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打臉
佝僂的身子縮在一起，若扔在東城大街上給人一觀，怕是沒人能認出來這是平日裏那個威風八麵的陳老。
磕頭聲不停傳出，雲驍凰卻神色未變，慢條斯理的欣賞著這一場麵，笑意翩然。
惹了她，難不成還想全身而退。
“剛剛說的話，還算數麽？”她仿佛是想起了些什麽，微微偏頭，目光到了君九梟身上。
君九梟頷首，“自然作數。不過，動了本座看上的人，自是要先付出一番代價。”
說著，他的聲音突然渾厚起來，不怒自威，惹人膽寒。
暗紅色的眸子危險的盯著陳老，裏麵的嗜血氣息變得越發濃厚。
周身揚起的靈力充斥著整個大殿，一瞬間，陳老便汗如雨下。
而在這樣的威壓之下，雲驍凰顯得格外輕鬆。還是吊兒郎當的樣子，順便還給了發怒的男人點建議，“你對老人家溫柔點，沒看見陳老都成那樣了嘛。”
這風涼話，說的無比順嘴。
她是從死人堆中爬出來的人，本身便帶了極重的煞氣，再加上君九梟隻是釋放了小小的壓力，根本不值一提。
一抹殘酷至極的笑浮現在君九梟臉上，“你，想怎麽賠罪？”
“我…我……”
陳老結巴的吐出了兩個字，在鋪天蓋地的靈力之下甚至連身子都直不起來，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小人…小人知錯了，都是小人眼瞎，都是小人眼瞎啊。”
陳老邊說手邊不停抽著自己那張老臉，下手毫不留情，殿內巴掌聲不絕於耳。
君九梟仍是那副笑容，手中靈力匯聚，噴薄欲出。
在他看來，這種人直接處死便好。
“慢。”一直坐著看好戲的雲驍凰突然出了聲，這一聲，也讓陳老再次升起了希望。
隻要雲驍凰出聲，君九梟一定能放他一條生路，一定。
陳老不停的催眠著自己，心中升騰起的希望也越來越大，剛剛的驚恐逐漸被他壓了下來。
可，他顯然是過分高估了雲驍凰的好心。
君九梟有些疑惑，動作一頓，靜靜等著雲驍凰接下來的話。
“說好的任我處置。”她慢條斯理的起身，輕聲說道。
而這一句不輕不重的話，卻再次把滿麵希望的陳老推下了深淵。
大起大落的情緒讓他再也承受不住，整個人仿佛是虛脫了一般，軟綿綿的癱在了地上，隻有身子不停的上下起伏才能證明殿中的這一團，是個活人。
聽了這句話，君九梟突然一笑。
這一笑，宛若雲開霧散，夏花盛開。
麵前的女子，冷清詭詐，霸道狡黠，對自身有著清楚明確的判斷，不論在何種情形之下都能想盡辦法讓自己占的最大的利潤。
活脫脫就是一隻成精的狐狸，像極了他。
“好。”君九梟爽朗答應，他還想看看這小丫頭能玩出什麽花樣。
雲驍凰眉一挑，踱步至陳老麵前，伸出手戳了戳和死人般的陳老，朗聲道，“我，給你條活路，怎麽樣？”
女子笑的詭異，又宛若孩童。
陳老一怔，好像稍微恢複了些力氣，勉強支撐著自己爬了起來，看著居高臨下的雲驍凰。
一步錯，步步錯。早能看出此人不凡，他何必又要執意招惹。
“隻要是老朽能做的，定當全力以赴。”
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隻是，現在的他，已經不確定這個貌若謫仙之人所說之話。
他的手段，比之君九梟，不相上下。
雲驍凰滿意點頭，“將你派去看守我們的侍衛通通給我找來。”
“這？”陳老一頭霧水。
雲驍凰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陳老一驚，連忙起身，“老朽現在就去，現在就去。”
說罷，便屁滾尿流的跑走。
君九梟雖不知雲驍凰到底何意，卻也沒有阻攔。她做事，不會無緣無故。
陳老一走，殿中就隻剩下二人。
雲驍凰毫不客氣，伸手衝著君九梟擺了擺，自己坐上了主位。
“倒是舒服。”小人兒一臉享受，順手還給自己倒了杯茶。
茶香彌漫，滿室清雅。
君九梟對此也並不在意，拿過茶壺幫自己也斟上一杯，笑問道，“怎麽？舍不得我走？千裏迢迢又追了上來。”
雲驍凰懶得理會，“陽城，沒有我待下去的理由了。”
男子疑惑。
她接著道，“雲鎮死了，酒樓我已委托出去，還待著幹嘛。”
說這話時，雲驍凰還是波瀾不驚的模樣，隻是，一向清脆的聲線裏，帶了幾分沙啞。
君九梟微一反應便明白過來，“你本不是池中之物，我早知，小小的陽城留不住你。”
至此，男子狹長的丹鳳眼眯了起來，“需要…”
“我的仇，我親手來報！”雲驍凰腦海中浮現出淩家小姐的麵容，心中一狠，她，遲早會回去。
而她歸來之日，便是淩家滅門之時。
君九梟像是早已料到了雲驍凰的反應，以她的驕傲，怎會落他人人情。
何況，這小東西和他一樣，不喜假借他人之手。
一室靜默。
“把剛剛的幾人帶來。”雲驍凰忽然出聲，聲音恢複了以往的冷清，剛剛那個帶了些悲傷的人，似是已消失不見。
管家朝著君九梟望去，男子輕點了點頭，管家躬身而退。
不一會兒，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從大殿外傳來。
一字排開。
雲驍凰朝著夏流雲看去，正巧碰上他剛進殿門時擔憂的目光。
衝著男孩微微一笑，示意自己無事。
“這些人都是被綁來的，無家可歸。”雲驍凰身子後仰，對君九梟說著。
東城她初來乍到，各方勢力還不熟悉，若是隨意安置，可能會再次將這些人推向虎狼之地。
反正這麽個大人物，放著不用白不用。
君九梟一愣，明白了雲驍凰的意思，朝著管家揮了揮手，“東城中的幾家產業，將他們分配過去吧。”
“是。”
“謝大人！”
底下的幾人這連日來一直遊離在生死一線之間，突然之間一句話傳來，將長久以來一直壓在心頭的陰影抹去，都忙著謝天謝地。
唯有夏流雲不為所動，目光一直凝聚在雲驍凰身上。
本是和他們一同身陷險境，卻能在這裏反客為主，還仍然安然無恙，這般奇特的人…
雲驍凰靜靜回望過去，也不著急。
幾乎是突然的，夏流雲的麵容變得堅定起來，“我願意跟著你。”
這麽一下，讓雲驍凰啞然失笑。
“你願意？”雲驍凰再次確認。
“嗯！”
這個男孩身上的驕傲和貴氣，她看得出來。能做這個決定對於他來說一定不易，雲驍凰揮了揮手，“起來吧。”
既然是她的人，那麽她便從來不會虧待。
“你們都下去吧，流雲留下。”
她衝著下方千恩萬謝的人們說道，都還是些孩子，本不該經曆這些。
“如果以後哥哥有事，我們一定幫忙！”
底下的人不知是誰先起了頭，朝著雲驍凰重重跪下。稚嫩的臉龐上都是不可動搖的堅定，小小的信仰在靜默中生根發芽。
雲驍凰，給了他們第二次生命。
安頓好這些人後，雲驍凰也跟著離去。
這一路上，又被綁在馬車，又被看著趕路，弄得一身風塵。既然來了君九梟的府裏，那她也就不客氣了。
晚間，等陳老再度出現時，先前的翩翩公子早已變了模樣。
殿中人影綽綽，陳老弓著身子，身後是一眾侍衛們，左右看看，均是摸不著頭腦。
明明是他們老大來君府送人，怎麽這又回去把他們叫來了。
君九梟仍位於上座，不慌不忙的吃著糕點，和眾人一齊等著那姍姍來遲的小人兒。
經過這一天之後，君府的管家和侍衛們也算是長了見識，先前那個男人啊，非同小可。
能讓自家主上這麽有耐心的人，嘖嘖，真是少見。重點這個人還是個皮相絕美的…男人！
雖然自家主上貌若天人，但今日的那個男子，又是不同的美。
兩人一個邪魅火熱，一個清冷霸道，卻出乎意料的合拍。
於是，府中暗衛們無聊之餘便也開始了八卦。嘖嘖，他們家主上，不會真的喜歡男人吧…隻有夜鷹冷臉冷了一天，什麽翩翩公子，那女人簡直就是個惹事精！
另一邊的雲驍凰對這些一概不知，洗漱之後一身清涼的她，正大步朝著殿中邁去。
在她進入時，幾乎是所有的目光一瞬間便都投了過來，大殿中唯有雲驍凰的腳步聲響著，滿屋寂靜。
她嘴角含笑，目光清冷，如月光般落得滿室清暉。修長的脖頸，以一種高昂的姿態展現在眾人麵前。
一襲紅裳，極盡妖嬈，萬種風情。
紅裳雖豔麗，可平日卻沒什麽人敢如斯大膽的穿出來。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落了俗套。
而這紅裳穿在雲驍凰身上，恰好襯的她更加霸氣飛揚。
縱然早知雲驍凰的美，但再次看到，君九梟仍是被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君九梟眼露驚豔，隨即起身，“洗好了？”百年難見的殷勤。
雲驍凰淡淡瞥了君九梟一眼，不做回應，說的不是廢話麽，她不洗好過來幹嘛。