向一邊的男子,同時,夏流蕭琥珀色的眸子也微微挑起,悠然一笑。
“哥。”
“嗯。”
簡單的兩個字,空中有著淡淡的溫暖氣息,一如從前,沒有因為時間隔了這麽久而有一絲一毫的生疏。
對於夏流蕭來說,他每日的努力都和當初那個男孩有關,有些事,清晰的如同昨日方才過去。
對於夏流雲來說,每晚陪伴他的夢,那個溫柔的男子,帶了與生俱來的熟稔。
就像,他們從來都沒有被分開過一般。
畢竟,血脈相連,該見的人終究會見。
“當年,你完全不知?”
漓未央似乎沒想到夏家家主做起事來手段如此雷厲風行,有些感慨的問道。
夏流蕭眉頭一挑,“若我有所察覺,現在不會是這樣。”
方才說罷,他們便已經到了另一場幻境之中。
那日一早,夏流蕭便跟隨夏家家主而出,夏家長老帶著幾個隱衛猝不及防現身於夏家夫人的院落,強行帶走夏流雲。
第二日,便是這個男孩的八歲生辰。
“鄒長老,流雲還是個孩子,我跟你保證,他以後絕對不會踏出這個院落一步,鄒長老放過他吧。”
那個溫柔的女子抱緊她懷胎十月生出的男孩,眸子裏滿滿都是淚水,還有無奈有傷痛。憑什麽她的孩子,最後會是這般的命運。
一旁已經成了個小大人一般的流雲伸出手溫柔而笨拙的擦拭著女子的淚水,“娘,不哭,流雲很快回來。”
“這恐怕由不得夫人做主。”
長老一句話說出,便直接吩咐人強行從女子懷中奪過那個滿目悲傷的男孩。在這過程中,在場幾人都看得分明,那群人甚至因為女子抱的太緊而使用了靈力。
流雲…
場景中那個溫柔的女子表情絕望而悲愴,想要衝出去卻被幾個隱衛死死攔住,最後,麵若死灰。
當年的這些場景,是夏流蕭從未想象過的。他隻記得,當第二日他興衝衝帶著生辰禮物回來之時,這個溫柔女子已經不複往日,隻是對著他默默流淚。
流雲被帶走之後,萬般掙紮。
直到精疲力盡之時,他卻顯得出奇冷靜,“你們想殺掉我對麽。”
一個八歲的男孩,鎮定如斯的盯著幾個人,淡然的說出這幾句話。看的分明,對麵的幾人麵色都是一驚,卻也未曾想到這麽小的男孩居然有如此氣度。
見對麵幾人不說話,男孩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悲傷的神色,“能明日再跟你們走麽,哥答應了我的,明日會來,我想見他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